《花涧醉》林染青眉

209、第209节 情深一往

　　“有这等事？”林染皱起眉头。
　　他自下灵剑山，便已众叛亲离。现在世间唯一能接纳他的遐思岛，也已完全覆灭，不存一人，实想不起还有谁会舍身相救：“这人是谁？”
　　白衣青年道：“说起来，这人还大有来头，算是跺跺脚四海乱颤的人物。说出的话，连阳景铄和嵇成化两大掌门，都不得不给她几分薄面。”
　　林染更加想不出自己还有这等身份的朋友，道：“你我素不相识，你若要寻些耸人听闻的故事来消遣我，这便请回吧。林某没有心思跟你玩笑。”但经这人这么一打岔，心中悲愤稍歇，心气倒是平和了许多。
　　白衣青年叹了口气，道：“看来，林大侠真的是没把人家放在心上了。可叹芩姑娘芩寄瑶，贵为梵砂圣殿教的郡主，又绮年玉貌，多少想攀龙附凤的登徒子，欲亲近而又不可得的人物，为你做出如许牺牲，你却连人家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可怜可惜，可恨可叹！”
　　“小郡主，芩寄瑶？”林染几乎要跳起来。
　　她不是在遐思岛与仙界联盟大战的前夜，便负气而走了么，眼前这人说她舍身相救，却是何意？
　　白衣青年点头道：“正是小郡主，亏得你还想她得起来。”
　　林染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魔教的小郡主虽共过一次患难，却是天意使然，自身非但没有什么交情，还屡屡意见相左。你说她为了救我身入虎穴，那是什么意思？”
　　白衣青年道：“你既然还想得起她，总记得在遐思岛上，桃花涧中，她说要和裴岛主之女裴紫夏赌赛，看谁能在仙界手里救下你性命之事吧？谁赌赢了，你便跟谁好。这事可是有的？”
　　这事甚是荒唐，林染此刻虽心如槁木，亦禁不住脸上一红，道：“小郡主孩子心性，顽皮胡闹说出的话，当不得真的。”
　　白衣青年叹了口气，道：“你不当真，人家可是当真的。你的裴紫夏裴姑娘，恐怕也会当真的。”
　　紫夏自然会当真的，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紫儿自然都会放在心上。林染又是悲怆，又是骄傲，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所说的事，不过我们当事人三个人清楚而已，你从何得知？”
　　白衣青年道：“若非小郡主亲口相告，我怎能知道？我自然是小郡主芩寄瑶的好朋友了。”
　　“好朋友？你是谁？”
　　白衣青年从怀里掏出一柄折扇，打开来摇了一摇，洒然道：“鄙人姓云名龙，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与小郡主乃是化外的好友，说来你也未必知道。”
　　林染听这名字果然陌生得紧，又道：“你是魔教中人？我见过你么？”
　　白衣青年连连摇头：“你我素昧平生，何曾相识？在下资质浅陋，虽粗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亦难入方家法眼，便是想加入神教亦不可得，乃一随遇而安的浪子。兄台不为舍身救你的小郡主着急，却对一个热心肠的报讯之人穷根究底，也是奇怪。”
　　林染见这名叫云龙的青年形貌举止，实在有些相熟，隐隐然便会生出些亲近之意，可是无论如何，终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他心想世界之大，这种情形或者就叫一见如故吧？如此，便是缘分。当下摇了摇头，将心头杂念放在一边，道：“好吧，姑且信你。那小郡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明说吧。”
　　云龙清了清喉咙，声音朗朗，甚是圆润悦耳，道：“那日郡主在桃花涧中受了你的羞辱，负气奔回暮雨山庄，带了阴阳鬼席君曹和无常鬼刘放两大护法就走。本来她要天玄使也跟她一齐走的，可乔尚武跟裴岛主讲义气，想留下来共御仙界来犯之敌，小郡主便没有多说，三人自行离开遐思岛……”
　　林染听他说得与那夜乔尚武所说相吻合，心中登时便信了，听他继续说下去。
　　“出岛之后，小郡主忽道，他对我不义，我却要让他明白我对他的一片真心。说罢，她便命阴阳和无常二鬼回神教总坛报讯，最好搬些救兵，来助遐思岛御敌。合遐思岛与神教之力，该能与仙界联盟一战。阴阳和无常二鬼领命之后，便问小郡主为何不跟他俩同去，她说她另有安排，要去见一个人。刘放问这人是谁，她说，阳景铄！”
　　林染大吃一惊，道：“穹苍派与魔教势同水火，小郡主去见阳景铄，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是啊！”云龙叹道：“这便是小郡主对你情深一往之处！她对二鬼道，大战在即，现在去向神教搬救兵，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她一命换一命，以她魔教郡主的身份自投罗网，换取仙界联盟偃旗息鼓，不再向你发难。她是白教主的侄女，你却仅仅是凤鸣派叛逆，相较之下，她的分量比你可重得多了，仙界若以她为质，便可要挟白教主做很多事。想来阳景铄权衡之下，必会答应的。”
　　“啊？她竟会有这样的想法？”林染瞠目结舌：“她，她怎的这样傻！”
　　云龙折扇轻摇，微微一哂，道：“情网中的少女，可不就那样傻么？此言一出，无常与阴阳二鬼自然大力反对，却禁不住她一意孤行。你知道，这女孩子任性起来，是刁蛮得很的。二鬼是她的下属，自然拗不过，只得快马加鞭回教报讯，小郡主却径向仙界联盟的驻地走去，求见阳景铄道明来意。”
　　芩寄瑶的任性，林染是见识过的，只想不到她刁蛮任性的表面下，对他的真心却是如此可感！
　　想到自己曾亲口对她说出如：“妖孽便是妖孽。你表哥白青眉如此歹毒阴险，你和他沆瀣一气，又能好得了多少？”
　　又如：“我从来就没真心当你是朋友，从头到尾，我都没正眼看过你，甚至没把你当成是女孩子。你若因此产生别的什么心思，未免太可笑了。”这样伤人的话，如今思之，甚是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