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07、第207节 噩耗

　　半晌，牛儿一声呛咳，悠悠苏醒过来。
　　林染却暗自神伤。便在他适才将真气度入牛儿体内之际，察觉牛儿心脉已断，连大罗金仙都已难以相救。他此刻的醒转，不过回光返照罢了。
　　“小哥儿，你果然还活着！”牛儿睁眼见了他，却是又惊又喜，挣扎着要爬起来。
　　林染连忙将他按住，至阳之气如涓涓细流，源源不绝度入牛儿体内，道：“你受了伤，不要动。我还活着，你也要好好地活着。”
　　牛儿脸上泛出红光，道：“对，我们都要活着，他们烧了遐思岛，所有人都死了，我们要替他们报仇！娘——”牛儿忽然放声大哭，嘴角溢出血来。
　　林染见他右胸上一处剑创，贯穿到后背，能支撑到活至现在，实在已是奇迹，不由暗叹一口气。
　　牛儿哭了一会，抽抽噎噎地道：“大火烧掉了整个岛屿，我娘肯定是活不成了。早知道是这样，紫公主在把你推到井里的时候，我该把她也推下去的，可惜也来不及了……”
　　林染猛然记起，牛儿胸口中了一剑，却一直跟在裴紫夏身后，现在他还活着，那么紫夏呢？
　　林染心头怦怦而跳，忙道：“后来怎样？紫儿怎么了，你快说!”心急之下，输入牛儿的内息不免急了些，牛儿气息粗重，脸色潮红，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林染心知牛儿这是虚不受补的表象，心下歉然，忙平心静气，将阳和之气缓缓度过去。
　　牛儿回过一口气，道：“紫公主把你塞到井里，刚盖上井盖，我正想这不是要闷死你么？忽然有人从斜刺里冲出来，一把抓住了紫公主的后心！紫公主叫了声‘怎么是你’，手里的玉箫掉到地上……”
　　牛儿说的这情形，正与林染记忆中相符，急道：“对啊，这人是谁，你认得他么？”
　　牛儿道：“认得啊！他到庄子里来过，跟你称兄道弟的。后来又在水擂上跟你打过架，你赢了他，却没杀他，让大鸟黄鹤驮着他飞走。”
　　“李赏风？病猫儿！”
　　林染反应过来，难怪紫儿那声惊呼这样奇怪，原来是遇到了老熟人，老朋友。
　　“对，紫公主是叫他做病猫儿！”牛儿继道：“那病猫抓住紫公主背心，提起来就跑。他身形高大得很，紫公主落在他手里，才真像一只小猫儿。不过那病猫好像也受了伤，紫公主又使劲挣扎，他奔跑不快。我拾起玉箫，就跟在后面追……”
　　林染见牛儿裤腿里鼓鼓囊囊的，一抽之下，果然抽出一根碧绿色的玉箫来，尾端第一节崩坏一大块。
　　林染将玉箫紧握手中，道：“病猫儿先就被紫儿音波功震伤，后又在水擂上被我冰剑刺中。那剑是我用极阴至寒之气将水凝成，附着阴寒的内劲，他只怕由此还受上了内伤。早知他要来救紫儿，我下手该轻些，再轻些。”
　　听到裴紫夏原来是落到病猫儿手中，林染不由松了一口气。
　　牛儿呸的一声，道：“病猫原是来救紫公主的？那敢情好了！紫公主在病猫手里挣扎不脱，就在他身上乱踢乱打，不过我看她的架势，也不是真要打他。你们以前的交情，应该很不错吧？”
　　林染点了点头道：“确是不错，堪称莫逆。紫儿和他，还几乎共过生死的。”暗赞牛儿年纪虽小，见事却明。
　　牛儿道：“这就难怪。病猫捉住紫公主，专往杀声稀薄，不容易遇到人的偏僻处走。我不知此人好歹，心想不能让紫公主不明不白被人掳走，便远远跟在后面，胸口痛得很，想追却始终追不上。”
　　林染想象着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身负重伤，却在大雨中百折不挠地要救裴紫夏，不离不弃。不由心生怜惜，感动无已。
　　牛儿继道：“那病猫儿就是循着这条路来到湖边，不成想他把黄鹤大鸟也藏在这里，带着紫公主跨上鸟背，鸟拍着翅膀便飞起来。我心里着急，眼看着再也追不上了。”
　　林染却心里一宽，道：“没事。病猫儿带了她去，是将她救出遐思岛……她，总算能得活命了。”鼻子一酸，差些落下泪来。
　　他终于明白，人们常说的“喜极而泣”，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牛儿越说气息越是微弱，到此刻双目微闭，像要睡过去了一般。
　　林染心道不妙，一面摇他，一面将度入的真气加重了一些，牛儿猛然睁开眼来，道：“如是你想的那样，那便好了！我直追到水边，只见大鸟越飞越高，我在地上，那是再也及不上。当时心中也这样想，这大汉这样将紫公主劫走，是要救她吧？”
　　林染听牛儿的语气，事情似乎还有转折，心中焦急，道：“难道不是这样？”
　　牛儿道：“那黄鹤带了两个人，飞是飞起来了，却飞不快。那时候这边的雨已经止歇，我看得清清楚楚，刚飞出不远，头顶上的云朵忽然发出红光，黄鹤到得那红云下面，便光拍着翅膀，飞不动了。我还在奇怪，那病猫儿忽然高高举起手掌，一掌拍在紫公主背心……紫公主本来手脚舞动，尚在挣扎，这一掌下去顿时全身软软垂下，一动不能动了！”
　　林染大吃一惊，道：“病猫儿居然打了紫儿一掌？”
　　牛儿道：“不……不错。我张口想叫，却一口血涌上来，无法出声。待吐出那口血，见紫公主已被那贼厮鸟从黄鹤上抛了下来，直直落入湖中，砸起好大一片水花！贼厮鸟扔下公主，黄鹤便又载着他远去。我顾不得别的，赶紧往公主堕下处游去，无论如何，我要救她上来……”
　　“好牛儿，后来怎样？”
　　牛儿说了许多话，精神有些不济，林染将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他体内，他略顿了顿，才又道：“我费尽力气游到公主落水之处，水很深，我潜下去几次，也没能捞到公主。心里掐算着时辰，已经过了小半晌，水面上怎么也不见她浮起来，只怕要淹死了……我心里着急，忽然又见火光冲天，回头一看，不久前还大雨滂沱的岛上，瞬间成了一片火海！想到我娘还在岛上，连忙又往回游，可是还没到岸边，便即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