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79、第179节 两条路

　　裴天航慨然道：“只要上了遐思岛，天大的干系由裴某兜着。小兄弟刚才说有两条路，便请划下道儿来吧。”
　　李赏风道：“本来遐思岛僻处边荒，虽然藏污纳垢，只要不主动出世为恶，仙界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不追究。但此次凤鸣谷为追缉叛徒林染，广发英雄帖，此事与遐思岛无涉，不配合也便算了，反又将之吸纳到岛上，令天下人动了雷霆之怒，所以这两条路，便和林染有关。”
　　裴紫夏冷哼道：“是天下人动了雷霆之怒，还是仅仅林怀玉动了雷霆之怒？你们最让人讨厌的地方，便是动辄以天下之名，行自己之便！”
　　李赏风不理紫夏，继续道：“……其路一，交出林染，由盟主和仙界有德望的高人们商议后处置。遐思岛撤去所有防卫，允许世人自由来去，穹苍门与凤鸣派轮流派人上岛值守，一年一换。选此路，双方可不动刀兵，除林染外不虞死伤，是最好走的一条路。”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顿时嗡嗡之声大作，虽人多口杂，但也知道都在议论什么。裴天航神色不动，问道：“那第二条路呢？”
　　李赏风道：“第二条其实就不是路了。遐思岛若不交出林染，则仙界倾力攻岛，鸡犬不留！”
　　这一下，更是人声鼎沸。
　　林染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朗声道：“林染一条小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值钱的，居然和整个岛上人的性命都关联起来！也罢，猫兄，我这便随你去。”
　　这时一声惊雷，炸响在众人头顶，看来紫夏方才说的大雨，这便要下下来了。裴紫夏拉住林染衣袖，道：“你且坐下，听爹爹怎么说。”
　　李赏风苦笑道：“某是转述盟主原话，却不是本人自己的见地。染兄弟，愚兄此次毛遂自荐，非要抢这拜庄带话的差事，便是想从中周旋。你随了我去，先不见凤鸣派的人，由愚兄带你直接与恩师会面。恩师向来心怀慈悲，悲天悯人，如你真有冤屈，他定会设法为你洗尽，查出背后真正的黑手。”
　　林染这才知道，李赏风原来存了这一份良苦用心，不由道：“原来猫兄，还是相信我的。如此甚好，我随了你去，请猫兄求恳阳掌门，万不可向遐思岛擅用刀兵！”
　　裴紫夏半信半疑，道：“病猫儿，你说这话可没有骗我？”
　　李赏风慨然道：“某家用心，天地可鉴！在云川之上，小舟之中，一锅鱼汤论交的往事，某从未或忘。”
　　裴紫夏犹自不放心，道：“你虽有这样的心，但你师父阳景铄，便那么靠得住？他虽贵为穹苍门掌门，但林怀玉毕竟是盟主，如此这般的深仇大恨，他硬要染哥抵命，阳掌门只怕也不得不依……”
　　乔尚武冷笑道：“穹苍门与凤鸣派轮流派人上岛值守，一年一换，这也算得一条路么？士可杀而不可辱，林盟主是将遐思岛上的人，都当作任人宰割的牛羊了。”
　　李赏风不搭乔尚武的话，对紫夏道：“林盟主对恩师言听计从、敬重有加，对他自己师父嵇掌门也不过如此了。所以你这句话应该倒过来，是阳掌门若执意如此，林盟主只怕也不得不依。”
　　忽听一个稚嫩的声线冷冷地道：“蠢蛋，蠢蛋，愚不可及！”声音稚嫩，说话的口气却不像小孩。
　　李赏风眯着眼往发声处望了望，道：“魔教郡主，某家知道你自然会反对的。但如何愚蠢，倒要请教。”
　　芩寄瑶用筷子在碗口上敲了一下，道：“愚蠢两字，可不是骂你，恰恰相反，你用这办法来骗小哥哥，算盘打得精着呢！本姑娘在笑某个无知少女，轻信人言，眼看着就要将情郎往刀口上送了。”
　　她自己才是无知少女的模样，却要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才是真的让人忍俊不禁。
　　裴紫夏微感错愕，李赏风先不高兴了：“你言下之意，是说某家在哄骗紫夏和染兄弟？你说出道理便罢，若说不出，某便先会会魔教的小郡主，不会有人说某家以大欺小吧？”
　　乔尚武手掌在桌子上一拍，冷冷道：“便想以大欺小，也得有那个本事。你当神教的使者与护法，都是摆设么？”
　　芩寄瑶却冲乔尚武摇了摇手，道：“道理么，很简单，就看听你说话的人动不动脑筋。我问你，若仅仅是要擒拿一个叛徒，穹苍门与凤鸣派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么？以阳、嵇两位掌门的修为，任意一人，是不是便可在遐思岛来去自如，捉拿林染易如反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道理两位掌门不会不懂吧？”
　　芩寄瑶一连三个反问，李赏风无可辩驳，在座诸人都连连点头。
　　芩寄瑶继道：“由此可见，仙界是借了追缉小哥哥这个因头，意图一举平灭遐思岛，先下手为强！消灭圣教这条旁支，挨个掰掉圣教的脚脚手手，才是仙界此来的真正目的。你们若以为交出一个林染，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万事大吉，未免太幼稚了。”
　　裴紫夏听她分析得大有道理，向李赏风道：“病猫儿，你有什么可说的？”
　　李赏风瞠目结舌，道：“我，我……某家可没想到这些！但是这小女娃子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而是事实如此！”芩寄瑶哈哈一笑，看了林染一眼道：“小哥哥应该听得出来，本姑娘只是在转述仙界中一位前辈高人的说法，基本上是原话。你是阳掌门的弟子，难道真不知道仙界的真实意图？”
　　“这是谁说的？”李赏风有些气馁起来：“某家，某家还真不知道！”
　　林染叹了口气，道：“这些话，确实是我嵇成山师叔亲口所说。他与师姑在跟我二师兄说话，却被刚刚从牢狱中逃出的小弟与郡主偷听了去……，想来，这话应无虚假。”
　　李赏风呆得一呆，天空里又是一声炸雷，然后屋顶的青瓦剥剥啄啄地响起来，一场豪雨，终于下下来了。电光偶尔闪过，映照得林染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