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77、第177节 瑶华玉箫

　　旁座牛儿嚷了起来，道：“娘，紫公主在吹奏她的瑶华玉箫了，快把耳朵堵上！”从身上衣襟撕下布条来，将身边娘亲和他自己的耳孔堵上了，那两桌上其余之人，也纷纷效法。
　　这边主桌上，裴岛主第一个堵上了自己双耳，饰剑取来各色小布团，分给众人。开始各人自恃修为高深，不为所动，后来逐渐有人开始取用布团，由始至终，只有林染、乔尚武、芩寄瑶三人未塞住耳朵。从塞耳早晚可以看出，在座功力最差者，竟是裴岛主、饰剑等，余鹏飞次之，阴阳无常二鬼又好一点。
　　林染虽未塞住耳朵，但迎宾曲吹到后来，曲调虽然优美动听，听到耳里却是心惊肉跳。箫声似乎与人体的心脉律动化为一体，而且喧宾夺主，要去指挥它，让血脉流动的节奏跟着它走。林染识得厉害，知道只要被它的节拍带着走了，只要到了某个临界的关口，箫声一个震荡，则血脉或迸裂、或倒流，人便随之或死或疯，下场惨不堪言。
　　裴紫夏的瑶华玉箫，应也是音波功的一种，和龙女雨丝丝的“龙啸于渊”有异曲同工之妙。便从这一点，龙宫与遐思岛实质上均为魔教的分支，看来确无虚假。
　　裴紫夏功力高低，林染心里大抵清楚，但感觉瑶华玉箫带来的杀伤力，远高过印象中她的修为，以自己身具至阴至阳两种绝顶真元的家底，竟要用到七分之力，才能勉强抵挡过去。林染最初想不明白，后来多听一阵，忽然想到这种比拼，好像对手拿了趁手的兵刃在跟你动手，你却只能挨打抗拒，无法还击。
　　裴紫夏在她最擅长的领域向人发起攻击，旁人极少有精通音律而又武功高强者，难怪威力倍增。
　　少顷，箫声由高到低，渐至于无。林染等只觉余音绕梁，过了好一会才发现无须运功相抗了，林染指指耳朵，做了个手势，人们才纷纷取出耳孔中的填塞之物。乔尚武对林染侧目而视，林染却惊讶于芩寄瑶浑若无事的模样，这女孩看上去年纪幼小，功力却如此深湛。
　　裴天航颇为期许地向林染点了点头，道：“这瑶华玉箫之曲，本是裴某从前赖以行走江湖的小技，如今自己倒是抵御不了了。少侠年纪轻轻，却力争上游，修为已达高深莫测之境，真是江湖后浪推前浪，令我辈不胜感叹岁月无情，奈何老之将至。”
　　林染自知这不是自己修炼之功，至阴至阳这两种真元，算得上天在愚弄玩耍自己之后附送的一份补偿，和自己努力与否实无多大关系，但心忖在诸多之人面前，也不必示弱，便只淡淡地道：“前辈太客气了，晚辈也许只是误打误撞，侥幸过关吧。小郡主从头至尾面不改色，那才是木秀于林，让人刮目相看。”
　　芩寄瑶嗤笑一声，道：“这音波功，本来就源自大漠总坛，在神教武学纲要一书中有详尽的记载。我虽没有仔细学过，但也曾跟着表哥一起研读，知道其中的关节诀窍，所以它对旁人再厉害，于本姑娘却可说绝无用处。我的武功深浅自己知道，不用你拍我马屁。”
　　林染本就只是随意刺探芩寄瑶的虚实，听她这么说便点了点头，不再接口。芩寄瑶有心炫耀神教的功夫如何厉害，却又不得其便了。这时，只听裴紫夏语声清脆地诧道：“咦——病猫儿，怎的是你来了？”
　　“咳，咳。”一个粗豪的声音道：“紫夏妹子，果然是你。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一上来就吹这好听的玉箫儿，愚兄只顾倾听，却遭了你的道儿，哇——”
　　“唉，你吐血了！不要紧吧——”裴紫夏跌足道：“谁让你高高在上，骑着你的小白兔飞在半空不下来，我在地面又想不到是你！”
　　“没事，没事。是某家托大了……唉，只差那么一点点，只怕这世间又要多了一个疯子。”
　　“你本就疯疯癫癫，我看真正疯了，怕还要好些！”裴紫夏半嗔半喜地说：“真没想到仙界派来拜庄之人是你，你且随我进去吧。病猫儿，从今天开始，咱们是朋友，还是仇敌？”
　　林染也没想到来投帖拜庄之人居然是李赏风，只听他沉吟了片刻，道：“紫夏妹子，愚兄与你和染弟萍水论交，甚为投契，只猜你和魔教或许有些渊源，却不想事情会演变至今日的地步。某家是和敝派掌门师尊一起到这遐思岛的，是敌是友，是战是和，还当见了裴岛主后，凭岛主一言而决。”
　　裴紫夏声音转冷，道：“你们仙界倾两派之力，不告而来，却说什么是战是和听我爹爹一言而决，这不是笑话么？就好像我把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问你，病猫儿，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么？你怎么回答！”
　　李赏风默然，只淡淡地道：“上兵伐谋，这些文文武武的正邪攻伐之道，病猫并不清楚。病猫是个糊涂蛋，你便是遐思岛岛主之女此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但师恩深重，师命难违，紫夏妹子，你向伯父通禀一声，就说穹苍弟子李赏风拜上，那便行了，一切我自跟伯父去说。”
　　“不用通禀，你跟我来吧。”裴紫夏声音冷冰冰的，如同跟陌生人说话。李赏风废然一叹，但听那叹息之声，瞬间便到了大厅之外。
　　随着脚步声近，裴紫夏面带怒容走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却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紧随其后，进来后往那里一站，竟给人渊渟岳峙之感。他游目扫视厅中众人，见有岛民列席，人多且杂，似感颇为诧异，目光移到林染面上时，微微一顿，点了点头。
　　“猫兄，你好！”林染站起身来，拱手示意。
　　李赏风侧目向林染看了一小会，又是一声叹息，向裴天航躬身施礼道：“末学后进穹苍李赏风，代恩师阳景铄掌门向遐思岛裴岛主问好。恩师因身有要事未克亲来，望裴岛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