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67、第167节 踌躇

　　变化连生，每人说法各不相同，林涛已觉头大无比，以手按剑道：“敝派师长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请李师兄站开一边，离得远些！”
　　林泉欲过去与林涛站在一起，不料林涛亦对他道：“请二师兄也站到那边去，否则小弟可要叫人了。”
　　李赏风双目圆睁，怒道：“胡说！谁说某家要来救林染？某家与林染一见如故，相交莫逆，摩云顶上一场变故，却被师尊知道之后好生责罚！今日听到染弟与魔教郡主一同被擒，特来查实。某与染弟肝胆相照，知道他绝不至为了相救魔教妖女，便和自己师姑刀兵相向，甚至还将之打伤……”
　　“哈哈，你这可错了！”林泉讥嘲笑道：“林染出了名的贪花好色，为了美貌女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连师嫂都不肯放过的人，为了妖女打伤师姑，那是再寻常不过。”
　　林染忙道：“猫兄莫听他胡说，他怕我说出他的丑事，一心想要害我……”
　　林泉抢着道：“我有什么丑事怕你说？难道能比你奸杀师嫂更丑么！你且说，你为了救这妖女打伤师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他连声大叫，便是想将林染的声音压下去。
　　林染伤后，声音本就低沉，再加上他在洞里，林泉却在外边，两相比较，自然是林泉大占上风。
　　林泉叫喊之时，李赏风已将探询的目光扫到林涛脸上，想要在他身上证实林泉的说话。林涛点了点头，李赏风心中顿时一凉，说道：“染兄弟，愚兄要听你亲口说，这事可是真的？”
　　林染确实在与嵇成岚争斗之时，失手以掌风割下师姑一片头皮，这伤势虽然轻微，但终究是伤了长辈，在凤鸣派中算大不敬之罪。
　　他心中有愧，李赏风这么郑重其事地一问，林染竟而难以回答，却听身边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小哥哥心里喜欢我，见我被臭道姑捉了去，自然死缠烂打。别说只是伤了她，就算将她杀了，那有什么稀奇？”
　　林染大惊失色，这芩寄瑶胡言乱语，只怕要糟！
　　果然只听李赏风怒哼一声，道：“女娃是谁？”
　　林染急道：“猫兄勿信她的……”怎及芩寄瑶声音清脆，轻轻易易便压过了他的：“我么，竖起你的狗耳朵听好了！你家姑娘便是圣教郡主芩寄瑶，教主白承天他老人家，是我的姨父！”
　　“你是芩寄瑶？那紫夏妹子又在何处？”李赏风的声音已焦躁到了极点。
　　“紫夏妹子？谁是紫夏？”芩寄瑶诧异地道：“林染小哥哥告诉我说，他只喜欢我一个，可没说谁是紫夏。”
　　李赏风气得哇哇大叫：“染兄弟，莫非你真要害得某家挖了这双眼睛，自承有眼无珠？也罢，你的事，某家再也不管了！”林染听得他脚步声重重地踢在地上，像是拿大地在撒气似的，震得连山洞都在摇晃。但一下一下的，竟然去得远了。
　　林染脸如死灰，生死是一方面，他一想到相交莫逆的病猫儿，从今后也对自己灰心失望，这锥心之痛却是难忍，狠狠地剜了芩寄瑶一眼，喃喃道：“你，你害苦了我了！”
　　芩寄瑶格格一笑，道：“名门大派的弟子，一个个虚情假意的，得罪上一两个又有什么？我就是要他们都对你不好，就我一个人对你好，方才显得出我的可贵。”
　　林染知她不可理喻，便不再睬她，心道病猫儿负气而走，自己刚才一急之下说了这许多，可给林涛也带来了杀身之祸，正寻思该如何自救救人，忽然又听得一个声音道：“二师兄，二师兄，你看到大师嫂了么？”这嗓音林染不熟，想是某个平素无甚往来的旁系师弟。
　　梅吟霜已死，纵然未死，也没跟大师兄林怀玉完婚，所以这人口中的大师嫂，只能是从前的五师妹林翠！洞里的林染和洞外林泉身躯同时一震，林泉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
　　那弟子只是路过洞口，道：“我听说大师嫂受了重伤，被人抬了回来，正赶去瞧瞧。我还以为二师兄知道她在何处，原来你更加不知。”说罢从林泉身边匆匆而过。
　　林泉与林染一惊一喜。林染听闻林翠并没有死，自是大喜，林泉心头却是大惊，暗忖，难道那一刀，竟然刺她不死？是了，当时林染忽然闯出来，自己心慌意乱地一刀插下，虽自觉已深入林翠要害，但情急之中失了准头，她中刀之后竟然不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想，林泉顿时心似火烧。
　　林翠可说知晓他的所有秘密，二人又已反目决裂，自己更对她下了毒手，如果她自知难以活命，于弥留之际将实情向大师兄和盘托出，则万事休矣！相比之下，林翠立刻显得比杀林染灭口要重要得多了。
　　林泉跺跺脚，返身急往大师兄林怀玉落脚之处赶去。
　　走到中途，林泉忽然停下脚步，心想，若此时林翠已将事情原委告知大师兄，自己这番前去，岂非自投罗网么？倒不如趁现在四下无人，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干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心念及此，回转身来便欲趁夜逃遁。
　　一脚刚自跨出，他心里又想，那师弟既说林翠身受重伤，我自己也自觉下手极狠，林翠中了那一刀，既算不死，捱到现在也该人事不知。我只需挨到近前，瞅机会再给她来一下，不愁让她永远也开不了口。
　　只剩三日之期，林怀玉便该毒发身亡，那时候掌门大弟子之位，便该落到自己头上，那正是自己卧薪尝胆，日日苦盼的结果。若此时逃走，等若自承种种不堪的行径都是自己所为，紧跟着而来的必是师门除名，和如同对林染一般的传檄追杀。
　　一切凌云壮志皆成泡影，岂非功亏一篑？
　　林泉一时心意难决，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深悔方才没向那旁系弟子问清楚，大师嫂回来之时，是清醒着的呢，还是昏迷不醒！
　　如果神智清醒，自己此刻便该落荒而逃；如果一直昏厥，则还大有可转圜的余地。这样重要的消息，他居然就忘了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