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66、第166节 各使心机

　　林染听出是嵇成山师叔的弟子林涛，由于不是掌门一系，自觉比嵇成化的亲传弟子要矮了一头，所以说话对林泉格外尊敬一些。
　　林泉笑道：“听说林染被师姑刺了十几二十剑，一身鲜血都快流干了。那魔教郡主也受了师姑禁制，你便算放他们走，他们也走不脱，你怕个什么？”
　　林涛道：“也不全然是怕。但师姑的吩咐，不得不遵。”
　　林泉叹了口气，道：“唉，那林染虽然不肖，却始终是为兄师弟，如今他做下些人神共愤的事来，难容于师门，我追抚今昔，心中好生难受。他的罪孽如此之重，只怕明天便要被下令处死，我今晚来探他一探，陪他说阵子话，也算尽了同门的情谊，纵然天一亮便人鬼殊途，心里也安稳一些。”
　　林涛听了，态度似乎有些松动，道：“这个，这个，可是如果让师姑知道了，可怎么说？”
　　林泉道：“此刻夜色已深，大伙儿都睡下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师姑怎能知道？涛师弟，你在成山师叔门下，一套降魔神剑指的招式，只怕没学全吧？还差的那几式，赶明儿我偷偷地教给你。”
　　原来，在凤鸣派中，旁系弟子和掌门嫡系的待遇是大不相同的，学到的降魔神剑指总是会缺个三招两式，这和百年前一场旁系与嫡系的掌门之争有关。
　　凤鸣谷的规矩，每代的掌门人，只从掌门嫡系弟子中选拔，便如寻常的百姓家族，族长都出自长门一样。可那一年，凤鸣旁系弟子中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不服陈规，挨个向嫡系弟子提出挑战，凭着一路娴熟的降魔神剑指和满腔愤慨，竟连战皆胜，且出手狠辣，将当时的掌门大弟子一剑刺死！
　　后来老掌门亲自出手，并联同他的师父，才将这人打得大败亏输，逃到江湖之上，不知所踪。
　　从那时候起，凤鸣谷便多了一条规矩，整套降魔神剑指只传嫡系，最后三招，也是威力最大、集大成者的三招，却与旁系无缘，以防再有恃才傲物，犯上作乱的狂徒现世。
　　对于无缘位列嫡系的旁系弟子，整套的降魔神剑指法自然深具诱惑，林涛顿时大为踌躇。
　　林染却知这位二师兄的真实意图，他干下一系列坏事，且和魔教左法王白青眉相勾结，图谋凤鸣掌门之位，无巧不巧，都被自己撞破，便在日间，还亲眼见他一刀刺进师妹林翠的心窝！
　　林泉此来，是为灭口。
　　其实就算林染知道林泉坏事做尽，也根本无法指证，因为他连一丝一毫的证据也没有。而他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却是“证据确凿”。所以林泉要杀林染灭口，实是多此一举，就算林染向全天下宣告林泉的所作所为，也无人肯信，只会认为他倒打一耙，攀诬好人。
　　在无法让人置信的时候，辩白就显得可怜复可笑，所以林染自下灵剑山，便没为自己的清白多费半句口舌，也未向任何人揭露林泉的阴险恶毒。没有证据支撑的揭发，在别人眼里便是背后谗言，除了招致对你人品的质疑，一点用处也没有。
　　可是现在林染后悔了。
　　他从未揭露林泉的真面目（当然，他也没有多少这样的机会），林泉便可若无其事地继续以“好人”的身份作恶。比如他现在要来杀人灭口，自己此时纵然大呼林泉杀害同门包藏祸心，有人会信吗？
　　至少，林涛不会信。
　　只听林涛犹犹豫豫地道：“那，好吧，不过要快一点。二师兄，你说话可要算话。”
　　林染心中大急，知道林泉一进来，自己性命难保，忽然灵机一动，故意压低嗓门道：“二师兄，果然是你来救我了么？我知道为了那件宝贝，你不会弃我不顾的。”声音中透着惊喜。
　　林涛一听，顿时生疑，本要揭开山洞顶上，嵇成岚贴上的方寸符的手缩了回来，道：“二师兄，原来你在诓我！”
　　林泉哭笑不得，道：“你莫听他胡说，哪有什么宝贝？”
　　芩寄瑶在洞中奇道：“你二师兄是来救你的么，你身上有个什么宝贝？”话音未落，已被林染伸掌捂住了嘴。
　　不管是真是假，林涛心中起疑，便再不肯放林泉进来了。林染缓得这一缓，立刻道：“二师兄，别费心机啦，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灭口的。你再往前一步，我便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你抖露出来……”
　　他心头想到，或许只有让秘密不成其为秘密，才能绝了林泉灭口的心思，自己也才安全一点。
　　忽然间，林染心念一转，大叫不好！
　　听声音，洞口只得林涛一人把守，自己这么说话，只不过将林涛也置于险地而已——既是杀人灭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林海与林翠都已给他杀了，又何虑多出林涛一个？
　　“涛弟小心！”林染刚叫得一声，忽又听一人道：“泉二侠，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入耳，林染惊喜交集。这嗓音粗豪雄壮，正是病猫儿李赏风到了，林染听得故人无恙，鼻头一酸，差些就要落下泪来。
　　“啊哈，原来是赏风兄！”林泉用惊疑未定的声音道：“小弟听说叛徒林染被师姑捉了回来，关在此处，难抑兄弟之情，特来探望。却不知赏风兄不在穹苍门的营地里歇息，跑过凤鸣派这边，所为何来？”
　　李赏风道：“摩云顶上，某家见你一意要杀染兄弟，恐怕没你说的那般情深意长吧？某过来的时候，仿佛看到你背上长剑跳了一跳，可是心头动了杀机么？”
　　林染在洞内接道：“不错，他正是要杀我灭口。若非猫兄赶到，说不定连林涛师弟，也难逃他的毒手！”
　　李赏风欢然道：“染弟，你果然在这里，想煞哥哥了！”向林涛挥挥手道：“快让某家进去。”
　　林泉在一旁冷冷道：“说得好啊，摩云顶上，赏风兄宁肯与我凤鸣反目动手，也要助叛徒林染逃脱，你二人实是过命的交情。赏风兄此来，是你想杀了看守之人，救林染逃走吧？却反诬到小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