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51、第151节 灭口

　　见汪小鱼发怒，林染反倒不生气了，道：“你不欢迎我，要赶我走，总得给我个理由。要不然，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你打得过我，我自然没法待在岛上，只有卷铺盖走路。如果打不过，嘿嘿……”
　　汪小鱼当然知道，自己并非眼前这年轻人的对手，只得道：“做人要识趣，我虽不是裴岛主遣来的，但岛主为了让紫公主忘情于你，将紫公主幽禁在花月洞中，他的用意，你还不明白么？岛主不愿意紫公主跟你在一起，你却还赖在岛上，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多尴尬！”
　　林染心知他说得大有道理，不由一阵黯然销魂。
　　汪小鱼又道：“我也知道出了遐思岛，你便处处是敌。但男子汉大丈夫就那么怕死么？如此托庇于不受待见之门庭，龟缩在遐思岛上苟且偷生，有什么意思！”
　　林染听得血气升腾，仰天一声长啸，道：“好，我这就去向裴岛主辞行，此去刀山火海，与遐思岛再无干系。”
　　汪小鱼竖起大拇指，赞道：“这才是有担当的好汉子！”
　　林染伸臂来抓他的手腕，道：“你跟我同去。”
　　汪小鱼连忙往后一缩，道：“你要辞行，自己去找裴岛主就是了，拉我同去干什么？”
　　林染道：“我要离岛而去，总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明白才是。汪神君这半夜拔苗、偷鸡摸狗之事，也须向岛主告知。不然，他老人家还以为自己的手下都是些侠肝义胆、风光霁月的好汉呢。”
　　汪小鱼强笑道：“这事天知地知，你又没有见证，说出来岛主也未必肯信。我若逃了，你奈我何？”话未说完，人已忽然后退，就像一条大鱼般将身一摆，便欲破空远飏。
　　“谁说没有见证，我便是见证人！”田坎上，忽然多出一条小小的影子，正拦在汪小鱼面前。此时天色微明，林染和汪小鱼都看清，这小小影子便是牛儿。
　　林染无意与汪小鱼当真，他要去便去，并没打算阻拦。本来嘛，自己远来是客，裴岛主和汪小鱼才是自己人，俗话说疏不间亲，自己既决心要走，便没必要在裴岛主面前告汪小鱼的状。
　　谁知汪小鱼一见自己的卑劣行径还落到旁人眼里，忽然恶从心头起，喝道：“那你就死吧！”当头一掌，向牛儿脑门拍下！
　　从一上岛，林染眼见的都是人人相亲相爱，所以绝想不到汪神君，居然会对岛上的一个小孩子下手。毫无防备之下，距离既远，又事发突然，他已是相救不及！
　　眼看一个耿直仗义的好孩子牛儿，便要丧命于汪小鱼之手。忽然间人影又是一晃，汪小鱼飞退而回，蹬蹬蹬连退了几步，咋舌道：“李大哥，你不是在花月洞府为紫公主护法么，怎么来到这里？”
　　借着晨曦，林染看到牛儿旁边多出一人。
　　这人身材高大，手中捏着一条钢鞭，虬劲有斑、形若豹尾。林染又听汪小鱼称呼为“李大哥”，立刻猜到来人便是豹尾神君李高轩。
　　李高轩冷哼一声，道：“不独我在这里，连岛主也亲自驾临。”说罢往旁边一让，他背后原来还站得有人。这人文士打扮，意态潇洒，手抚一部长髯，不怒自威，竟果然是遐思岛主裴天航！
　　汪小鱼头顶冒出冷汗，连忙拜倒相见。
　　林染也向裴岛主抱拳施礼，裴岛主含笑点头，向林染温言问好，低头看向汪小鱼，声音转厉：“老夫夜访花月洞，邀高轩一起夤夜巡岛，若非听到林公子长啸，到此一看究竟，怎知汪神君好客的雅意，要半夜来替林公子田里锄禾拔草？”
　　汪小鱼听出岛主在说反话，又见他连来龙去脉都已知道，只得硬着头皮道：“属下这么做，是想请林公子知难而退，不要留在岛上。他名声太坏，凤鸣谷向整个仙界发了追缉他的檄文，遐思岛收留他恐多生事端。”
　　裴岛主道：“原来汪神君还是为遐思岛着想，老夫要谢谢你了。”
　　汪小鱼忙道：“属下蒙岛主看重，忝掌护法之职，自该鞠躬尽瘁。岛主仍叫属下鱼儿便好，一句‘汪神君’，可折杀小人了。”
　　裴岛主冷笑道：“嘿嘿，若事事为遐思岛着想，老夫当初就不该收留你。你当时也是一方首领，为夺宝藏手足相残，犯了众怒，要你性命者不在少数吧？你逃上岛来，在老夫面前追悔莫及，痛哭流涕说要洗心革面。老夫见你说得真切，亲自出马，好容易才替你消弭了这桩祸事。你从此长居岛上，积功做到护法一职，当时那么多人追杀你，为遐思岛着想，老夫好应该在你登岛之时便赶出去。”
　　汪小鱼低头道：“属下知错了。属下胸襟比起岛主远远不如，今后一定改正。”
　　“这仅仅是胸襟的事么？”裴岛主厉声道：“这些都还罢了。我问你，方才为何对牛儿突下毒手！”说着拉过了牛儿，用手轻轻在牛儿头顶抚摸。牛儿微靠在他身上，丝毫不以对方是一岛之主而畏惧惶恐，又或受宠若惊。
　　汪小鱼脸色大变，一颗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李高轩道：“你莫抵赖，我和岛主都看得真真的。若不是我出手及时，牛儿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汪小鱼颤声道：“属下着急脱身，出手不知轻重，差些误伤牛儿，请岛主责罚。”
　　裴岛主森然道：“你武功不如林公子，打不过只有逃。原以为以你护法神君的身份，毁人庄稼这种下作之事，林公子说出来也无人相信，却不料被牛儿看了去，要为林公子作证，所以你便动了杀机，想杀人灭口！高轩，因事龃龉，残害岛上手足，按规矩该如何惩处？”
　　李高轩沉声道：“本岛以和为贵，最忌兄弟阋墙。汪小鱼不念手足之情，包藏祸心，其罪当诛！”
　　汪小鱼伏在地上，前面是功力丝毫不逊于己的豹尾神君李高轩，林染站在身后虽不言不动，但自己一旦有所异动，他必会出手，何况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裴岛主！逃是逃不了的，汪小鱼眼珠乱转，连连磕头告饶：“属下一时鬼迷心窍，所幸李神君及时阻止，大错尚未铸成，请岛主饶命！”
　　裴岛主摇头道：“你从前被故旧追杀，也是因不念手足之情、残杀同道所致。如今故态复萌，显见你天性凉薄，老夫当初竟是看错了人，如何还能相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