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38、第138节 警讯

　　从前林染武功不高，但只要觉得义所当为，便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心安理得，眉头都不眨一下。此刻他已融会阴阳，集天下至刚与至柔的真元于一身，睥睨四海，罕有匹敌，一颗心却有如鹿撞，生恐大门一开，一人出来冷冰冰地道：“紫公主不能见你了，你自行下岛去吧！”
　　林染，林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谨小慎微，患得患失？他禁不住自己问自己。
　　这种苦候分外折磨。林染起初在庄门外卓立如标杆，静待商议结果。但紫夏一去便无消息，时间已不知过去多久，他由直立改为来回踱步，再然后如热锅上的蚂蚁，那紧闭的大门却如同石化，再也没有打开过。
　　林染数次鼓起勇气向两名庄丁打听，本还闲聊的甲乙二人一见他过来，立刻三缄其口，目不斜视地履行起看守的职责来。
　　眼看明月西斜，庄丁乙打了个呵欠，忽然有人从远处奔来，人未近前，已急叫：“开门开门，有要事禀告岛主！”
　　林染精神一振，一看来人却是认得的，乃七彩水幕处见过的饰剑。上到遐思岛，后来回想，那七彩水幕处应该是遐思岛的水上门户，饰书与饰剑，当是岛上派出去的暗哨了。
　　“啊，你还在这里？”饰剑奔到面前，美目在林染面上一扫。
　　林染见她急速奔跑之后，呼吸急促，饱满的胸脯在薄纱里呼之欲出，忙转过脸不看。正要回答，饰剑却已脚不停步地从他身旁奔了过去，直至庄门之前。
　　两名庄丁却不开门，庄丁甲道：“岛主与四大护法正在商议要事，如果不是特别的大事，饰剑姐姐请勿惊扰。”
　　饰剑柳眉倒竖道：“我是守在哪里的，难道你不知道么？我夤夜赶来见岛主，岂能没有大事！”
　　毕竟庄丁乙见机得快，不待饰剑再催，已主动开门。一面开一面问道：“什么事如此紧急，要不要小的先去通禀一声，免得岛主责怪没有规矩？”
　　饰剑不耐地道：“不用啦！龙太子星夜带人来犯，黑压压一片，在坎奇门外候着呢，口口声声要见紫公主，见不到人便要打进来。紫公主上岛之后，是到这里来了吧？”
　　庄丁乙连忙点头，饰剑不待多说，庄门刚开一条缝，她便闪身钻了进去。
　　林染刚想问坎奇门在何处，忽然想起八卦之中，坎即是水，有水而又是“奇怪的门户”，自然便是那七彩的水幕了。这龙太子来得倒快，连一晚上都等不得，自是由巡江龙将双眼被伤，推测到紫夏已经回岛了。
　　龙宫兴兵压境本不是好事，但林染却隐隐有一丝高兴——如此一来，遐思岛必会有所反应，这枯等的僵局，总算要被打破了吧？
　　谁知饰剑一入庄门，也如石沉大海，再不见出来，也没有别的人出庄应付。林染反倒替遐思岛着急起来，难道一个龙太子，便吓得他们龟缩不出了么？
　　过不多时，又有人疾步前来，这次林染远远地便看出来的是守在坎奇门的另一人——饰书。她也是奔得气喘吁吁，连道：“不好了！龙太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以方天金戟破了坎奇门的七彩水幕，攻进了长乐湖！连饰墨和饰画二人，也被他扣押下啦！”
　　这次庄丁乙不待饰书开口，已主动将门打开，放她奔了进去。庄丁甲连连叹气，道：“这可糟了！上次紫公主将龙太子困在花月洞里，险些要了他的命，这下他是复仇来啦！”
　　庄丁乙也道：“从前单是一个云川龙宫，我遐思岛倒也不怕，关键在这未央山又来强敌的当儿，龙宫同时发难，这便大大的不妙！这也难怪饰剑进去这许久，岛主却迟迟未派人前往坎奇门，两边一见面，必然是开打呀，那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庄丁甲叹道：“可是人家已经打上门来，避而不见终不是办法。难道要等龙太子一直杀到这暮雨山庄，岛主和护法们才肯露面？”
　　林染听到这里，寻思道，巡江龙将的眼睛是我所伤，我随紫儿到此地来本是寻求一个安稳平静的处所，不料刚一上岛，就给岛上的人带来大麻烦。我惹下的麻烦，须由我自己去解决了方好。
　　一念及此，林染便不再枯候停留，向庄中弯腰一揖，回头扬长而去。说来也怪，一离开山庄，他心中一直怪怪的感觉立刻消失，身上顿感轻松了许多。
　　原来，暮雨山庄竟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林染心想，自己的修为，还肤浅得很哪。
　　庄丁甲道：“咦，他怎不在庄外等候了，这是要去哪里？”
　　庄丁乙撇撇嘴道：“等了这许久，紫公主再也没出来，多半是没戏。江湖传言他背叛师门、奸嫂杀弟，定是无情无义之人，现在闻听遐思岛有难，那还不躲得远远的？”
　　声音飘进林染的耳朵，林染渐行渐远，充耳不闻。他心中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等会与龙宫来犯的人遇上之后，如何对敌？以前他学得最用心，用得也最纯熟的，是凤鸣谷的功夫，比如降魔神剑指或镇妖弥勒之类，但当初功力有限，威力着实不大。
　　后来，身具神物重明与玄冰蛭的真元之后，左阴右阳，右手是火焰，左手是寒冰，随意挥洒已凌厉无匹，但却无任何章法可言——
　　事实上，自从他掌力惊人后，就再没认真使过招式。遇到对敌的情况，都是“呼”的一掌，无往而不利。可是细细想来，那都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如果遇到一个功力修为能够抵御他的阴阳二气，招式法术又在他之上者，自己非输不可。
　　那么，龙宫来的人里面，比如龙太子或者龙王本人，是不是这样的高手呢？
　　林染心下惴惴。毕竟，在融会阴阳之前，他只是凤鸣谷的后起之秀，虽在江湖上已小有名声，却最多只能算得三流人物。此刻忽然要去独自面对大敌，难免心怀恐惧。
　　他心里虽然忐忑，脚下却一点不慢，循着跟随余鹏飞的来路，向从长乐湖登岸处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