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32、第132节 鱼肚子里的人

　　“染哥，打它！”紫夏又叫了一声，可林染仍是没有出手。龙首已近在咫尺，大嘴张开，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天……天女救我！”那金龙爪中之人，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昂——”金龙长声巨吼，血盆大口猛然而前，向小船上的两个人咬来。
　　林染忽然大喝一声：“中”！右掌猛地拍出，一股炽热无比的烈焰，直取巨龙双目。
　　“昂——”巨龙又是一声嘶吼，面上如戟的虬髯被烈焰一烧，尽皆着火，整个龙头倏忽没入火团之中！巨龙顾不得伤敌，返身便逃，由于龙目难睁，方向却是搞错了，直冲着江岸而去。不一刻，龙首撞在远处岸边的石岩上，轰隆巨响，半个山头都被它撞得崩塌下来！
　　巨龙嘶声长嗥，又从江岸斜飞而起，直冲上半天，这才折而入水。“哗啦”一声，龙身没入水中转眼消失了踪迹。
　　大江东流，寂静无声。若不是被巨龙撞塌的半边山峰还矗立在岸边，方才的那场恶斗，便像南柯一梦，根本就没发生过一般。
　　裴紫夏舒了口气道：“你大概烧伤它眼睛了，一时半会儿，它不敢再来。染哥，你真沉得住气，那龙的脑袋都伸到船上来了，你还不动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么。”林染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摸摸胸口道：“这龙太过厉害，又能在空中自由翱翔，若不趁它近前突袭伤它，只怕要胜它不会这么轻松。咳，其实也是运气好罢了。”他一面说，一面腿脚打颤，身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滴。
　　裴紫夏察觉到了他的异状，惊道：“你怎么啦，又觉得不舒服么？还是巨龙将你伤了？”
　　林染尴尬一笑，道：“老实说，平生第一次跟这样的神物剧斗……这两腿要抖，我止也止不住！”裴紫夏愕然，继而哈哈大笑。林染绷了片刻，也笑起来。
　　裴紫夏走上船头，道：“咦，刚才那人到哪里去了？莫非巨龙被烧伤双眼，还没放过他，将他带入了水底？”
　　林染道：“你说那鱼肚子里钻出来的人么？这人奇怪，为什么会在鱼肚子，而且还是活的？”说着也走到船头上，翘首眺望水面。耳中忽听到：“我自然是活的，不然又怎么会在鱼肚子里？”
　　林染突觉脚脖子一紧，已被人握在手心，心中刚叫不好，整个人腾云驾雾飞起，身不由己地向大江里跌去。
　　“唉，你干什么！”林染只听得裴紫夏叫得这么一声，自己已轰然入水。幸好他在灵剑山洗剑池也练得一些水性，一入水立刻蹬水上浮，将头伸出水面。
　　只见裴紫夏已跃至船尾，正划桨向自己面前靠来，船上却多出一个黑衣人，一身水靠，去紫夏手里夺桨。紫夏怒道：“他救了你，你却将他扔进江中，还有良心么！”
　　那人道：“快回去吧，岛主已经很生气了。”林染听得耳熟，猛然想起第一次遇上巨鱼，也听到有人说过这一句，只不过那语声怪异，叽叽咕咕的，像是谁躲在瓮中说话。
　　林染稍微一想，便即明白，那声音之所以怪异，是因为那人说话之时，尚在巨鱼腹中，而现在，却已时过境迁。
　　那么，这人，还是当初遇见的那人么？
　　裴紫夏不理黑衣人阻挠，将船划到林染身边，伸出船桨，将林染从江中拉了起来。那黑衣人似乎也不敢过分拂逆紫夏的意思，夺不过船桨，便只得由了她，但对上船的林染却怒目而视。
　　林染心头火起，待一上船，便走到黑衣人跟前，将他上下打量。只见他一身黑色水靠紧紧贴在身上，将身材勾勒得异常健美，头顶也扎着黑色头巾，一张脸因常年泡在水中略显苍白，但鼻直口方，生得有几分英气。那人毫不示弱，也上下打量林染，鼻孔哼了一声。
　　林染道：“紫夏，如果你救起一条落水狗，那落水狗却张嘴咬人，该当如何？”
　　裴紫夏踌躇难答，那人哼声道：“也不知是谁刚刚从水里被人用船桨救起来，自称落水狗，却也好笑。”
　　林染笑道：“原来如此。恩将仇报的人我见得多了，能逞口舌之利，马上便翻脸不认人者，阁下算第一人。”
　　那人傲笑道：“过奖，过奖。废话休说，是你自己下船去呢，还是由我请你下去？”
　　林染失笑道：“若再论脸皮之厚，阁下也算第一人。谁打输了谁下去！”说罢踏上一步，“呼”的一掌，向那人当胸拍去。那人欲待出掌相迎，裴紫夏在旁惊道：“你找死么！”一桨横来。
　　那人不防紫夏从旁袭击，被一桨扫在腰里，扑通一声掉入水中，林染这一掌也便打空了。
　　裴紫夏虽站开一旁，仍觉寒风袭体，凛冽刺骨，忍不住打个冷战，嗔道：“你真是要打死他么？”
　　林染亦惊觉自己动了真怒，表面上笑嘻嘻的，其实下手已不容情，这一掌若真打实，那人多半难以活命。是什么让自己性格开始变得暴戾，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的？难道仅仅因为难逢敌手之后，就骄矜起来，视人命如草芥？
　　林染悚然而惊，冷汗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从小师父嵇成化就教导他要努力向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宁肯自己多受些委屈，也不能伤害无辜之人。逞一己之快危害别人，那是魔教所为，自己久离凤鸣谷，疏听师长教诲，一不小心，居然已经沦落到离魔道不远了！
　　他讪讪地道：“我不是要打死他。只是这人说话办事忒让人生气，一时没忍住……”
　　裴紫夏还待责怪，但见林染面红耳赤，终于不忍心。那人掉入江中，叫道：“紫公主，你为何打我！”
　　裴紫夏站在船头，道：“我不打你下水，你早都被他一掌冻成了冰棍！你知道摩云顶上的毒毒鬼么？其中的老六被他冻僵之后，连白青眉也束手无策。”
　　林染奇道：“你们很熟的么？他叫你紫公主，刚才被金龙抓住之时，又曾大叫天女救他，天女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