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31、第131节 大鱼金龙

　　裴紫夏恍然大悟：“难怪他跑那么快，原来是怕咱们不认账，要反悔！”说罢又是噗哧一笑，指着林染道：“是谁刚才充大方来着？哼，花别人的钱不心疼，我看你拿什么赔我。”
　　林染不无尴尬，看看天又看看她，道：“嗯，今天的天气真好。”
　　裴紫夏嫣然一笑，不再为难林染，拾起舟子留下的竹篙往水底下一撑，小船远远荡了开去，随着水流继续往前。此处江面开阔，一碧万顷，瓦蓝的天空上只飘着几朵小小的白云，洁白无瑕，就像蓝色的新袄上沾了几缕棉花。天气是真的很好。
　　裴紫夏也不急着划船赶路，将船荡至江心之后，便在船头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膝，任清风吹得她秀发飞扬，甚是潇洒自在。林染坐在船舱里，目光追随紫夏，只觉心中平安宁静，暗想，便这样过一辈子，那也甚好。
　　紫夏未注意林染正凝望着她，张开双臂，似将清风抱了满怀，轻启朱唇，唱道：
　　“一棹春风一叶舟，
　　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
　　万顷波中得自由。”
　　歌声如黄莺出谷，说不出的悠扬动听。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林染听得这一句便已醉了，舔了舔嘴唇，心想如果此时有一壶酒，开怀畅饮，人生复有何憾！
　　裴紫夏又唱道：
　　“浪花有意千重雪，
　　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纶，
　　世上如侬有几人？”
　　一面唱，一面将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珠，悄悄向林染转过来。
　　一个眼神一段歌，淡淡人儿薄薄罗，林染心神俱醉，真想时光不再流转，这一刻就此永恒。
　　紫夏将后面这一段一连唱了两遍，当真是荡气回肠，令人不能自已。林染等了一会，不闻紫夏再唱新曲，便道：“真是好听，你怎的不唱了？再唱一首吧，这歌比酒还更醉人。”却见裴紫夏目注水面，用手指着前方道：“你看，那是什么？”
　　林染起身出舱，见紫夏手指之处，水面起了好大一个漩涡，里面隐隐约约一个乌黑的脊背，正在快速地旋转。
　　“啊哟，好像又是前次看到那样的大鱼！”林染惊呼一声，却又不由见猎心喜。
　　上次遇到巨鱼，林染身有沉疴，全仗紫夏与之搏斗，保护周全，如果病猫儿不出现，二人是否已葬身鱼腹，亦未可知。今天却不同了，林染一身功力，至阴至阳，人家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却是一掌是寒冰，一掌是烈焰，如果巨鱼又再来犯，他要考虑是把它变成冻鱼，还是变成烤鱼，一解上次受尽欺负之恨！
　　裴紫夏摇摇头道：“上次那条巨鱼，脑袋都被病猫儿切下来啦！这条似乎要小些，而且，它在逃命！”
　　林染细一看，果见那乌黑的鱼背乱蹿间，偶尔闪过一道灿灿金光，一段金色的躯体一闪而逝，速度太快，无法看清。
　　“那是什么？”林染又见水底深处一金色物体闪过，似是指爪模样。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春风便化龙！”紫夏刚喃喃吟过这样一句，船头前方十余丈处忽然水花大起，一条脊背乌黑，肚子却呈银白色的大鱼破水而出，直向天上蹿去。
　　这一幕太过熟悉，简直和上次遭遇巨鱼的场景一模一样。
　　林染知道待这大鱼落下，巨大的身躯拍击水面，必又是大浪滔天，不知这条小船能不能禁受得住，正要发掌将它往远处推去，却见水花一分，一条金色的长形物从水下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了那条巨鱼！
　　林染吃了一惊，细看那物。只见它身形蜿蜒如蛇，却鹿角鹰爪，满身金甲，竟像是传说中的神物——龙！
　　那龙体型虽然长大，比之巨鱼却嫌太小，头尾长度和巨鱼差不多，纤细的躯干却完全不可比较。只见它急速追上巨鱼，四爪疾伸，两只锋利的前爪插进巨鱼头颅，两只后爪抓住了巨鱼背鳍，长形的身体弯成一张金弓。
　　裴紫夏以手背覆在嘴上，惊声道：“大鱼要糟！”
　　与此同时，那龙发力伸展身躯，只听得“喀喇”一声，巨鱼巨大的身体被从脊背处硬生生撕成两段。那龙一甩前爪，将鱼身上半段扔得远远的，仰天长嗥，声如裂帛，真是神武不可方物！
　　林染正值赞叹，那巨鱼的大半截下躯还在龙爪里，断裂端忽然有物晃动，从腔子里钻出一个人来。
　　林染陡然想起，上次那巨鱼被病猫儿断头之后，也是从鱼腹里钻出一人。这是什么古怪？难道世上，还有种人，是专门活在鱼肚子里的？
　　那人钻出鱼腹，立刻纵身往水里跳去。金龙前爪一伸，电光火石间，那人不及入水，便被龙爪捞了个正着。金龙比起巨鱼算小，和人比却是巨大无朋了，像抓小鸡一样将那人抓在掌心里，慢慢举到长长的口吻前方，似在端详。
　　那人乱踢乱打，但碰到巨龙的指爪和金鳞之上，犹如坚铁，毫无所动。裴紫夏操起长篙，奋力向巨龙右眼掷去，叫道：“染哥，救人！”
　　长篙如离弦之箭，在长空里划出一道黑线，直射金龙。金龙张嘴咬去，长篙被它咬在了口中，龙尾一甩，向小船横扫过来，尾未到，一股疾风已扑面吹得人双目难睁。
　　裴紫夏双袖挥出，舟旁水面爆起两道水柱，迎上龙尾。哗啦巨响，便似下了一场暴雨，成片的水花洒上小船，打在人身上如中棍击！小船如风雨飘摇中的一片落叶，呼地荡了开去。
　　不过这金龙摆尾这一扫，总算是挡过去了。
　　金龙一击不中，似乎颇感诧异，咆哮声中，长躯在空中一个迂回，比房门还大的龙首在前，对直向小船扑来。紫夏自知无法抵敌，忙道：“染哥，打它！”
　　林染踏上一步，将裴紫夏护在身后，却并不动手。金龙瞬间扑近，只见它眼如铜铃，长吻前后各有一对比三尺青锋还长的獠牙，白齿森森，直欲择人而噬。口旁一直到龙角处，生满茂密虬髯，此刻龙须戟张，看起来更是威风凛凛，可畏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