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03、第103节 绝壁断水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没有法子。如果不难，他也不会设此陷阱，将我囚禁在此处了。这山上本没有龙涎树，皆是他为了对付我，后来故意栽种的，我一看到花树便该起意提防，可惜……唉，我太心急了。”
　　林染大为奇怪，道：“这花叫做龙涎树么？花香很好闻啊，为什么你却说有剧毒？我已经吸了许多，会不会有事？”
　　那女子叹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各有不同。龙涎花树对常人不但无害，且花香怡人，嗅之提神醒脑，不无好处。可此物却于我修习的法术是大忌，与常人相生，与我却是相克，天命如此，那也无法可想。这位妹妹，谢谢你的好心，但你救不了我，请自行去吧。”
　　林染心道，有嗓子这么粗的“妹妹”么？但想来在水底听到外界发出的声音，也是失真的，水中女子只能看到自己穿着女装，客气一声叫自己妹妹，乃是情理之中，当下不以为异。
　　他默想片刻，道：“或许我有法子救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水中女子奇道：“你有法子？什么法子？”
　　林染道：“这瓷瓶里的药，能解去潭水中的花毒，是不是？之所以只能保住你的性命，你却仍不能脱身出来，是因为崖上不断有新水注入潭中，而这新水里又充斥着花毒，使你在刚刚解毒尚未恢复之际，又中了新的花毒，只能等待十二个时辰之内的下一次解毒以保性命，对不对？如此又进入一个新的轮回，循环往复，终不得脱。”
　　水中女子赞道：“不错，你很聪明，推想得丝毫不差。我解毒之后，总得休息半柱香的工夫，才能恢复些力气，以便脱困而出。可这带着花香的水生生不息，没等我回复力量，有毒的新水已经将潭中之水换去一半，从无毒又变成有毒，徒唤奈何。”
　　林染道：“我的法子，便是釜底抽薪。在投解药之前，先使崖上带有花香的水不再流到水潭中来，至少，在半柱香的时间里不要，不就成了？”
　　女子眼中一亮，道：“不错，这倒是个法子！只要断了活水的源头，保证潭里有半柱香的工夫不再有新水注入，我便能出来！”
　　可随即又泄了气：“这水若是流泉，你倒可攀上崖顶，筑堤使其改道。可你也看到了，潭中水都是这偌大一块崖壁上的渗水，从石缝里透出来的暗流，如何断法？”
　　林染摸了摸下巴，道：“这个，或许我能做到吧。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能够一试。”
　　女子听他说得胸有成竹，心中不由又燃起希望，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林染道：“你得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活在水底，却不被淹死？你修习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道法，为什么对别人是提神醒脑的龙涎花树，于你却有剧毒……”
　　女子冷笑起来：“你的条件真简单，就回答这么几个问题就够了？问题真不算多。”
　　“还有！”林染忙道：“这一点至关重要，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我费尽心力，却救出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来，岂不冤枉……”
　　“够了！”女子断喝道：“你要走便走，本姑娘不稀得你救！我是什么人，于你何干？至于我是好是坏，更是可笑。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善人，平时吃斋念佛，连扫地都怕踩死了蚂蚁，你信么？救人还带那么多附加条件，我看你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人。”
　　林染被教训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水中女子脾气如此暴烈，一言不合，便宁可困在潭里也不要他救。
　　听那老妪言下之意，她的主人是欲娶这女子为妻，所以费尽心机将她幽禁于此，胁迫她答应。可依这女子的暴脾气，这位主人胆敢起娶妻之念，也算勇气可嘉。
　　他呆了一呆，忽道：“姑娘教训得是。既然要行善救人，便不该跟你谈条件，这和要挟没什么区别。好吧，我这就试试，看能否救你出来。”
　　潭中女子没想到林染挨了一顿痛骂，仍愿出手相救，心中也是诧异。只见林染将青花瓷瓶放在地上，两臂缓缓抬起，双目微闭，似在凝神运气。过得片刻，他转过身，走到高崖面前，双掌平伸，与崖壁相抵。
　　过不多时，自己在水中飘扬的秀发，慢慢低垂下来，花盆中摇曳生姿的水草，也渐渐挺直了身躯。这潭中之水，竟似慢慢停止了流动，水面也平静下来。
　　女子大为惊异，抬头望去。此刻水面平滑如镜，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界的景象。
　　只见林染将双掌贴在崖壁上，绝壁白茫茫一片，在阳光照射下，又反着金光，竟似将整道山崖，都凝结成了一个大冰块。水汽遇上冰块，又凝结成霜，所以看上去一片白色。
　　以冰霜阻隔崖壁上的渗水，这确实是个极好的办法，瞧这冰霜凝结的样子，支撑一炷香的时间不被融化绝无问题，自己脱困有望了！
　　只是，她是怎样做到的？
　　正惊喜间，只见林染忽然浑身一震，往后退了一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壁上留下好大一片鲜红。白霜红血，分外醒目。林染吐血之后，便即跌坐于地，将瓷瓶拾在手中，双手剧烈颤抖，竟似拔不开瓶塞。
　　潭中女子想不到林染为救自己，耗神竟如此之剧，但她只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
　　好容易，林染终于拔开瓶塞，抖抖索索地将瓶中药粉尽数倾入潭中，这才吁了口气，仰天倒下。
　　裴紫夏说得不错，这极阴和至阳之气，他每使用一次，就对自身产生更大的伤害。
　　自被白青眉制住之后，他潜心静养，只以凤鸣谷学来的师门玄功固本培元，好容易自行解开禁制，将功力恢复了几分。眼下为了救出潭中女子，又妄自催动极寒的阴气，此刻体内阴长阳消，失去制衡，阳气奋起反击，两道奇异的真元，又在他全身脉络里相互攻伐起来，其势甚是猛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