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102、第102节 锁龙潭

　　潭水并不深，但靠近高崖那一面不断有新水注入，是以水面波光粼粼，永无止歇。只见水潭方圆不过数丈，水面漂着许多花树掉落的花瓣，水底竟然工工整整铺着青石板，青石板上摆放着石桌石凳，桌旁两个大花盆，花盆里种着两株随波摇曳的水草。这架势，俨然一个水底世界。
　　更奇怪的是，一名白衣女子，正端坐在石桌旁其中的一个石凳上，长发飘飘，如同仙人。
　　林染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
　　居然有人能活在水底而不死，看来传说中的龙宫，也是真的存在的！
　　那白衣女子以手托颐，虽与老妪在说话，却一副慵懒模样，姿态甚是醉人。原来她果然被囚禁在水底，难怪声音听来如此怪异，声线从水底传出，自然大不相同。
　　林染很想看清楚她的面容。可是潭水虽清，水面却由于水波流动，荡漾无已，水底图像在不断变形，再加上密集的花瓣阻隔，竟始终看不真切。
　　老妪道：“我家主人性子不好，若老身擅自做主将你杀了，被他发现，多半会雷霆震怒。不过老仆有老仆的好处，主人是老身一手带大的，便称乳娘也不为过，主人生起气来最多罚老婆子不吃饭，难道真能打断老太婆的腿？”
　　水中女子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知道了他是这副德行，我也没指望还能活着。”语气平淡，竟像真没把生死放在心上。
　　老妪冷笑道：“要你死，又何须动手？这崖顶遍植花树，落花都被流水汇集到了这个潭里。龙涎花常人嗅来心旷神怡，于你却是致命的毒药，非但能令你身软如绵，若超过十二个时辰没有解药，还能要了你的命！”
　　她从篮子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瓶，阴森森地笑道：“老身只须将这瓶子里的东西，随便找个地方倒掉，回去却跟主人说，已经给你用过了今日的量，到明天，老婆子便只消来打捞尸体了。”
　　她一面说，一面将瓷瓶冲着水底连摇几摇，加重她话语的分量。
　　这次，水中女子却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了。老妪在水边等了片刻，不见女子出声，心中大为恚怒，道：“老身再问你一次，真的不考虑了？”
　　水中女子答了话，却只有一个字：“滚！”
　　老妪阴恻恻地道：“很好，很好。”目注潭里半晌，忽然将青花瓷瓶收了起来，回头就走。看来她说到做到，不惮拂逆主人之意，要置潭中女子于死地了。不过她此举似乎是为主人着想，虽悖主而又恶毒，却不失为一个忠仆。
　　林染看那水潭之中，那在水波中飘飘若仙的女子仍是一动不动，于生死之间，这份定力也非常人所及。
　　老妪走了两步，眼前一花，忽然从树上掉下一个人来，正好站在她的面前。老妪再想不到秘境里竟有外人到来，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随之往前逼近，伸出一只手道：“解药！”
　　来人自然就是林染了。老妪定睛一看，见是一个美貌的女子，衣裙却凌乱凋敝，狼狈不堪，心中的畏惧之意顿时尽去，磔磔笑道：“在哪里又闯来一个美貌的姑娘，莫非我家主人今年命犯桃花，一个接着一个？唔——主人应该专心修道，这可不成，不能让他再看见了！”
　　一语既毕，老妪大袖一挥，从袖底陡然探出一只手，向林染当头抓来。林染见那手枯瘦如鸟爪，掌心乌黑如墨，多半蕴有剧毒，心中大怒。二人刚刚照面，未问清底细便下杀手，这老婆子实在太过歹毒！
　　林染的功夫幸好已回复了几成，往旁急一闪，“砰”的一声，老妪的气劲在地面石板上砸出一个大坑，石头渣子四下飞溅。
　　林染没料到一个老仆妇也有此等能为，心中暗暗吃惊。那老妪一击不中，刚欲变招，右肩上忽然重愈千斤，腿弯里承受不住，猛然倒下。
　　这正是林染使出一招“镇妖弥勒”。凤鸣谷神功，毕竟不同，虽然功力不纯，也是一使出便即奏效。老妪一倒，林染顺手又是一记“大梦黄粱”，在她额头上补了一招黄粱掌，老妪眼睛一闭，立时呼呼大睡。
　　林染拿过老妪竹篮，掀开盖在上面的布头，只见里面几株奇形怪状的花草，气味刺鼻，想是药材之类；篮底还卧着两条小蛇，一头□□，幸好都是死物，但看起来仍然狰狞无比。林染取了青花瓷瓶，赶紧将竹篮扔到一边，心想这老太婆颇多古怪，她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林染拿着瓷瓶来到潭边，往水中一望，此处距离比花树上又近了些，却仍是看不真切。水中女子感觉有人窥探，向上一望，奇道：“老虔婆刚去，怎么又换来个年轻的？谁说都没有用，若他不答应出山救人，一切再也休提！”
　　林染道：“这位姐姐切莫误会，我是来救你的。你瞧——”他将青花瓷瓶托在掌心，向女子示意。
　　“啊？”女子微感惊异，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过在此路过而已，偶然碰到那老太婆害人，侥幸将她制住。”林染身为男儿却是女子面容，身着女装，真也不知该说自己是谁，只道：“我要救你上来，这瓶中之药该如何用法？”
　　那女子摇头道：“这药倒入水中，自然溶解，便能起到作用。但它只能暂解我身上的花毒，保我不死，却并不能助我从潭底上来。这潭水里充满了龙涎花的花香，我浸泡其中，便浑身绵软无力，连抬根手指头也费劲，怎么出来？”她站了这么小片刻，便已支持不住，又重行坐回石凳。
　　林染道：“我识得水性，下水托你上来。”
　　那女子仍是摇头：“不成。这水潭被他们称为锁龙潭，这花香于我有奇异的诅咒，中了花毒之后，浑身虚弱已极，如同镜花水月。若此期间有外力相加，我便有魂飞魄散的危险，这比死还可怕，你不要妄动！”
　　林染犯难道：“这也太难了，我如何才能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