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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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神无月还有两天的月曜日。阳光正好的秋日和。
弥生像往常一样走在通学路上。
这一天是市内大部分区域的可燃垃圾收集日，有时候，还会看见一两个老者拿着棍子驱赶那些企图啄破垃圾袋，翻找食物的乌鸦。
同校的或他校的学生结伴或独行从旁边经过，偶有骑自行车的同学按着车铃疾速往前冲去，扬起风与尘。
附近民居盆栽的朝颜绕着竹竿攀援，花色是普通的蓝紫和白色，淡然却有生命的喜悦感。
也许是流传有“朝颜在中世前也指槿花”这种说法，弥生的脑海中浮出“槿花一日之荣”这个句子。把遵从自然规律盛开枯萎的植物与世间繁华无常联系起来……总觉得最先发明这个比喻的人对人生充满忧虑，弥生漫无边际地想，“槿花一日之荣”是白诗里的句子演化而来，那么这句话应该是白诗流行之后出现的吧。
接触平安朝作品以来，对于物语中呈现的那些，平安朝对白氏文集颇为狂热的人，动不动就落下泪来的人，幽哀风流的贵公子与公主贵女们的感情纠葛等等，弥生总感到有点无趣。但也明白，从现代人的角度，用自己的眼光审视九百多年前的人和他们的生活方式，总显得有一点高慢与不公。
不过书中还讲到那时候生灵死灵作祟的事，还是挺有意思的。她又想起了夏天黄昏盛开的白色夕颜，还想到了物语中与它同名的那个薄命女子。
弥生不觉已经走到教学楼门口，看了看手表才八点不到的样子，换好室内鞋不急不缓上了楼。
“哟！这不是清原吗？”一个笑得有点傻气，蓬松的黑色卷发，前额还坠着点卷毛的男生在走廊上看见她，打招呼道。
“佐川君，早上好。”弥生微微颔首。
她遇见的人是隔壁班的佐川直也，一个不太像不良的不良少年，除了偶尔会虚张声势外，总体上性格开朗，心地也不坏。虽然他在社团露脸的次数不多，但确实是高中一进校就加入了冷门“科学观察部”的，部里为数不多的二年级成员之一。
弥生对佐川印象较深，倒不是因为他是科学部里唯一一个不良，而是因为——
“对了，上个星期天，我在木更津那家叫做‘绿’的超人气回转寿司店，吃到了新的烤虾夷贝肉寿司和炸虾寿司。”佐川带着一丢丢炫耀的口吻，语调欢快地说道：
“秋分假那天，还和一个也不用去拜先祖的朋友一起去了隔壁区的‘花与梦的烤肉之家’，吃了韩式石锅饭，炒年糕，还有烤五花肉鸡肉牛肉组合。”
“欸？真好啊。石锅饭味道怎样？”
弥生表示羡慕并咨询，一边从书包里掏出小记事本。
佐川回忆道：“石锅饭没什么特色啦，豆芽吃起来口感不是那么清脆，可能是放久了？不明白啊。泡菜感觉不出来什么，和○野家的差不多。炒年糕就是平常超市卖的南韩进口年糕条和酱料炒出来的水准。不过他家的烤五花肉油而不腻，味道正好，淋上老板娘特制的白芝麻味噌酱之后，鲜香更上一层了……”
佐川说完的时候，弥生也速速记下了相关信息：“木更津，绿，烤虾夷贝寿司炸虾寿司；花与梦的烤肉之家，石锅炒年糕一般？烤五花配白芝麻味噌酱可一试”。
字体是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颠逸狷狂体。
弥生之所以对佐川印象比较深，是因为佐川具有资深吃货这一属性。比起自己这个半吊子的美食爱好者，佐川掌握的美食情报要更为丰富。
而且他也愿意和部里的其他人分享饮食经验与心得。
“啊！”佐川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今天是三桥桑值日的日子。我得提前清理一下抹布扫把，放学的时候打扫起来也能快一点。”然后疾步进了三组教室。
弥生有些迷茫：为什么你们组值日的是三桥同学打扫的人却是你啊？
难道代替同校不良做扫除也是不良少年文化的一部分吗。
………………
第六节课是山口老师的历史课，时间在“1789”，“国民制宪议会”，“立法议会”，“反法同盟”，“王政”，“ 立宪君主制”，“共和制”等名词和山口老师的传统灌输式教学中慢慢往前走。
弥生盯着面对操场那侧水泥阳台上站着的一只胖麻雀看了许久，视线又回到课本上。
放课后是弥生的前桌黑田昭美负责教室的清洁，弥生也留下来了一会，帮忙把教室后面的那排广辞苑，新明解，现代英和辞典等词典拂拭了一遍。
昭美的祖父是商业街那家玩具店的初代店主，现任店主是她的父亲。听说她家商店比较受附近居民的照顾，然而最近街另一头开了家“铃木商店”，主要卖可爱的布偶和抱枕小饰物之类的，所以竞争变得有点激烈。
“不然试着也进一些可爱的手工布偶卖着看看？”弥生和昭美闲聊的时候说道。
“父亲是顽固派，总说什么要坚持祖父的遗愿，坚持朴素的风格什么的，连母亲也劝不动他。虽然我们都明白时代在往前走，不变通一下，是行不通的。”昭美说罢，无奈又苦恼地叹了口气。
“时代啊。话说昭和就要…”
弥生说到这里停住了，虽然面上没有显露什么，但内心着实吐槽了一句“好险”。
大概是午后微暖的空气令人困乏，聊天又过于放松，差点说出了偶然预测到的未来之事。
“昭和怎么了？”昭美问道。
“‘谁是昭和最可爱的歌姬’总是引人争论的话题呢，上午听到有人在说这个。”弥生道。
“那些男生就喜欢谈这个啦。反正我比较喜欢中森明菜。”
然后昭美又抱怨了一会，大约是上上周的样子，隔壁班的三桥，一个红高的学生还有那个出了名的不良高校开久的学生们大闹商业街，把对面果蔬店的水果都弄坏了不少，有家服装店的衣服也被损坏了好几件，他们真的给人添了不少麻烦。
弥生想到了些什么，轻叹一声。
如果有人选择了一条道路，那么为了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他所挥霍的青春与时光，在路上遇到的荆棘或宝藏，结局是欢喜还是悲伤，都应该由他个人承担。
“按常理说来应该是这样的”，她这样想，好像在说服自己什么。
…………
她的回忆里有一句时隐时现的话语。
“虽然你有不寻常的地方，但你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意愿，随意主宰这些生灵既定的命运……”
那年她家刚刚搬到千叶不久，有次回到伊势看望外祖父母。记得那时候外祖母还健在。去幽静的森林里玩了一个下午的弥生偶然捡到了一只从树上摔下来，看起来无法动弹的幼鸟，弥生觉得它可爱又可怜，于是把它带回了结城家的宅院中，想利用自己的能力让它精神起来，身为神官的外祖父阻止了她并说了一些话。
那只小鸟在她手心渐渐变冷。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事实，弥生总觉得在埋掉那只幼鸟的时候，她心里也失去了一点什么。多年后的如今，她依旧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放弃救那只幼鸟的决定是对是错。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完全听取他人的意见。
…………
月曜日，科学观察部的社团活动内容是例行的怪谈大讨论。
弥生有时候也会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虽然名字叫做“科学观察部”，但部里的每个人似乎对各种超自然力量的传闻，或奇异或惊悚的怪谈来者不拒，甚至还有些感兴趣。
在大家充满期待的目光中，部长水沼映太前辈似乎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缓缓道来：“昭和三十九年，京都知名天台宗寺刹的住持受人邀请，来千叶某处镇压邪祟的事情，诸君可有耳闻？”
水沼前辈口中的“诸君”听罢纷纷表示没听说过，就连被部员们公认为见识广博的小林前辈也表示不知道这件事。
水沼前辈开始讲故事时的语调抑扬顿挫，故意制造了一些紧张感，可是故事内容却意外地老套，部员们有的听了一半就开始拆开格力高Pocky饼干吃了起来。弥生听的时候还打了两个哈欠。
前辈大致讲的是：千叶从前有所五十年代成立的学校，建校没过多久，学生遭遇了不明原因的惊吓，纷纷病倒，警察来探查过也束手无策，这时候校长联系了自己的老友牵线搭桥，找到某天台宗寺庙住持，让他出手相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