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飏》侑星

24、第 24 章

　　自从那天徐伟娟在会所里闹了那么一出之后，连辰好几天都没有再回过家，一直住在会所里。
　　其实他并不确定徐伟娟在不在家。这几天她都没再找他要过钱，也没再来会所闹事。连辰甚至有一种感觉，他这个名义上的妈妈，很快就要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了。
　　不管他想不想，愿不愿意，这都是迟早的事。
　　付旸这几天不在店里，连电话都很少打过来，有的时候甚至会忘了给连辰发工资。连辰虽然身无分文，但由于每天都在会所吃住，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只是付旸不主动联系他，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和付旸搭话，就每天晚上催他发工资。
　　付旸第一次被催工资的时候，发来一个冷汗的表情，然后问：“缺钱了？”
　　连辰输入：“不缺，就是怕你忙忘了。”
　　付旸：“我他妈是那种人吗？”
　　说着就发来一个红包。
　　连辰领了红包，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付旸：“杨帆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给他帮忙筹备婚礼。”
　　他紧接着发来一张图片，连辰点开看了看，很漂亮的婚礼现场。蓝红相间的布景，颇有种冰与火交融的感觉，显得很大气。
　　付旸：“怎么样？还不错吧？”
　　连辰诚实地说：“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付旸：“就是，娶媳妇真他妈又贵又麻烦，老子坚决不娶。”
　　连辰笑了笑：“截图了，以后别啪啪打脸。”
　　付旸又发来一张图片，看样子是杨帆的婚纱照。
　　“嫂子怎么样？”
　　连辰说：“挺漂亮的。”
　　“嗯，胸还大，下星期我带你来亲眼看看。”
　　连辰：“……”
　　“开玩笑的，别告诉杨帆。”
　　连辰：“截图了。”
　　连辰刚发出消息，就发现付旸已经撤回了之前那条消息。然后发了条语音过来：“我操，连辰你别乱来啊，杨帆知道了真会揍我。”
　　他说得偷偷摸摸的，又透着急切，连辰戴着耳机反复听了几遍，捧着手机笑得停不下来。
　　“叫你皮。”连辰说。
　　付旸发了个最近很火的小孩的表情包，上面的配字：皮这一下很开心。
　　连辰感觉自己笑得脸都有些僵了，可还是停不下来。
　　跟付旸这样聊天太开心了。
　　浑身的压力和疲惫顿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辰透过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看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说真的，很蠢。
　　但连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嫌弃。
　　入睡之前，连辰锁上了包厢门，钻进了充斥着付旸味道的被窝。
　　他刚刚喝了一罐啤酒，现在正是晕晕乎乎的时候。右手不知不觉探了下去...
　　他平时并没有多喜欢做这些，虽然他在这方面上一向非常早熟且无师自通。但由于徐伟娟和她的一众姐妹给他留下的难堪回忆，他对这件事常常抱有深重的耻辱感，做起来也没有多愉快。
　　可今天他很兴奋。
　　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一团从心底里钻出来的痒和渴望，正蓬勃地在他体内生长壮大。它们如同闪电的触角，在他的血管里飞速流窜，呲呲作响，急切地扩张，寻找着出口。
　　他闭着眼，眉头紧蹙，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呼吸也愈发短促。快慰层层叠加，他使劲地抓住被子，闻着被子里熟悉的烟草味和汗味，这味道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正在帮他纾解的，就是这味道的主人。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像过山车爬到了顶点，马上就要到失控骤降的边缘……
　　一道响亮的铃声忽然响起，刺破了安静的空气。
　　连辰动作没停。他微睁开眼睛，瞥了一眼一旁亮起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付旸的头像。
　　那个曾经被自己吐槽过的杀马特头像，在这个紧绷难耐的时刻，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连辰感觉自己体内的渴望瞬间升到了顶点，在手指滑过顶端的刹那，他停住了呼吸，脑海里炸开一片白光。
　　这眩目的白光持续了一段时间。他手心里一片湿腻，胸腔剧烈地起伏。等他回过神来时，付旸拨来的视频电话已经被取消了。
　　他起身抽了两张纸，把手心擦干净之后，对着手机发起了呆。
　　付旸刚才打电话过来了。
　　可他竟然没接到。
　　连辰有点懊丧，想回拨过去，但又怕付旸问他刚刚在做什么。他现在愚蠢得可怜，编不出什么像样的谎话。
　　他一遍又一遍地点开和付旸的聊天界面，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在不知道是第几次点开的时候，付旸竟然又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连辰手忙脚乱地点了接受。
　　摄像头里的画面闪了几下，变得清晰之后，他看到了付旸的脸。
　　锋利，英气，不可一世。
　　他不敢让付旸看到自己的脸，所以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埋在了被子里。
　　“人呢？”付旸在那边大声地问了句，“露脸啊。”
　　连辰说：“已经关灯了。”
　　“放屁，关灯了这么亮？骗谁呢。”付旸忽然把脸凑近了，几乎是贴在屏幕上，像在观察着连辰这边的动静似的。
　　连辰被他突如其来的凑近吓得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赶紧的，开前置摄像头，不然我挂了啊。”付旸在那边不耐烦地催促。
　　他不耐烦的时候表情臭得厉害，但并不乖戾，连辰发现自己甚至还有些喜欢他这副样子。
　　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幼稚得可爱。
　　连辰没办法，揉了揉脸，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
　　当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瞬间，连辰看到付旸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连辰顿时脸有些烧，挪开视线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在干嘛啊？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付旸那边吵吵嚷嚷的，像是聚了不少人。他看到付旸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说：“喂，小点儿声，我这打电话呢。”
　　“谁啊？旸哥这么上心。”
　　一张陌生的脸忽然出现在屏幕里。
　　连辰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店里的员工。”付旸把他踹开，“你给我滚远点。”
　　“哟，付旸啥时候对店里的员工这么上心了？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慰问。”
　　“你懂个屁，”连辰听到了杨帆的声音，“那小子是个高材生。”
　　“哦~读书人啊，看着是还挺乖的。”
　　“你俩给我闭嘴吧。”付旸说着，镜头又晃了几下，光线暗了几分，连辰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付旸对着镜头说：“你刚刚干嘛呢？打了半天都不接。”
　　连辰支支吾吾地说：“没干嘛。”
　　他说完就后悔了。透过屏幕右上角的小窗，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表情，欲盖弥彰得非常明显。
　　“是吗？”付旸反问了一句，“那你脸红什么？”
　　连辰的脸顿时更红了。他觉得自己在付旸这个久经风月的人面前简直无所遁形，他只能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放屁，我是喝了酒上脸。”
　　“哦。”付旸笑了一声。
　　他觉得连辰这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很矛盾的是，他明明对连辰抱有一种责任感，不想让他被人教坏。但如果把他教坏的那个人是自己，他又觉得还挺有意思。
　　“你现在还在外面啊？”连辰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
　　“是啊，还在酒店呢。”付旸这时才想起自己给他打电话的初衷，“来，给你看看——哥一手设计的婚礼现场。”
　　付旸举着手机慢慢转了一圈，让身后的布景一点点地映入屏幕。
　　“还不错吧？看看这音乐喷泉，这星空墙，是不是特有格调？”
　　“还不错。”连辰说。
　　“下周我带你过来亲眼看看。”
　　付旸说完，低下头，兀自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连辰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声低叹，“叹什么气啊？”
　　“你是不知道…”
　　他话说了半句，又闭了嘴，看上去心事重重。
　　连辰莫名：“嗯？”
　　连辰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更温和一些，更值得信任一些。他知道付旸心里有话想向人倾诉，并且正在尝试向他开口。他必须看起来像个毫无攻击性的倾听者，才能获取付旸更进一层的信任。
　　付旸又沉默了一会，没直接回答，反而询问连辰：“你交过女朋友吗？”
　　连辰心脏咯噔一下，敛了敛眸，诚实道：“没有。”
　　付旸犹豫了一会，愁眉苦脸地说：“我就不该问你。”
　　“什么事啊？让付老板这么惆怅。”连辰打趣道。
　　“一言难尽啊。”
　　付旸好像走到了一个更安静的角落，看上去像是走廊的尽头。连辰看到付旸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地抽了起来。
　　连辰故意催促道：“到底说不说啊？不说我睡了。”
　　“等会，”付旸急忙把烟掐了，咽了下喉咙，哑着声音说：“我他妈…今天看到我前女友了。”
　　连辰一怔。
　　虽然他早有预料，但猛地听到付旸说出这话，连辰还是瞬间懵成了哑巴。
　　付旸却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继续愁眉苦脸地说着：“杨帆他们都有病，就会给我瞎起哄。我他妈都跟她分了一两年了，还有个屁的感觉啊？”
　　连辰笑了一声，说：“话别说得太早，旧情复燃的确很容易。”
　　“我像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吗？”
　　连辰继续笑着，但他看着小屏幕中自己的笑脸，强颜欢笑的样子简直有金馆长的味道。
　　付旸明明刚才还能发现自己脸红了，连辰想。怎么这时候就没那么敏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