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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无病呻吟的赞歌(上) ...

  •   今年的雪下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降雪的时候是在寂寥无人的夜晚,雪花无声的布满了整个世界。第二天拉开窗帘时,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外的白色清晰可见。

      不过没一会儿,窗户上就起了水雾。

      没什么心思将水雾擦掉去欣赏已经有些视觉麻木的雪景,如同球状关节生了锈一般的人偶,机械的运作着。

      出门前,例行在一尘不染的照片前说了一声。

      “我出门了。”

      声音就像是沉入大海的石子,毫无回应的消失了。

      照片上的那个金发男人永远不会回应我,回应我的只有又熬夜工作的母亲。

      ......

      我生活在一个「超常」的社会中。

      自幼时起,周围的同龄人们似乎就对于那种出现在漫画中的「英雄」充满了向往与憧憬。

      如今的社会「英雄」也的确成为了一个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大家把这种存在当成了理所当然的职业。

      人们不断的神话着「英雄」的存在,将他们当做了无所不能,不会疲劳不会痛苦不会烦恼的神明。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被他们不断赞美和歌颂的存在,原本就只不过是肉体凡胎的凡人罢了。

      ......

      我生活在一个有些奇妙的单亲家庭里。

      奇妙的原因,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的父亲是个「英雄」,一个赫赫有名的大英雄。

      这样的他足以成为他年幼的幼子的崇敬对象,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作为「父亲」来说,他是有些失格的。

      ......

      我还记得那天在下雪,雪下的不大,只是一些稀稀落落的小雪。

      从口中呼出的气体在温度的作用下变成了白色的雾气,即使带着手套手指也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

      第一次,我问道正在帮我整理衣服准备出门的母亲,‘我们是要出去吗?’

      那个温柔的女人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回答道:‘是啊。’

      简单的一声回答之后,她便再也不说什么。

      那天的母亲穿着黑色的长裙,漂亮的红发用黑色的丝带盘起,同样黑色的轻纱从礼帽上垂下,遮住了她精致的脸颊。

      第二次提问,是在外公的开车带我们出去的路上,车上很是安静气氛压抑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似乎是自己为了缓解那种窒息感,我拉了拉母亲的袖子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臂将我往她身边靠了靠。她的手有些凉,于是我便摘下了手套试图用自己那微弱的温度将母亲的手焐热。

      回答我的,是开着车的外公,他说;‘我们去墓地。’

      他的声音就如同车窗外的冰雪,没有温度没有抑扬,只是陈述事实一般的回答。

      只是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母亲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用力的似乎要把抹在嘴唇上的红色抹掉一般。

      第三次提问,母亲牵着我的手,站在那座墓碑前。

      我问她:‘这个人是谁?’

      她伸出手摸了摸我金色的脑袋回答道:‘是个朋友。’

      说话间,天空又开始飘雪了。

      雪花无声的飘落在地面上,墓碑上,以及我们的身上。

      母亲在这座墓碑前站了许久,直到身旁的我打了个喷嚏,她才急急忙忙的拉着我的手离开。

      转身时,我似乎从她的眼角看到了雪花融化后的液体。

      ......

      那段时间网络上充斥着对于英雄霍克斯叛变的各种难以入目的话语,母亲每每看到时都会咬住自己的下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她不希望表现在我眼前的情绪。

      直到有一次,她直接将下唇咬出了血液,在我惊讶的呼声中她才反应过来,用纸巾捂住止血,在我笨拙的想用个性治好她的伤口时,她微笑着摸着我的头,才想起了自己是有着治疗系个性的。

      我的「个性」是遗传自我的母亲。

      是治疗系的非常罕见的个性。

      在知道我的个性遗传自她之后,她似乎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那时候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也无法理解她在担忧什么。

      唯一有点什么的,大概就是母亲将我送到外公家时,那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黑发男人手上持着一杆非常精美的雕花烟斗坐在书桌上看着我的检测报告时,他说的话。

      那个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已经做了外公的男人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了一句:‘不随那家伙也好。’

      小孩子总是会对这些事情十分敏感,更何况那是我素未谋面的父亲的事情。

      于是我敏捷的穿过外公那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的书房,来到他的书桌旁,努力的踮起脚望着他,问道:‘父亲的个性是什么?’

      他回答道:‘羽毛,会被湛蓝色的火焰燃烧殆尽的羽毛。’

      那时候我听不懂他的回答,于是歪着脑袋看着他。他似乎意识到了不能在小孩子面前抽烟,于是将烟斗里燃烧着的烟草熄灭,揉乱了我的脑袋之后,抱着我离开了充斥着尼古丁气味的书房。

      再也没有说更多的话了。

      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我的父亲是谁。

      无论是母亲,外公,亦或是母亲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提到过这个话题。这件事就像是伊甸园的苹果,谁都无法触碰,一旦触碰便是无法挽回的下场。

      ......

      再后来,过了几年之后。

      英雄协会出面澄清了英雄霍克斯并非叛徒这件事之后,网络上再次掀起了一番热浪。

      关于歌颂英雄的话语层出不穷,大家似乎都在挖空了自己那充斥着黑色墨水的肚子里虚假的赞美之词,去歌颂这个已经过世了多年的英雄。

      明明那时候,将污秽泼洒在他身上的,也是这群人。

      看着这些大放厥词的群众的话语的外公,嘴角久违的挂上了弧度。

      那个弧度在我眼里看在实在是过于诡谲,他在嘲讽着什么?

      是民众?还是那个英雄?

      亦或是两者都有吧。

      母亲和外公对于英雄都没有那么狂热,他们对于英雄的态度不温不火,即使外公与母亲都是专门治疗英雄的医生。

      母亲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很温和了,比起外公那个随时都可能和爆地心先生随时打起来的样子,的确是好了很多。

      啊,如果来就诊的人里还有人偶先生或是焦冻先生,那么他们现场打起来都已经不奇怪了。

      虽然最后都会被发火的外公残忍镇压就是了。

      来就诊的人中,漆黑的英雄月咏先生每次见到我,都看上去欲言又止。

      这个情况从他第一次见到我起的大惊失色,到现在的欲言又止。

      直到年幼的我已经长大了,脸颊的轮廓愈发分明时更加明显。

      ......

      直到有一次,我一个人去墓地探望那位曾经母亲带我来拜访过的人的墓。

      那时候,我遇到了常暗先生。

      常暗先生看到我似乎有些惊讶,他问我,你知道这是谁的墓碑吗?

      我摇了摇头说,母亲不愿意说。

      听到我的回答后,他移开了视线,用着非常小的声音说:‘不知道也好。’

      只是他的的个性忽然凑近我说了一句:‘你和那家伙真的越来越像了。’

      常暗先生训斥着多嘴的个性,试图将话题带过去。我也没有让他为难的打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大家都不愿意说,都不希望我知道。

      那我就一直不知道就好了。

      我不能让母亲在担心什么了,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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