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战士》kardar

85、无妄之灾（上）

　　密室门口的朱丽叶手腕上翻，兰花般的白指慢慢玩弄揉搓一边的碧色耳坠，另一手拿剑，边沿锋利的深艳朱唇张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瑟卡尔那一关关卡的。公主还在修习中，任何人禁止打扰。”这句话却是对骑士乔尔说的。

　　室内，撒加门农和娜梅莉亚又完成了一次模拟魔法训练。撒加门农无不欣慰地对公主："我已经没有可以教给您的东西了。您现在需要去大陆，找到任意一座智慧高塔，那里有用毕生守着第二纪元古代魔法知识的人。他们的故纸堆里，也许会有您再进步需要的东西。“

　　“老师，智慧高塔的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少女因为魔力耗竭而满脸苍白，微微动着指尖变成淡紫色的手指。皮肤表面覆盖了一层角质，变粗的套着手腕的黑色圆环，一对蝙蝠翅膀收起贴在手背上。娜梅莉亚已经任何时候都带着接近肤色的丝绸短手套，然后再在外面掩盖上长手套或者衣袖，以保密自己的异变。

　　“他们么，一群自以为是，固执又互相嫉妒，恪守森严的所谓的阶层......比如说，死灵法术就被视为最下层，”撒加门农像挥掉什么旧事一样摆了摆头，”将自己全部都奉献给规则，所以自以为和规则是一体的‘正义的人’......我与他们不联系已经好多年了。”

　　“但是他们对知识的珍爱，仅次于正义。为知识奉献一切。娜梅利亚你要记住，高塔最重要的传承的东西，和人类之所以为世界之主的依凭，不是魔法，是知识。“中年人说。

　　“如果以你的力量，说不定可以重新打通从禁咒到天灾的魔法体系，将它延续下去。”撒加门农说，”而且，马上就要收复首都了，可以松一口气。“娜梅莉亚惊喜地慢慢睁大了美丽的眼睛。撒加门农露出“你没有猜错”的释然宠爱的笑容。

　　”您马上就可以见到您的父亲。”撒加门农说。

　　少女满脸涨红，层层红云在颧骨层叠，低头难得羞赫地看起了手里的茶晶苹果，脚局促地前后晃动，“我......这......我”然后曲起手指看放在手心的指甲，这时她才不像禁咒法师或者领袖，而像一个普通贵族家，抱着娃娃，要去见久别出差在外父亲的小女孩。

　　骑士乔尔与茱丽叶发生了口角吵成一团，茱丽叶已经回手拔出蜂刺一般的圆针配剑。”我只是要求撒加门农使用降神术助战，他的力量吹得那么深不可测，战场上却从不出手，他冷眼看着士兵去送死啊，却不愿意使用神的力量！”

　　“太无礼了。你知道神降术是什么吗，你知道神降术的代价吗！”茱丽叶咤声呵斥。

　　“我知道神降术会让施术者和承受者被神注视，逐渐和神产生联系，随着借用力量增加‘人’的部分会逐渐剥除，被神同化，甚至最后结果就是——我变身为神！”乔尔表情贪婪地手握在配剑把手上侧身，一手指着茱丽叶。

　　“公主信任的人就是我信任的人，公主的老师就是我永不质疑的师长与上级。撒加门农大人的所有做法，一定有他的考虑。”茱丽叶剑指乔尔鼻尖。突然茱丽叶把守的门把响了，门上重重防窥魔法阵像薄脆的透明玻璃罩，一层层从内向外淡去，威严的棕卷发少女推门走出。

　　“你们在做什么！”娜梅莉亚傲然斥责，对茱丽叶只是形式，责骂的重点当然是乔尔。“叫索恩跟我来。”娜梅莉亚目不斜视地前望命令，走过乔尔身边，少女垂睫下冰冷的眼光，与初识时痴迷依赖于自己眼神的偏差，令乔尔耻怒得想捶胸顿足。

　　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视自己为灰飞。

　　落锤堡整座灰砖堡垒的楼梯都是曲线型。唯一垂直，笔直向上的楼梯，通往城堡顶的尖塔。瑟卡尔和茱丽叶守在楼梯的头尾。娜梅莉亚走出塔的露台，木门在身后关上。最接近蓝天的地方同时也是风最剧烈的地方，飓风仿佛要撕裂少女的衣裙一样，让她像疾风里的火苗，左右上下剧烈地摇曳。

　　“你找我。”索恩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娜梅莉亚手捋着被吹拂乱的发丝眯起眼睛。“我今天让你来，是为了认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拿出了随时随身带着、连逃亡都不曾丢掉的，茶晶、透明水晶经纬方格状镶嵌而成的圆球。

　　“它的名字叫做黄金苹果，”娜梅莉亚说，“我出使的时候父亲教给我的，他说是这次随行的宝物中，甚至全伊利达雷林宝物里价值最高的，叫我贴身带着。”大小刚刚适合手握的水晶球被托在少女手中，转到完全茶晶的一面，白色发光投影此时正发出淡淡光辉。

　　“从昨天开始终于可以联系上了，是父亲召唤我。这个‘苹果’我和父亲各有一颗，两颗间可以通讯通话。父亲虽然被软禁，可是好似也保留着这颗终端。”光斑像萤火虫群一样集合成几何形状。“来吧。让我看见父亲吧。”娜梅莉亚握紧双拳按在阳台上，蹙眉闭上了眼睛。

　　一张缩小的紫红夹白发男人的国字脸投影显示在小光屏上，前半生过于幸福、从未见兵戎带来的白胖业已消瘦，愁苦上蹙的锋利刀眉在眉间褶皱成“川”字，鼻梁高而挺——让索恩想起了一模一样继承到公主脸上的雕像般的鼻，瘦削内陷成阴影的腮帮保留着青须茬子，嘴角毅然下挂。

　　一张悲剧皇室的脸。

　　“父亲，是我，娜梅莉亚。”少女仅在投影窗口展示的上半身凝练而镇定，但是索恩看见画面外，公主的手在激烈地颤抖。

　　“我们在落锤堡，复国军队马上就要进入国都了，再加上起义的压力，不用着急，迦南人很快释放你们。”少女说，“在你旁边的那个就是索恩吗？”前国王指着被镜头余光纳入画面一角的索恩，“迦南的战争领袖们每天开会要提起他的名字好多次。”

　　“对，就是他，他一路从大陆送我来的，靠召唤龙，帮我立下了许多战功。“娜梅莉亚说。

　　”年轻人，走进让我看看。“娜梅莉亚的父亲说，”我许诺你，等我释放，就封你爵位。“

　　”你的事迹我都听说过了，你是他们闻风丧胆的将军，我很看重你，娜梅莉亚——娜梅莉亚就托你照顾了，“前国王咳嗽两声，”——你有没有兴趣做伊利达雷林统治者的接班人？或者这么说吧，我可是真想活到那一刻，想主持娜梅莉亚和你的婚礼——”

　　“我不想娶她！“索恩不合时宜地大声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为了这个扶持她的！“

　　娜梅莉亚和前国王都目瞪口呆。索恩左右望，然后降低声音和缓语气说，”我没有想过和谁结婚的事，我对她的忠诚是怜悯弱小和钦佩她精神的忠诚，不用她像交易一样嫁给我，我的忠诚也不会减少。”

　　“没关系，我还是为你效忠我女儿感到骄傲......真希望我有一个你这样的儿子......” 前国王脸上露出融化般的微笑，对面似乎有人进屋，“娜梅莉亚，你也是我的骄傲。”老国王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过身站起，然后联系断开了。

　　“你说你不想娶我，没想到你讨厌我到这种程度了。”娜梅莉亚收起苹果，身体前倾，把体重完全放在双肘，双掌捂头，完全遮住眼睛，指间发丝流泻，尖刻地说。

　　“我不认为现在的你软弱到需要依靠一个男人来做成任何事。”索恩回答。

　　“你的意思是不仅不想娶我，还觉得我一辈子嫁不出去？”生气的少女叉腰，眉头挑起，从失意中开始恢复平时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