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战士》kardar

72、背叛者（上）

　　“和瑟卡尔所报告的一样，她真的现身了，在后方的弓兵部。”吉尔格向撒加门农报告。脸色铁青的魔法师没有对此发表任何一个字，只是挥手厉声命令：“按原计划作战！”。

　　突然，伊利达雷林军人群从后至前分开一条窄路，一辆华美的车分开军队缓缓驶来。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华服严肃女人，她甚至还打着娜梅利亚经常打的阳伞。

　　“是公主！”浪涛般的欢呼声。本来露出疲态的伊利达雷林军士气好像往将灭的火中投入了薪柴 。

　　敌人的兵力也被吸引到华车的方向:“杀了她！”阵阵着魔般的迦南语呼喊。

　　围绕着华车，白热化地战作一团的两方士兵开始了攻守争夺战。华车像波涛浪尖上的漂叶颠簸，车寰上至少中了十数箭。

　　而真正的娜梅利亚身边，女圣骑士们到达，跳下骏马，列阵用盾组成每一块圆盾是一瓣花瓣的盛放钢铁花朵，严丝合缝挡地在两个少女面前。

　　“前线混战吃紧，你们不要管我，都上前线去帮他们！”娜梅利亚着急地命令着。没有人动。娜梅利亚重复了一次依然如此，一个女圣骑士尖锐如童音的声音说：“您的生命比血蹄之战的胜利还重要。撒加门农大人命令我们务必保护您周全。”

　　“撒加门农？老师？”娜梅利亚愕然了，“他知道我会混进军队里？”

　　“是一个叫瑟卡尔的人单独会见报告撒加门农大人的。然后撒加门农大人就制定了假公主的诱饵计划。而给我们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保护您的安全。”女骑士长向公主一五一十地报告。

　　“瑟卡尔，亏我还唯一相信你，你这个告密者......”被骑士长披上新斗篷的娜梅利亚咬牙切齿地说。

　　而这个告密者，瑟卡尔，此时放下了弓，像是精灵或牧人自由游荡在黎明林间般，脚步轻松走在血肉地狱里，低头看着自己手里不断从一只手交换到另一只手，循环玩弄的匕首，突然，他带上了兜帽，拉高衣领遮住半脸，潜伏在混乱的战局里水行一般前进。

　　他翻身下马，像影子一样隐秘步突进人群，推开一个个来袭士兵的肩。黑色闪电般在敌人缝隙之间曲折游走。潜入到空虚无人的敌军后方，面前的敌人举起武器，瑟卡尔的刀瞬息先至，像水鸟长喙一样，一次一次钉刺入盔甲颈间缝隙，收获血肉。

　　一队骑兵发现了瑟卡尔，回马包围了他，为首的骑士居高临下高挚着长矛，对准瑟卡尔准备刺击。瑟卡尔阴厉一笑，比对方先出手，一对双刀中仅存的一把以极快速度闪电般横绕着砍马的两条前腿。看上去薄的刀却削肉如泥，马腿像麻杆一样应声断，战马嘶鸣翻倒。

　　越靠近敌营敌人的密度越大，瑟卡尔手里格挡出击的武器飞出火花的“铛铛”频率就越来越快，瑟卡尔跑了起来，一圈重甲骑兵包围，帅旗就在面前，瑟卡尔“呵”地笑了一声，踢一脚倒地骑士的头盔，从众人头上不可思议的高度跳过，在空中像扑击大地的鹰一样，身体收拢成梭子形，尖锐地向着帅旗坠落。

　　黑色的刀刺入敌人魁首的额头同时，四面八方如林的长矛像柴堆一样向瑟卡尔集火，将他临空架起架起，包围的士兵脚下踌躇，瑟卡尔的身体被如林利刃刺穿，举在空中，血流如注。

　　”将军被暗杀了！”前方敌军的融化动摇。“我的任务至少已经完成了。”看着溃乱的敌军，瑟卡尔大口吐血，睁大眼睛，好像死之前想要看到某个人一样，侧头看向复国军的方向。而在这时，好像看见奇迹真的出现，瑟卡尔放大的瞳孔缩紧，反射出远方的红光。

　　“啊啊啊啊啊啊！！”痛苦得四肢扭曲的索恩不仅从口，而且从整个裂开缝隙的脖颈侧面喷出烈火，背上拍打着刚突破血肉的龙翼，瑟卡尔被头朝下，闭目穿刺架起，洪流般的血像瀑垂黑发一样淌出，心头突然点燃的闷烧剧痛令索恩愤懑至此。

　　刺客的胸口巨创喷出如股的血，瑟卡尔的生命就是这道暗红色的水流，在离开身体，令索恩眼前所有景象声音刹那“嘭”地烧成空白火星。意识里，人类的索恩只手伸向前，目眦剧裂地苍白跌倒，龙的意识就如同一座活山一般咆哮着，身后拖曳着华丽的霓虹起飞，随着十字裂开金色竖瞳支配了一切。

　　索恩像一颗燃烧的星星，身上喷薄的火光像瞬间灌满裂缝的熔岩一样，红色的光焰之亮甚至超过了白昼。索恩不要命一般突围向这个方向厮杀过来。

　　不为了杀死任何人，只为了，还来得及，在那个人的呼吸熄灭之前。

　　索恩身前数十米的敌人都被龙喷出的火球烧成了黑炭，火球唯一下陷绕过的地方就是瑟卡尔所在的帅帐。

　　瑟卡尔如品尝死亡的甜蜜般放心闭眼笑了，很快剧烈颤抖，伤口一松，身周的枪杆被削断，身体好像被抱起，再醒过来时已经被索恩横放在马上身前。

　　“笨蛋.....”索恩低哑得有些破声的话瑟卡尔还没有听完，瑟卡尔眼前就再次因为失血沉浸进黑暗中。

　　营帐中，索恩和刚刚治疗结束，满身绷带的瑟卡尔激烈地争吵。没有了蕾娜，新来的医生医术平庸地用绷带加压包扎了瑟卡尔的伤口，然后拔出断在里面的矛头。索恩站在一旁，看着瑟卡尔因为一根矛尖的拔出“嘶——”地忍痛眯起眼睛。

　　“以后不许干这种事了。”索恩说。

　　瑟卡尔在床上曲腿而坐，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哪种事？不许一人只身挽救战局吗？”

　　“你太疯狂了......你那是自杀。”你让我非常担心。索恩说。

　　而瑟卡尔一脸“我想怎样使用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你管不着”的微笑，两人无语地眼神碰撞角力看着对方，这是两人第一次原则性地矛盾。

　　“我是有预谋这样做的。多亏了公主殿下，我知道这次战场必然因为她的小插曲大乱，才有刺杀的机会。我的得手率至少有六成，这不是匹夫之勇。”瑟卡尔说，仅露出眼睛的瑟卡尔，用手遮挡住自得的隐秘微笑，甚至还有些小孩般的得意。

　　“你杀掉的是副帅，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鲁道夫。”索恩说。

　　“我只是想要帮得上你。“瑟卡尔说，”你重视的胜利，我让你赢。只要能达成你的目的，我的生死毫不重要。”

　　瑟卡尔突然对着索恩离去的背影无比认真地如是说。不用看也知道，此刻闪动在他一本正经脸上的，必然是瑟卡尔特有的，坚持自己扭曲三观时无邪的光芒。

　　“他是伤员......不能打他......”索恩长吸一口气，忍不住想要一拳殴揍他，想着瑟卡尔的伤口握拳忍住了。明明两个人都在为对方想着，却造成敌对般的冲突。

　　而此时帐外的所有人都在激动地说着刚才一战，敌人突然溃败的戏剧性转机。

　　撒加门农“啪”地把干瘪的右手握拳垂在桌上，对面前狼狈垂首的娜梅利亚说：“我看是会魔法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以为上战场只需要换条裙子那样换身盔甲吗，你以为自己真是阵前旗帜，是圣女贞德吗，我们差点输了。这就是你任性的后果。要不是那个叫瑟卡尔的刺客，我们今天也不会险胜。”

　　撒加门农不转头地向身后招手，白天坐在花车里扮作公主的女人小碎步驯顺上前，默默地行礼鞠躬，那容貌竟然跟娜梅利亚一模一样。撒加门农打了一个响指，如花少女的面容立刻消解，变成骷髅，然后化作灰烬，只剩下一套华丽的衣服“啪”地委顿在地。

　　撒伽门农继续说：“你准备胡闹的事，瑟卡尔全部都告诉我了。所以我才来得及一发现你的位置就派女圣骑士去救你，和预先准备诱敌的空花车。你现在看到了吧，战场的严肃可怕，和对那些战士们来说，能看见你站在安全之地对他们的重要性。他们全都愿意为了保护你平安站在后方而死，你却要跑到前线去送死。你的命不是你的，你的一举一动都不能任性，因为上面牵扯着无数人的性命。”

　　“你上战场，打败了谁吗，阻止了什么吗，反而你的安危只会给前线增添麻烦。“

　　”而且最后，如果我想要一个比你听话傀儡，根本就不需要你活着。”撒加门农脚边堆着假公主化成的一撮灰，责备冷淡地说。

　　娜梅利亚垂手而立，像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普通小女孩一样，撒加门农不看一眼，背着手，背对她继续说：“的确，你是魔法师，是非常优秀的魔法师的苗子，你的位置永远应该是后方。不让你出手雪藏你，是因为你应该在更合适的时间场合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你越强大，就越不能给敌人搜集你资料的机会。”

　　原来所有人都早就知道，所有人都参与安排纵容了自己，甚至赌上战争的胜负和生死，就是为了给骄傲的自己宝贵的当头教训。少女浑身冰凉，咬苍白的唇说：“我知道了。”

　　撒加门农的语气稍缓，“对了，瑟卡尔，这次功臣的那个刺客呢？”

　　索恩出门后一刻钟，瑟卡尔却潜行立起，因为伤口佝偻着腰，背对血蹄的方向，忍着伤口的剧痛连夜奔跑，将血蹄越来越远地甩在身后。

　　“报告——有人叛逃了。”庆功聚宴上正歌舞洋溢暖意，一个探子从外面进来，传来消息，“医疗帐篷里的瑟卡尔不见了，今天夜晚，乘大家庆功的时候，有穿弓兵制式盔甲的人用刀杀死守卫，离开了军营。”

　　”不可能！“索恩的第一反应是怒雷般爆发喊出。

　　“这是事实，他的身影已经在敌营路上，还绑了两个人，超过弓箭射击范围了。“报信的士兵有些畏惧，吞吞吐吐地地说。

　　”砰！“索恩没有话语，拳头在门框上锤出一个很深的凹陷打断了话。

　　然后索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神色冷凝地从凹坑里拿出手，继续重复：”不可能。他不可能投敌。“索恩想说”因为我在这里“，无法说出口。

　　娜梅利亚冷静地同意说：”不可能。如果他要投敌的话，昨天就是绑架我的最好的机会，敌方不会拒绝我这个绝佳的投敌礼品的。“

　　撒加门农转身说：”索恩，你最了解他，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索恩目瞪口呆。索恩脑海里的瑟卡尔全是驯顺服从的。但是除此之外好像别无他词。“你要我一下子说对瑟卡尔有什么印象……我是真......”旁边的战士也难堪地挠鼻子。瑟卡尔对队友礼貌而隐身般毫无存在感，就像无色无味一般。

　　“我没有说你的那位同伴会是叛徒。我说他是个疯子。”阿拉贝丹被索恩提着衣领压在帐柱上，冷静地说，颊角是刚剃的胡茬须青。一个成熟男人的意见。

　　“你印象中瑟卡尔是一个驯顺的人，他只会对你一个人这样而已。”索恩刚想开口反驳，，脑海中闪电闪现的事实堵在嘴里。瑟卡尔的思维很特别，不受常理拘束，经常飘飞上天。刚刚相遇时，按捺不住经常按倒自己的瑟卡尔，在自己手臂和喉咙半真半假地噬咬，露出的血丝偷窥自己的眼，像撕咬仇敌一般的高热疯狂。

　　而对瑟卡尔来说，那种行为的含义是“表达热爱”。

　　那绝对不能说是正常人。

　　”从他目前的所为看来，他是一个行动无法预判的人。我们要做好发生任何事情的准备。“撒加门农说。

　　”不可能叛逃。“索恩梦呓般自我确认地又小声重复了一遍。

　　鲁道夫军队门口。“我是来投诚的。”瑟卡尔带着阴柔的微笑，被半信半疑的鲁道夫军士兵捆押着走进了敌营，士兵矛尖顶得距离近到刺破了侧颈皮肤。。

　　鲁道夫的营帐不仅巨大，而且华丽而舒适，内部充满金黄的暖色。“你白天杀了我的副将，晚上就来投奔我？“大腹便便穿着的鲁道夫穿着敞襟刺绣大衣和尖头短靴，拿起面前果盘里的葡萄一颗颗送进嘴里。

　　瑟卡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极轻声地说：”他不懂得珍惜我的价值。”瑟卡尔忽然抬头咧开苍凉的笑，“所以我决定把生命交给您。“瑟卡尔说着神经质地左右动了动手臂，牵扯捆绑自己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