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战士》kardar

56、初阵

　　公主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娜梅利亚在烈日下偏着头，一手按着额角，倾听撒加门农的点兵报告。“一共收归一万五千人，队长十三名，士兵除了少数佣兵，全是民兵。全部没有打过仗。没有装备是最大的问题。”

　　“朱丽叶，回我的卧室去把那个箱子拿来打开。”娜梅利亚手里缓缓转动着一个茶晶金苹果，盯着反射复杂的表面说。

　　“是，公主。”短发的女侍卫”啪“一声地脚跟后击立正，干练地退下了。

　　一口古朴的黄铜包裹的箱子被拖上来。娜梅利亚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将沉重的盖子掀开。阳光下璀璨如巨型钻石的宝光一下就炫花了索恩众人的眼。堆积如山的珠宝不说，鸽蛋大红宝石雕刻的微型尖塔，仅凭圆形镜片镶嵌和刻度的精密就华丽如珠宝的纯金天文仪器，还有一看华美的鞘就知道削铁如泥的短刀.....

　　甚至还有羊皮纸烫金的整个塔斯曼海详细的海图，还有伊利达雷林周边岛域的地契......

　　“朱丽叶，把这些全部拿到黑市去换成钱。换的钱用来武装军队。”娜梅利亚闭上眼睛说。

　　“可是，公主......这些都是国宝啊......都是用来外交换取援兵的，您确定要......”

　　“既然没有势力愿意当援兵，那我们就靠自己组建军队打回去。”娜梅利亚说。

　　“您一个女流，居然真的决定这样做？”帮助搬箱子的男人半开玩笑地问。

　　娜梅利亚还在思考计算中，面无表情得像石像面具眼睛冰冷地望着望着前方：“男人们这种蠢笨又贪婪的生物，还很懦弱，为什么他们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

　　声音不大的一句话传荡开。时间仿佛停止了，所有人都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这个方向。正在分发武器的男人丢下手里的刀剑，阴沉地：”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把我们当回事，她刚才说她看不起男人，那你就靠自己去打败男人啊！“”人家公主万金之躯，只把我们当成活兵器呢，人家不稀罕，老子还想留着这条命养老呢。“由他带头，几个感到被轻蔑的男人表情嫌恶地唾了一口，转身就走。一时空气中气氛凝重。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索恩走上前。

　　”我说的就是对的，我这辈子见过最优秀最难缠的对手没有一个是男人，男人是可以握在股掌间的东西。“少女的下巴前倾。四周人群摆动，嗡嗡的议论响起。

　　”娜梅利亚。“一个拿着一支骨鞭的黑斗篷男人一瘸一拐地从帐中走出，分开人群连续几步踏下泥土阶梯，黑袍的后摆拖曳在草地上。瑟卡尔一眼就认出她就是自己和娜梅利亚第一次见面时房间里的人之一。

　　男人看上去五十来岁，半边脸全是纵横的连成一片的疤痕，凹陷的左侧皮肤和眼睛也已坏死。不可一世的高傲公主看见他，却并拢双手谦卑地垂下顶着沉甸甸发饰的颈。”娜梅利亚，为你刚才的话向大家道歉。”名为撒加门农的黑衣法师说。

　　“我......”少女视线移动着，踌躇了。

　　“保护着你的，将来要为了把你送回家拼上性命作战的在场所有人都是男人，不是你的玩具士兵或者棋子。你首先需要学会对他们的尊敬。“

　　娜梅利亚一只手抓紧在胸口顾盼着四周，绷紧的脸冰消雪融而露出一个十六岁少女的窘迫表情。撒加门农继续温和又严厉地说：”老师也是男人，从故乡一路护送你来的帕利策尔将军也是，你也认为我们是愚蠢贪婪又懦弱的吗？“

　　”......我知道错了。“娜梅利亚额角带着一滴汗水，站在众人前，一只雪白的手挡着领口，僵直的脊背僵硬又艰难地缓缓一寸寸低下，终于低垂到所有人能看见她的发际线的程度：”我为我刚刚说的话......“

　　话未说完，军队的尾部一阵骚动。”敌军来了！！“汗涔涔的金发少年呐喊着，拨开人群步履艰难地向指挥帐逼近。

　　五分钟前。帐外一片夏日午后的阳光，俊俏少年林德和几个年轻的士兵正在金光照耀的山岗上追猎野兔。“再跑，小东西，晚上下饭的添菜就靠你了！”少年扑向狡黠的小动物，趴在草地里。

　　突然，少年碧蓝双眼的视线越过，“这......这是.......”一滴冷汗划过年轻人的额头。

　　“快回去通知百人队长大人！是军队！是军队啊！”林德从长草中立起半身，向身后的同伴挥手呼喊。

　　只见远远的天际，一队铁罐头一般全副武装，盔甲带着蓝缨的人马军队像一片阴影一样啃食碧绿草地压境而来。顷刻间就已经到达剃刀岗城墙以下。阵前飘扬的旗帜，赫然竟和公主这方新赶制的旗帜颜色纹章一模一样。

　　“娜梅利亚，我的乖侄女儿，你果然拥兵了。”一个肚腹滚圆的华衣男人从坐着的战车上站起，越过两支军队，向城墙上的公主挥手，“既然已经以女子之身招揽拥簇走上战场，那么想必你也应该有心理准备沦为阶下囚后女人的下场了？我想想看，手握伊利达雷林皇室唯一的血脉公主，挟天子以令诸侯，把伊利达雷林的人心全部收归在手，是一件很爽的事吧？”

　　“就是他。”娜梅利亚面色如常，手却在下面紧握双拳到颤抖，对身边的黑袍魔法师说，“关键时刻抽调走了王城主力军队，导致父亲在迦南军入侵时被架空软禁的人就是他。原来他跑到了大陆来。现在他又准备乘我的军队操练未熟，把我收割为自己的囊中物。”

　　“你父亲庸庸碌碌，又没有好的继承人，别说伊利达雷林的军队了，伊利达雷林的王位都本应该是我的。如果你的几个哥哥有一个像你这个样子，你父亲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好了侄女，乖乖向叔父投降吧。“胖男人抻着一边鼻毛说。

　　“我和仅剩的忠心家臣们来到大陆，是为了借兵解伊利达雷林灭国之围，不是你们背叛了国家，伊利达雷林也不会被攻陷。我已经完全抛弃自我了。我做了将自己嫁给任何势力首领的准备，从礼仪训练到权术，已经全部准备好，只要有人能救伊利达雷林国，我就是他的东西。我绝对不会一开始就折在自己人手里，折在你手里，你这个伊利达雷林的叛徒。”公主的回答掷地有声。

　　“小侄女儿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不用重复了，叔父我已经听到了。放心，俘虏——不，是接收你以后，叔父会给你安排一个‘很好’的去处的。”肥胖的男人捻须仰躺笑着。就在这时，男人的军队呐喊着靠近了索恩等人的驻地。

　　在敌人的后方，训练有素的两排弓箭手轮换着朝阵前射箭，一排人发射完毕，马上退后上弦，换上已经满弦的另一排人，先瞄准战马射击，后射击堕马的人。□□箭矢不是往前方直射，而是往天上抛射，然后雨点一样落下来。一阵惨叫声，立马就有步兵被箭雨击中。

　　“盾兵！”帕利策尔吹胡子瞪眼地呼喊，举着小圆盾的士兵们勉强护住头顶和前方逼近战线，在阵前筑起人体大坝，弹走了飞舞的弓矢。

　　弓箭手见射击无用，让开道路，骑兵带着长矛披斩荆棘一样出场。两边的人马真正冷锋交战到了一起。索恩第一次知道真正的战场上是黑暗无光的，只有震破鼓膜的呐喊和像密林一样摇摆的长矛旌旗。只看标志分不清敌我，索恩在马上看见对象就砍，一剑将一个人砍翻马下，用手接住第二个敌人的枪杆。

　　突然马咴一声，背后刺痛中枪，索恩不回头地吃痛一节一节砍断刺入背心的矛杆，枪头还留在背后的血肉里，青锋剑回环弯过一个弧度，将敌人削倒。

　　突然敌人的阵型一阵空陷，原来是粗逾人身的冰柱在马群中连续斜插出，在敌人的冲锋中造成了缺口。安巴顿紧跟着吟唱，地面霎那间覆盖了一层霜雪，滑得有如镜子，没有人马可以在这滑不留行的地面上站立。

　　敌人兵马纷纷趔趄，自相踩踏，人仰马翻，乱成一团，被我方持斧的士兵砍下马头或者人头，或是刚刚踏上实地就迎来巨剑的斩首。索恩刚斩倒一匹马，身后金属交击声，原来是剑士林德为他格挡下了背后敌人的一剑。索恩豪爽地咧嘴而笑：“好兄弟！”除了这三个字以外没有更多的言语，但是其中的心意激荡两个人已经明白。

　　“你还是帮我们出手了。”米羽对安巴顿说。后者打开了怀表，吹出一口含有闪耀冰芒的白气。

　　盾兵结结实实地对抗上了骑士，枪骑兵之利仅在第一次冲击，第一次无法冲破铜墙铁壁的防线后，就只能委顿地看着剑骑兵的阔剑破坏自己的装甲。一声骏马咴鸣，一个穿着镶嵌金色花纹的青色铠甲的男性战士骑马跳越过军队的头顶，来到两军阵前，只两个长矛连点，就削倒了一直节节取胜的索恩方的两个前锋。

　　青铠男子的身边无人可站立，被他杀出了一小块真空，一时风头无两，那个青色的身影带来的压力压得索恩一方抬不起头来。“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吗？”剑士伊凡绝望地说。

　　“我去。”沉吟的索恩压低马侧持着双剑沉声说。

　　“索恩！你背后还有伤——”瑟卡尔话音未落，索恩的一骑白马已经略带颠簸地向着青色盔甲男子的黑马斜奔而去。两人都选择攻击对方的马颈。

　　索恩的青锋剑锋锐无比，和对方长剑一击，就切入对方剑刃半分。“好剑！”那个男人声音低沉地叹道，两匹马匍一交错就分开。

　　第二次交错时，索恩瞄准了对方的脖子。随着马蹄的远去，对方失去头盔散发的头像一个壶一样远远地脱离身体，旋转着掉落了地面。“索恩！你赢了！”索恩没有停下马，勒马冲回了自己阵营，笑着对着喜极的迎接自己的伊凡奔去，直接搂着伊凡从马背上滚到地上，两人大笑着，身上都还带着血。索恩和伊凡满身黄尘地站起，来玩闹地推搡和拳击着对方，那种刚刚一起出生入死，一同浴血受伤的感情让他们无比紧密。

　　瑟卡尔在弓手部驻扎的山丘上居高临下，远远看着那一群人，人群当中索恩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我插不进去。”瑟卡尔摇头叹道，自己和索恩之间没有同在最前线者的那种让人羡慕的亲密兄弟情。

　　初战告捷，娜梅利亚的叔父狼狈地携残部逃离了战场。

　　“要放他们走吗？公主？”帕利策尔询问道，

　　“让他们走吧，我们需要有人为我们宣扬立威。”娜梅利亚说。挂彩的战士们举拳欢呼着准备散去，”等等。“娜梅利亚突然说。众人”又怎么了“地奇怪地转身过来时，少女深吸一口气，无比迅速地深深鞠躬下去，一两攥刘海竖直垂在面前。

　　“我今天战前说的话，对不起，大家是我的战斗的伙伴，保护我性命和不被虏去的伙伴，不是我随便操纵的工具。我向大家道歉。“

　　先是久久的沉默，然后是善意的笑声。”公主你不用那么介意，你不是也卖了自己的东西，给我们换来一人一身这么锃亮的盔甲吗，我从小到大还没有穿过这么新的衣服。“”你可以稍微任性，也可以把自己地位放的比我们高一点，毕竟你是公主嘛！“

　　看着下面喧声沸腾的热闹民兵，少女好像不熟练对付这样热情的场面，脸色紧张地左顾右盼，但是脸上终于没有了那种石刻面具般的完美冰冷表情。看上去她的”冷漠的公主“的外壳开始破裂，在”下属和被下属敬爱的重要性“上，少女也发自内心地被上了一课。撒加门农满意地从藏身的帐篷背后走进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