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战士》kardar

144、天裂（下）

　　数只龙盘旋降落，喷吐出各色的不同元素的龙息。以方尖塔为中心集火，几乎烧灼得方尖塔瞬间通体惨白，不断有龙落下，加入环状的战线。

　　阴影质地的方尖塔被这样不计成本的攻击冻结降坠一个纬度，成为成实体，终于承受不住，开裂崩塌。附近的蛇人发出痛苦尖叫，身体被灼烧般火痕缭绕，化为透明。但是天上口子已经被撕裂得足够大。一团搅浊混沌的物质与能量，已经垂坠在天空的伤口，呼之欲出。

　　那是多头巨蛇缠绕成一个花绳之结的拼合体，红红黄黄斑斓的，在黑色滑腻湿润的鳞片底色上，仅仅注视含有能量与太古符文的蛇身花纹，就会让意志稍差的人失去理智，就此发狂。

　　盘蛇从云中降落。仅仅是结的一角，就将裂口绷紧到极限地撑破，异形一般鼓起隆动，膜被左右撕破，由一个孔两边张力拉伸到极限地纵向裂开，终于呕吐或是分娩一样吐出“那个东西”——缠绕、颤抖、蠕动着划出弧线的蛇，重新聚集成光滑的巨物表面。

　　那是一只通体蓝色的怪物，可怖的恶煞般的脸孔，巨嘴边缘布满锯齿状的尖牙。脸四周生满天牛触须一般一节一节的长须，两肋突破体表的肋骨撑起皮膜，透光翅翼般张开，狞恶的血管组成同样符文狗造的鲜红、蓝紫花纹，脚决不止百十只。

　　怪物落地，地面由于庞大身躯的重力地震般激起烟尘，落地点为圆心，建筑塌出一片原型瓦砾。为了过于巨大的身体通过缝隙，它把自己拆分成了蛇虫盘绕，变形滑过，然后在这个世界重组。

　　百足魔兽体内长着像火炉一样生热的器官来抵御寒冷，在一片蒸汽云雾中，直接从冰雪掩埋之下冲出，体内涌动着的炼狱之火的高热直接将落在身上的大块雪块化为白烟。

　　它以后半身体和后足为支点上半身站立，蓝紫色半透明的翼状鳍在头部向后张开，被冰冻的淡蓝色、透明剔透的冷火，像火山喷发一样被抛掷发射到四面。连土石之墙与这粘着性极好的火焰接触，都会立即穿洞，化为流体。

　　龙骑士持剑飞近，铁剑对于百足魔兽来说就如同一根针一样。但是龙骑士决不畏惧与比自己大型的对手战斗。

　　百足魔兽张开下颌分盖吐出可怖口气，这是腐蚀性的酸与诅咒的白烟，甚至接触的地面都在被腐渎，瞬间老化得如同荒废百年的废墟，裂缝爬出嘶鸣的老鼠和红虫。

　　索恩怒吼一声。“事到如今用链子栓住索恩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吧。让我们参战。”瑟卡尔对法斯说。法斯迟疑了一下，“叮”一声火花四溅地砍断了索恩颈上的锁链。红龙早已迫不及待，直冲还在喷吐的百足魔兽飞起，瑟卡尔会心地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圣剑青锋，在面前一挥，前方一片扇形的腐亵全部被化为空气。

　　“是个机会！”一个龙骑士跟随索恩接近了暴露出来的百足魔兽，第一剑击在皮壳覆盖的鼻唇上，硬度竟然震得手生疼发麻。还来不及第二剑，魔兽虫般的口器就从中裂开，分裂成四瓣，里面带着锯齿的触角将剑士的剑牢牢咬住。

　　瑟卡尔和法斯四面齐发的两把剑一把插进爬虫面甲缝隙，另一把刺破了巨大灯泡般，没有瞳孔的眼珠，黑血喷溅。巨力无穷的百足魔兽激烈尾巴甩尾，将三骑弹飞出去。

　　聚集近身的龙群再次采用了四面四种魔法龙喷吐。然而这不是最可怕的。天空裂口持续撕大，第二条百足魔兽也进来了。然后是第三条。

　　颜色更加不祥的天空上，阴云开始围绕破口汇聚成漩涡。遍布城市的蛇人，再加上天空中不断吐出强大魔兽的恶魔之口。

　　同样暴发的精神风暴漩涡，使各人看见幻象。法斯迷蒙起翳的冰蓝双眼，眼前白雾朦胧，出现了少年时的自己被灭族的场景。父亲，母亲，如影随形的侍卫，全部在战争中被杀戮一空。那时的自己恰好游学远离帝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开始没有任何感觉，走在首都街道，行动如常。有一天递交文件时，走在漆黑走廊，突然被突如其来的爆发悲伤摧垮，之前被自己身体无意识强行隔绝的痛，已经累积，终于溃堤。少年有如实质疼痛地蹲下去捂住头，文件纷飞扫地。

　　突然粗豪的机械质地的声音打破了僵持，将法斯的意识拉回现实：

　　“你们已经完美地拖延，让全城人成功撤离，现在哈刚城已被放弃，两分钟之内撤离外墙。最后一遍通知，两分钟之内撤离外墙。”

　　法斯挥手下令：“撤！”蓝龙古拉度声震山岳地将这个命令用声波传遍了战场：“全部撤离外墙！”

　　就在最后数个龙骑士飞离哈刚的一瞬间，光柱冲天而起，淹没所有声音。
　　，整个城市连同污秽随着一声缓释的炸裂声被光圈夷为平地。那威力实在太浩大，以至于索恩和瑟卡尔无论如何无法将之判断为“炮击”。然而那就是“一炮”。金色的辉光在白光爆发的中心缓缓划出无数道弧轨，形成一片银杏叶形状的图形。

　　“连矮人的最高成就撕云者都出动了，看规模还不是一台，是两台同时轰击。”一个龙骑士手挡在眉檐迎光眺望，对法斯报告。

　　地面的蛇人徒劳地爬行汇合，用身体去补百足魔兽的身体，贴地伏行数米就自身难保地化为光里升为飞灰的污泥。

　　直冲天上的白色光柱，带着核心处的银杏叶天空黑色的漩涡像是被打痛一般急速收缩弥合，整个过程像是倒放的墨水滴入水中的过程。风淡云疏，清明的颜色只破碎余琉璃薄壳般的天空，由于城市被连废墟砖瓦都不剩地轰成了平地，平整如洗，有一种可怖的洁白神圣。

　　“矮人的技艺吗，太可怕了，比地精的造物还要可怕百倍。”瑟卡尔坐在起伏悬浮空中的红龙背上，视线无法从哈刚城中心的圆形空白移开。

　　安多哈尔的首都奥瑞斯克。皇宫修建在巨大的天然火山口中，建筑群由一整座黝黑石山雕刻——以岩石的硬度和金属含量，雕刻相同内容，施工难度比在沙苟那的砂岩高十数倍。更何况廊道房屋都北地童话般地精致宏伟。

　　主殿在火山口内。四壁向上收束，在极高处柔光从放射星状入口打入，照亮火山口中央数百英尺粗数千英尺长的大冰柱悬在崖壁之上，寒光闪闪的透明锥柱，如同怪物的獠牙。

　　皇宫入口平台，皇室的象征是一只遒劲带鳞的龙爪朝天，掌心共抓着六球，球内是齿轮、冰原狼的头像、斧锤剑三把武器与不知名的花朵，象征这个国家所骄傲的东西。也许是因为龙骑士的广泛，北地皇室建筑的宏伟得龙可以不用低头整个进入大门，黄铜镶钻霜雪花纹的大门打开，黑色大理石上，蓦地落下冰冷的光。走过像镜子对镜子一样，切割装饰简洁锋利，仅凭设计华丽的无数重玻璃水银房门的走廊。

　　皇宫里没有人走路，一个个载人金属圆盘贴地悬浮，直线飞行，无数层叠白衣包裹得像粽子枕头的老年宫女手持拂尘像忙碌的昆虫工蜂一样被载着往来。瑟卡尔模仿法斯站上飞盘，索恩面前的金属圆盘迟疑后由厚而小，切割花瓣般展开至极薄，载着整头红龙飘起。法斯操纵下，圆盘没有直接带索恩和瑟卡尔去会见国王，而是首先拐一间巨大鸟笼型的绣房。

　　圆柱形的小巧狭长房间的斜坡屋顶，天窗镶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星星，宽、厚各有二十码，面上一朵怒放的玫瑰刻得栩栩如生。精致的火炉燃烧，发红的暗金色沉重密实花纹的卷曲出无数圆弧绵羊角的装饰。

　　一个白发少女沉重的眼帘开启，红色短到几乎让人误解她没有穿下着的齐腿根短裙，一条沉重繁累的巨大金饰挂成串斜跨平坦的胸膛，只穿着白色丝袜的赤脚在摩擦相挨，踩在熊毛皮的方椅上。看见来人，少女丢开手里抱着的暖炉，光着脚丝袜踏地“咚咚”地不顾一切向法斯跑来。

　　“王兄！”只露出发量极细弱稀薄的少女，被法斯揽在怀里，两人之间特殊的亲热依恋，溢于言表。两兄妹都有着北地人特有的密匝冰针簇般的透明睫毛，而冰蓝色的皇室瞳孔，就是王室特征。

　　“萝洁爱尔。”法斯抚摸着少女披发光鉴如银的头顶。少女由于过于激动，连续咳了起来。白到透明的冰雕玉琢的粉脸泛起透明的薄红。法斯力拔千钧的肌肉手臂动作温柔得像抚摸，拍打少女的背。

　　“哥哥。还有两个月我们就要结婚。可是你好久没来看我了。”少女把脸贴在法斯胸口冰冷的铠甲上闭目撒娇。看着索恩和瑟卡尔一龙一人惊讶错愕的表情。少女像陈述再普通不过的事一样说：“他是我的哥哥，也是我将来的丈夫。“

　　“这个国家皇室必须近亲结婚。”法斯解释。残酷的环境和严寒将亲际关系更加捆紧，能够依赖的只有血缘，近亲结婚也造就了皇室成员白化病般的苍白，和女性成员的单薄病弱。

　　法斯蹲下身拥抱少女。尽管抿紧下挂的嘴，后仰姿势甚至刘海动摇都迸发着一种桀骜。用双臂圈起琉璃般的少女的动作却流露出一份珍惜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