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战士》kardar

104、血是神的墨水（二）

　　少女被绑住放在黑衣人肩头，在高速移动中只剩下哑声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声嘶喊，泪水被拉成一条轨迹向后飘洒。不知道如果她会说话，是在对索恩倾诉“救救我”还是“不要管我”。

　　今晚因为索恩和薇堪娜两人都不在家，瑟卡尔选择了对两人贴身保护，而没有人警觉住宅的门口一日之内已经被机关改造，这致命的错误。

　　瑟卡尔此时如同弓弦崩到极限以后发出的箭一样，身影拉成一道速度直线，指向追踪前方掠走薇堪娜的人。

　　那个人比瑟卡尔多了抱着少女和圣剑的重量，瑟卡尔全速竟然才恰恰赶上他的速度。两把刀都被丢飞出去，那人侧身躲过，也不停下身来反击瑟卡尔的攻击。黑暗中机械活塞声音和火花，那人黑影的腿上，玄色布料一角掀起，隐约有电路明灭。

　　改造肢体的机关术。瑟卡尔心想。不断后退要在脸颊割裂拉出伤口的疾风中，瑟卡尔咬牙身形颠簸。

　　我只是想独自改正自己的错误，可是为什么前方的男人，和背缚的少女，感觉却越追却越远了？？

　　索恩追踪地上的泪水，踉踉跄跄，随着步子颠簸，周围墙壁路面开始摇晃，变成残影的曲线。

　　除了地上的“泪水路标”以外看不见追踪的目标，因此不知道离它还有多远，只能绝望地祈祷虔信它还存在，每翻过一个巷子拐角，“下条街就能看见薇堪娜”的自欺欺人的希望幻梦般升起，稍微中和沉重的内在疼痛，然后每一次转过又被抛进冰冷的失望深渊。

　　慢慢的，索恩觉得自己不是在城市道路里跑了。自己只是小之又渺小，在一片白亮中作出奔跑的姿势慢动作挥舞手脚，如同充满了胶水的世界，粘稠透明的滞力，一切动作都变得无穷缓慢，自己被放慢放大无数倍的喘息，和前方偶尔闪光那一滴比一切都宝贵的液体钻石，那滴泪水。

　　明知所谓的“神”只是魔兽的造物祖先，索恩祈祷、哀求，“神啊，如果有真正的神存在，求求你把她还给我......”

　　我只有这一点小奢求。我连一个人类都拥有保护不了吗？

　　星光下一条蓝色的娟丽小巷。巷子入口植着像甩干秀发的少女。索恩停下飞行时甚至有些战战兢兢，害怕惊扰了小巷里自己寻找的东西，希望随时会像蝴蝶一般轻盈飞走。没有反光了。这里就是泪水道路的终点，屋檐角落下，是可能隐匿少女的黑暗。“薇堪娜？”索恩极力想像着，少女抱着膝盖颤抖，惊怯地微微埋头，从睫毛下方看向自己。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马上回家。”索恩连要柔声出口的安慰的话都已经准备好。蓝色夜光掀开黑暗的幕布。索恩瞬间知道为什么这里是泪迹的终点了。眼前躺在地上的反光物，就像一对珍珠的，是带着少女特有如泣神情的眼珠。

　　“啊啊啊啊啊——”索恩抱头爆发出失怙般的惨烈嘶喊，本来就巨大的翅膀迎风光芒化再生长，折叠地像一把刀背在索恩背上，斜指天空。从翅膀根部和心脏开始，背胸皮肤烧焦般翻卷破裂，皱为飞灰。就像是茧里比茧本身几十倍大的蝴蝶，在从旧身体的拘束里挣扎脱出一般，“龙”这只红彩鲜丽的蝴蝶，正在将“索恩”这个茧的人形消弭于无形。

　　索恩第一次在非战场的地方龙化，而且如此彻底。正在睡眠中的塞拉摩居民，梦中揉着眼睛“唔”一声，连痛苦都来不及感觉到，安详的睡容蓬地化为一摊血雾。血雾静寂地连续升起，高过屋顶，每认过一个人就无声爆发扩散，新的鲜血雾气汇加入。

　　以索恩为中心被吸引，无数条血线从边城的各个角落向索恩脚下渗透聚拢，然后凝实血线一折转，被镜子反弹的光线般折向天空，拧成螺旋状化成索恩正在变化中的龙身的血肉。

　　和瑟卡尔对峙的盗贼看见冲天红光升起，直接把一个鹅蛋大宝石往脚下一丢，固化在里面的魔法阵亮起金光。盗贼踏入其中，唯一空着的手拿出满掌魔法晶石，挥霍地捏碎。

　　“传送魔法？”这是伊利达雷林皇室和极少近臣掌握的秘传魔法。瑟卡尔想要抢先一步也踏进传送阵，反向水波般从外而内的环形潋滟波光，随着传送阵的变小消失，黑衣人连着背上的剑与少女撕裂空间。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消失，连同死活不知的少女和剑。

　　最后一圈水波覆水收起，成为一滴金色液滴消失在空中。“跟丢了。”瑟卡尔说。

　　瑟卡尔可以追踪任何一个刺客，但是人类之力不可能追踪地点未知的传送，甚至魔法师研究一个魔法阵，也无法说出它的目的地。因为那已经牵涉到空间折跃。传送的过程是施术者自主选择已布置好的终点道标的过程，你无法知道在浩瀚时空河流里对方选择了哪一个道标。

　　背后巨大的吸力。瑟卡尔转身，单手手心外翻挡在脸颊前面。“索......索恩......”瑟卡尔眯着眼睛说。

　　索恩最后一块人类的带眼睛的面颊皮肤，被一圈金色的火光燃烬从边沿开始侵蚀，绿色的眼睛原本由于身体的巨变，只剩白目，此刻终于瞳孔从翻白转降，浑浊的金色竖瞳。细节精美又野性的爪趾鳞片同时具有可怖、华丽和压迫力威严，这前所未有的巨大体型，是索恩体内龙力量的全貌。巨龙低沉地吼着，在空中“大”字形展开身体和翅膀，像一朵八瓣撕裂盛开的深红恶魔之花。

　　索恩的杀意和绝望，像一个红色圆型漩涡一般，蔓延卷入的所有生命都会被粉碎，汇入上升汇集的红雾。“索恩！”瑟卡尔想更近一步拉近索恩，红雾近在咫尺，自己却像被结界阻隔一般被斥力挡在外，无法进入红雾。

　　红雾从瑟卡尔身边漫过，在瑟卡尔所蹲伏的周围绕开一小圈空白。“它在保护我不受伤害吗？他还有理智吗？”后一个“他”自然指的是在天空中已经逐渐增加到，直接落地腹部就会压塌小半个城市，而且还在持续增大的巨龙。瑟卡尔低气压下抱胸弯腰喘息。索恩感到世界粘稠地一步一步越来越向下陷，星空慢慢被黑洞重力拉扯塌陷，像糖浆膜一样拉出孔洞，变成剥落下滴的碎片。露出背后的黑暗。

　　人型索恩飘在黑暗的半空中，无物可接触，无法施力。拖着烟云的黑太阳，就像越来越远天空虫噬的一个巨大的洞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索恩汗颜侧目，看到自己手臂水平飘在空中，动了一下指尖。“我刚才在塞拉摩。这里是哪里？”

　　一阵梦魇特有的金属音的嘶鸣声。马蹄声响，全身黑甲的骑士踏着黑暗虚空走进，一柄大剑指向躺在地上索恩的喉头。黑烟笼罩颈部以上，他的腋下一个脏污的球——索恩看清了那个东西——是倒夹在手臂间的的头颅。

　　无头的骑士，从颈部的洞里发出胸腔共鸣的嘈杂低哑、不可辨识的杂音。

　　“你是——”索恩惊异地锁紧眼睛，“列昂纳多？”一剑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斜劈索恩的锁骨，这两剑索恩接得仓皇，退后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