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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梦醒 ...

  •   梦里的大师父和多年前一样,爱说教,爱哄骗人。这一老一少相对席地而坐,让妖蝶无端羡慕。
      “傻孩子,众生皆苦,你以后的路还很长,终究会尝到与如今不一样的滋味。”禅一大师说道。他从破破烂烂的衣袖里掏出一小包被黄纸抱着的米糖,从中取了一块放进妖蝶手里,笑着说:“尝尝看。”
      那时的小妖蝶刚入蝶舞楼不久,对谁都存着戒心,更别提他是偷溜下山的。可他偏生对眼前这老人十分信任,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送进嘴里去。
      甜的,真好吃。小小的他这样想道,可以后的他吃过了不少糖块甜点却都尝不出这样的滋味了。
      禅一大师哄着他讲了好一会佛理,一知半解的他瞄到了禅一大师怀里尚处襁褓的孩子。
      “大师父,这是谁?男孩女孩?”他好奇地问。
      禅一大师叹口气,说道:“是个女孩,和你一样,被家人遗弃的可怜孩子。”
      “她有名字吗?”小妖蝶问道。
      “还没有。”禅一大师说道。他看着小妖蝶有些惋惜心疼的样子,不知怎的,他突然想知道这孩子的心性可有变化。“妖蝶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小妖蝶一愣,随即面露狂喜,开心地点头应下之后开始冥思苦想。
      不一会,小妖蝶猛地抬头,说道:“不如就叫她流笙如何?流水的流,笙歌的笙。”
      “此为何意?”禅一大师笑问道。
      “往事东流水,故地起笙歌。”妖蝶与小妖蝶一同念到。
      禅一大师愣了愣,面露惊讶,说道:“好一个往事东流水,故地起笙歌,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那时的小妖蝶还不知道自己的孩童之举竟为日后的自己结下了一个善缘。
      可现在的妖蝶却是知道的,这些藏在他心底数年的秘密,一一浮现在他眼前,让他有种自己的一切都被赤裸裸的扒开了的感觉。

      他一挥手,却掉到了一处梦幻的场景里。
      沉睡多年的人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满天桃花飞舞,暖日融融。他不由深吸了口气,鼻翼间花香馥郁,春风微醺,醉了心神。
      一片花瓣缓缓落至他脸上,他抬起僵硬的手臂,轻轻将其拾起。细细看了那花瓣的脉络后,他唇角勾起,呵出口气将花瓣吹出去,使它化作纷纷扬扬桃花雨的其中一滴,不见踪影。
      他想支起身子,却发现四肢酸软无力,僵硬得好似很久都没有活动了一样。
      这不应该啊。他想道,虽说这是唯一一个他能完全掌握的地方,可是他根本没有这段记忆,身体也不可能如此虚弱。那这是哪里?
      他勉勉强强地挪动了几步,靠在一处树下坐下,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拽了拽。真美啊,他感叹道。如世外桃源一般没有世俗纷扰,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与这片桃林。
      但也只是好像而已。
      有人从林中走来,步伐轻缓,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睡梦中的人。那人走近以后,忽而驻足,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样。
      “妖蝶?”对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妖蝶懒洋洋地扭头望去,看见了那呆立当场的一抹火红。
      “你终于醒了!”那人向他疾步而来,跪在了他身前,将他一把拥住,又哭又笑的,眼泪和脂粉蹭了他一脸。
      妖蝶无奈,看这架势,一时半会是停不住。就怕她来个涕泗横流,再全数抹在自己脸上。“好了,姐姐。别哭了,不好看。”虽然不知道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但人还是要安抚的。
      他上次见这人哭成这个狼狈样子,还是她师父被正道之人伤了之后,昏迷不醒并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时候。他总感觉这里的自己照她师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再想想她那句你终于醒了,大概,自己也昏迷了好久吧。
      绛珠恨恨地抬头,把着他的肩膀就说了些什么,可是他一句都听不清。后来她把自己抱起,熟练得似乎做过很多遍一样,羞耻得让他不想再回忆。再后来,他又见到了很多人,个个都是欢喜的面孔,但他一个都记不清了。可那样真心实意的欢喜与庆贺,让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想。
      直到他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他都没有想起来。好像有什么在刻意掩盖一般,不让他记起。

      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真真正正地脱离了梦境,他恍惚觉得自己好似还在梦中。
      天还未亮,他躺在一棵树下,手里死死攥着个物件。这在大漠里走了一夜没冻死也算是个奇迹,他暗自腹诽道。
      发觉自己好像握着东西,他松开手,看见掌心躺着一块黑色的玉牌。那玉牌约有三寸长,两寸宽,周围刻着玄妙的花纹,正中心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
      妖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得了个了不得的东西。他又仔细看了看玉牌,看见龙身上长了双翅膀,是为应龙。应龙总比真龙强,他可不想跟朝廷扯上什么关系。
      但这梦都野心可不小,竟敢用皇室图腾。他只觉手中的东西烫手,面无表情地寻思怎么将其处理了。毁了心疼,扔了怕出乱子,真真是纠结。
      这时白天见过的歧山提着一盏琉璃灯慢慢向他走来,眉眼温和,衣袖翻飞,好个谦谦君子的模样。
      妖蝶不露声色的将玉牌收入袖中,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冷眼看他想要做些什么。
      歧山果然是冲他去的,他向妖蝶躬身行了一礼,温声道:“蝶舞楼楼主既已得了宝物,便该随我去见我们境主了。”
      “你们境主可是涎香境境主?”妖蝶也拱手还礼,问道。
      “不错,正是我们境主。”歧山笑了笑,“蝶舞楼楼主,这便随我来吧。”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妖蝶跟上去。
      妖蝶见此暗道: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盘,太过冒犯也不好。人家好声好气地请自己去,与他走上一遭又有何妨?
      妖蝶颔首,与他一起离开了此地。

      再说绛珠那边,她与没有任何防备的妖蝶不同。她浸淫花蛊多年,也调过香,所以当她昏昏沉沉即将倒下之际,她吞下了一颗自己研制出的香丸,这才没有进入梦境。
      她双眼半睁半闭,强撑着坐在桌边,朦朦胧胧间看到一身穿青衣的女子不知何时进入她房内立在她身前。
      “你是何人?”她恼怒至极但又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的手探向她脸颊。一股极为好闻却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味道钻入她鼻中,让她更加难挨。
      “睡吧,在梦中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女子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直教她头一沉,合上眼睑,跌入梦的罗网。
      我想要的一切?那会是什么?是荣华富贵还是所爱之人?她想道。
      她看到珠华宫在她手里愈发壮大,正邪两道互不相扰,师父在暗室里苏醒,还有一人常伴身边……
      梦境着实美好,让她都忍不住沉沦。
      那人拥着她躺在榻上,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说着情话,一遍又一遍地唤她绛儿……
      空空荡荡的大殿因着那人都不再寒冷,她只想缩进那人怀里,永远不用孤身一人地面对所有。
      那种温暖,贪恋却不可得,怎么会有人那样待自己呢?她不禁环住了自己的肩膀,落寞地苦笑起来。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不由蹲下身,眼角泪珠滑落。

      “姐姐?”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呼吸是温暖的,气息是真实的,怀抱是温柔的。
      妖蝶在她身后环住她,无奈而心疼地说:“才一会不见你就这么狼狈,要是让别人看见可如何是好?”
      她惶惶然抬头,玉面红妆,泪痕未干还留在脸颊上。好似一株雨后牡丹,天未晴,水珠从层层花瓣上滴落,丰腴娇弱,令人心生怜惜。
      这凄惶无助的模样,直让妖蝶心口一窒。
      “不要离开我。”她转身扯着妖蝶的衣袖,蹙着两弯眉,眼有哀求,仿佛在求证什么。
      “你这般,叫我如何舍得离开?”妖蝶叹息,大概是在梦里受到什么刺激了。这梦都,真不地道。
      许是他的腹诽被人听到了,歧山在他身后干咳一声。这走走道都能捡到一个,可不稀奇。
      绛珠这才察觉到妖蝶身后还有一人,她自觉失态,忙用袖子遮住脸,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这样一来,便平添几丝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妖蝶笑问道:“姐姐,可要擦掉脸上妆容?”
      绛珠点点头,刚要从袖间拿出帕子,妖蝶已将一方绣蝶白绢帕递了过去。
      绛珠的手一顿,还是接了那帕子擦起脸。片刻后,绛珠放下手臂,转脸看向妖蝶,期期艾艾地问道:“如何?”
      妖蝶看着绛珠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红,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劈手夺过帕子,说道:“好姐姐,你还是让我来吧。”
      “你……!”绛珠脸上羞恼,便要去取那帕子。
      妖蝶按住她不老实的双手,转头对歧山说道:“歧山兄,借你琉璃灯盏一用。”
      歧山递来灯盏,妖蝶将其放置在地上,照亮相对的两人。
      这两人,还真是有几分般配。歧山暗自评论道。
      “你不许看!”绛珠哪还有珠华宫宫主的架势,活像个撒泼耍赖的闺中少女,把歧山凶的当即转过身,去看周围一片漆黑。
      拿水壶给手帕滴水的妖蝶强忍笑意尽量不笑出声,生怕自己被波及。他眉眼带笑地挑了块干净的地方,温柔地抹去绛珠脸上的残妆。还真别说,卸了妆的绛珠还真些清秀可人。当然,如果能除去她那脾气和做派的话。
      她站起身,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她的红色面纱。
      “给我戴上。”她低首挑眉,丹唇玉齿,举手投足间还是那副勾人的姿态。
      妖蝶只得领命,让歧山给他二人举着灯,好让他将面纱戴好。
      歧山:……这两人真的有些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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