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知》芸亦舒

204、第 204 章

　　最后，忙着给自己爹爹办丧事的梁伈连我们走都未来相送。

　　把事办成丧事的狐狸与岛皿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钱，两人耷拉着头坐在马车上，神情恹恹。

　　空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要不……今晚我把我那间房让出来给你们？”

　　狐狸眸光一亮，“那怎么好意思啊……”

　　嘴上不好意思，却已在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对啊，他们不好意思的”我拦住他的话，“你让出来了，你住哪啊？”

　　空上闭目，一副四大皆空的做派，“哪里不能住？我看车里就很好……”

　　“那不行，不行”狐狸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断然拒绝这个提议，“左右今晚再凑合一晚，明天咱们再找就好了”

　　“哎……”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沦落到为钱发愁的岛皿长长吁出一口气。

　　我见他俩神态萎靡，不禁有些心软，一间房而已其实也不算大事，于是双手一摆，“算了……回去再给你们开一间房吧……”

　　“真的！”狐狸听见这话，举动得耳朵都竖起来了，生怕自己听错。

　　就连岛皿也坐直了身体。

　　“嗯……就看在你们今日这般努力挣钱的份上，算是给你们的奖励吧！但是……”我话锋一转，“说好了啊，这钱算是借给你们的，明天挣到是要还给我的，我要统一管理，统一支配，不能乱用的……”而今也不知归期几何，我计划着能不能在京城买下一座小宅院，就我们四人这般生活在一起也很是惬意……

　　但岛皿与狐狸两人是看不见我脑中为他们构画的以后了，而今他们知道今晚能一个人霸占一张床已经是高兴得快要飞起，两人雀跃地相互击掌宣告着胜利。

　　空上却是眼都不错地望向我。

　　“怎么了？”我被他盯得全身发毛。

　　“没什么……”空上神色波澜不惊地将头转开，悠悠传来一句，“只是吃惊与铁公鸡今天怎么会拔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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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这世道真是不一样了，这空上都会开玩笑了！

　　我被气得脸鼓鼓地撩开车帘，望向车外。

　　这时，不知何故，人群一阵攒动。

　　只听得一针锣鼓敲打声。

　　“皇上亲临，小心避让！”还隐约听见有人再喊。

　　“皇上？”眼瞧着声音离得越来越近，我不经好奇地撩开车帘，起身跳下马车，跟着人群涌动，不断地跳跃探望。

　　我对于皇上的印象还只限于电视里那位年过半百身穿龙袍，体型臃肿的大叔，不知现实之中的皇上长得是何种模样……

　　奈何我这具身体个子矮小，虽然憋足了劲地往前凑，被别人挤得别说是皇上了，就连太监都没见上几个。

　　正当我暗自神伤之时，空上挤着人群牵起我的手向外走，“去哪？”

　　“跟我来……”

　　一头雾水的我被他牵着向偏远地带走去，眼瞧着里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越来越远，心中不禁有些焦急，“你要带我去哪？我还要看皇上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满腹疑问地跟着空上来到一处守备甚严的宅院，他领着我飞檐走壁，跳上一处宅院的高墙，向里望去，只见却是一位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与一女子正耳鬓厮磨，低声交谈。

　　我看着那男子黄袍前绣的龙纹，八卦道，“这人是皇上？”

　　“嗯……”

　　“你这千里迢迢带我来这就是为了看他？”我顿时心中有种莫名兴奋的感觉，原本能将人晒得晕头转向的太阳在此时看上去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你想你会喜欢的……”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我看着院中举止亲密的两人，八卦心起，“这女子是皇上的情妇嘛？”

　　那女子虽背对着我，可某个转头的瞬间依稀可见她清丽绝伦的侧脸，看上去姿色不俗……

　　“嗯……”空上已经习惯我不时蹦出的二十一世纪的语言了，所以他尽力去理解，然后与我沟通。

　　“哎，不对现在哪有情妇一说？这个时代不是一夫多妻制吗？有钱人纳几个小妾都是理所当然的，更别说他是皇上了，那还是不是想娶几个娶几个？”电视里的宫斗剧都是这么拍的，要不怎么来的妃嫔之间无硝烟的宫斗战……

　　“当今皇上情况却有所不同……”空上按下声音小声地给我解释道，“当今皇后乃是当朝丞相的独女，皇上是倚仗着丞相才从诸位皇子之中脱颖而出，登上皇位，因着这个关系，他对当今皇后自然又敬又怕……”

　　“而这皇后又极善妒，当今皇上继位多年从未选秀，从不纳妾，就连近身侍奉他的宫女也都换成貌若无盐的丑女，故而，别无选择的皇上在毫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与当今皇后感情深厚，情瑟和鸣，成亲至今一共育有四子两女……却不知我们这当今皇上心中的辛酸哪……”空上摇头感叹。

　　“外人不知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狐疑地望向他。

　　空上挠头，“别人不知，我知道才能显得我本事不是？”

　　“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空上敲敲我的脑袋，一脸无奈，“你怎么老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空上指着下面黄袍男子搂的那位女子道，“那女子说起来也是我的信徒，半年前她曾回家乡，路径三无寺在佛祖前跪拜还愿时所说……”

　　“还愿？”我一脸好奇，“她许的是什么愿？”

　　“有子……”空上摇头唏嘘，“与最有权力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女人嘛……不都是想要母凭子贵，能给她一个名份……”

　　“唉……”我看着下面只能关紧门户亲热温存的一对男女，“那她这次怕是希望落空了……”即便有了孩子，丞相不倒，他们这段关系依旧见不了光……

　　“那到未必……”对此，空上却有不同看法，“若是他不像将这段关系曝光，那又何必敲锣打鼓地来呢？”

　　“什么意思？你是说最近东宫要易主？”

　　“恐怕是朝堂要变天哪……”

　　不过，无论如何，那都不是我们这还为衣食住行发愁的人该超心的事儿……

　　回到客栈后，岛皿与狐狸已经在院子里等。

　　见到我们，狐狸最先跑来，“你们怎么才回来？梁姑娘都已经在这等了好久了……”

　　“梁姑娘？”我里望去，只见在岛皿身边坐着一位穿着白色麻衣，身形消瘦的姑娘。

　　狐狸见我如此健忘不禁白了我一眼，“就是那杂货铺的梁姑娘哪……”

　　正说着，那位姑娘便已来到我们面前，我仔细一瞧，正是刚刚才分别不久的梁伈。

　　那梁伈向我们行了一礼，“此番过来一则是为了道谢，二则是奉上佣金”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捧至空上面前。

　　见此，狐狸眼睛一亮，上前就要从她手中抢过。

　　却被空上拦下，“你不必谢我，你请我们回去的本意是为救你爹爹一命，可奈何当时你爹爹已是回天乏术，我道术浅薄无法从中周全保他性命……如此，你我的雇佣关系也不成立，此则为一”

　　“二则，而今你爹爹已死，你又尚未婚配嫁娶，姑娘家在这乱世存活本就不易，身边需得留下银财傍身才是”

　　闻言，狐狸讪讪地收回了手。

　　梁伈眼眶一红，将布包按在怀里，小声抽泣。

　　我见她年纪与玻儿一般大，心下不忍，低声询问她道，“将你爹爹安葬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爹爹原本是个外乡人，那年老家水灾逃难至此，无依无靠的，原本是在杂货铺中做长工，后面与杂货铺家的大小姐情投意合，是入赘进的梁家……而后更是将自己的姓氏一同改为梁姓，膝下只有我娘这一个女儿的外公这才在死之前放心将杂货铺交在爹爹的手里……”

　　“可因爹爹这改姓一举落在邻里眼里却是卖祖宗的行为，是以十分鄙夷唾弃，平日里除了货物买卖之外根本不愿相交……”

　　“因爹爹名声问题，我的亲事也就此耽误下来，及笄已四年还无媒婆上门提亲，即便是有也只是为人做妾……”说到这里，梁伈已要趴在空上的肩上放声大哭起来……

　　空上眼疾手快地将一旁挨他最近的狐狸扯过挡在身前。

　　梁伈身形一顿，随后趴在狐狸的肩上哭得愈发伤心了……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呢？”我在旁弱弱地问道。

　　梁伈小声抽泣着松开狐狸直起肩来，扑闪着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似乎再说，难道我暗示得还不够明显？

　　“这样吧……”她咬着粉嫩的唇瓣，欲语还休地望向空上，“如果公子不嫌弃，妾身愿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绝无任何怨言！”

　　说完还用手帕掩面暗中向空上送去一个秋波。

　　“哦嗬！”还表白了！

　　未想到在这个年代还能看到如此大胆奔放的女追男的名场面。

　　狐狸与岛皿也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小姐……你这爹才刚刚去世，这尸骨未寒的，当真就是那体温还没全凉呢……你这就表白，急着以身相许……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