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知》芸亦舒

205、第 205 章

　　、而此时已经恋爱脑的梁小姐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眼神热切地望着空上，等待他的答复……

　　哪怕是一个眼神都可以……

　　“梁小姐……尚且不论旁的，就是您父亲尸骨未寒，您在这谈婚论嫁的也不合适……您还是回去好好操办您父亲的后事去吧……”空上语气温和，“再说了，你我之间今天不过只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也都不了解……你千万不要被一张虚无的皮相所惑……一时脑热，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耽误你的下半辈子……”

　　“况且……”空上发挥他以往布道的优势，长篇大论地找不到重点……还要再说之时，梁伈却已没了听下去的耐心。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把我爹爹埋了……再来找你哈！”说着，她提着裙摆小跑着一溜烟地走了……

　　被她留在身后的空上却罕见地急了，他也顾不得端着架子了，袖子一甩，追在她身后喊，“你先听我说完……梁小姐？况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哎！”

　　别看梁伈个小且瘦，跑得倒快，瞬间没了身影，最后空上只得悻悻而回。

　　而被这梁伈大胆告白这一幕冲击着自己三观的客栈老板娘愣在原地，半饷都没缓过神来，许久后她神秘兮兮地拉着我的衣袖来到院子的一角落。

　　“安风小姐……你们跟刚才那丫头很熟吗？”

　　我挠挠头，难以鉴定熟与不熟的标准，熟吧今天是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说不熟吧，可她这一天时间里是啥都未干，光打听空上去了，而今对空上她可算是知根知底了……

　　那妇人未等我回答，自顾自继续道，“那丫头在我们这名气可不算小哪……”

　　“此话怎讲……”

　　美貌妇人左看右看，确定人都再听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哪……”

　　“……”

　　不等我回答，她全身八卦的神经已在跳动，她迫不及待地道，“这丫头一家人都有问题的……她娘梁家大小姐未婚先孕怀上她后，那位男子后悔啦，不愿意负责，梁老板也就是梁大小姐的爹爹觉得丢脸，便让店中的伙计也就是这丫头现在的爹做了上门女婿，入赘进了他们梁家，那伙计为讨好梁老板让他将杂货铺给他，连姓都改了，对待梁小姐更是百依百顺……不敢有丝毫违逆与不满……”

　　“只是后来自从梁老板死了之后事情便变了……说起来，梁老板死得也有些蹊跷，他是误食了放了老鼠药的馒头而死的，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惨不忍睹哪……官府也曾怀疑过是有人为谋夺家产，蓄意谋害……将那丫头的爹抓进去审问时并未套得什么……倒是梁大小姐击鼓鸣冤，说是那馒头里的老鼠药是她放的，她原本就是用来药老鼠的，岂料最后竟被她爹爹吃了去……她是她爹爹的亲生女儿，总不可能要害死亲爹爹吧……如此，官府这才作罢，将她爹爹放出……”

　　“而她爹爹回去之后，性情大变，这丫头与她娘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对他们动辄打骂，这丫头哪被打得身上都没一处好地……最后她娘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于是选在某个深夜里上吊自杀……”

　　“这丫头从那天起便开始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黄花大闺女的成天追在男子身后跑，看见个模样俊秀的就要嫁给他当娘子，一度吓得那些适婚男子都不敢再出门了，生怕自己被这疯丫头缠上落个坏名声，影响自己的婚事……”

　　“不过哪，这父女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两个人性格也奇怪，可感情却出奇得好哪……也对……他爹爹一生无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虽是个女子，却也指望着她能为自己养老送终的……不过，也算是送了……就是这丫头在她爹爹尸骨未寒之时老毛病又犯了急着嫁人哪……”

　　那美貌妇人摇头嘘唏不已，见到空上向这边望来，她不禁好心提醒道，“我说这位公子……见你长得一表人才得千万莫被那丫头的皮相给唬住了……那丫头可不是个善茬，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可千万要三思而后行……”

　　空上却似乎并未有此烦恼，他毫无情绪波动地道了一句谢谢后，便向自己屋内走去，将门掩上。

　　那妇人望向我，“他是何意哪……”像是好心没遭到好报后所产生的愤怒……

　　“没事没事……”我连连安抚着她，“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其实并无恶意，大姐不要见怪哪……”

　　那妇人听到我唤她大姐，连忙一脸娇羞地撩着头发，“这位小妹妹可真会说话，我哪还担得起你一声大姐……看你这模样大概只有十二三吧，我都有孩子了……”她指着前面扈一逗弄的那个小孩，“两个，那边是一个……还有一个出去读私塾去了，还没回来……”

　　“说起来你这都十二三了，找着婆家了吗？你说你初来乍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就说一个本地户口的，在这边有房子，条件不错，人又老实……”

　　她一指对面的扈一，“你就看我小弟如何？”

　　她这句话惹得正在喝水的狐狸与岛皿差点没被水给呛死，一脸坏笑地等着看好戏。

　　没想到这美妇人这么能聊，最开始见面时还总以为她是不怎么健谈的……

　　看着对面脸羞得快要滴血，只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的扈一，我有些欲哭无泪，“不劳烦您费心了……”

　　“是有心上人了吗？”那妇人扫过对面不怀好意笑着狐狸与岛皿，“他们其中一个？”

　　那等一言难尽略带嫌弃的表情令得狐狸与岛皿二人有些抓狂……

　　见我低头默不作声，妇人又猜道，“刚刚进房门，脾气很臭的那个？”

　　我一听她说空上，立马暴起，又是向她摆手，又是跳起要捂她的嘴，“没有……没有啦……”

　　那么大声，等一下被空上听见就不好了……容易引起误会……

　　这般表情，倒越发让她误会，她心领神会地向我一笑，只是片刻后又摇头感叹，“果然年纪小的都是看脸的……”

　　这番话听得我是一头黑线……

　　第二日一早。

　　我一起床便看见穿一身素服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撑着脸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空上房间的梁伈。

　　那翘首以盼的模样引得周围不少人的注目。

　　“这么早啊？”我笑呵呵地上前向她打着招呼。

　　梁伈抬头望向已高悬于空的太阳，“也不早了吧……”

　　“呵呵……”我挠头，“今日也无事，我都是睡到自然醒的……空上他应该出去了吧？”他倒是没有赖床的习惯，还是延续着在佛门中的习惯早早就起了，起床后便开始满世界地瞎溜达。

　　梁伈闻言却是一脸疑惑，“天还没亮我就一直守在这里的呀，来时这客栈都还没开门呢，那小跑堂的才刚刚起来，中间也没有见到空上出来，他应该不会出去的吧……”

　　她看着自己盯了一个早上都没动静的房间又有些不确定，于是攀上我的手臂，一脸亲昵地往我身上蹭，“安风姐姐，你替我进去看看吧……”

　　我跳起，“为什么是我？你想知道你自己干嘛不去？”

　　“我这不是跟他还不怎么熟嘛……怎么好意思进他屋？再说了，如果他还在睡觉，我这贸然去敲门打扰他，扰了他的清梦，他岂不是要讨厌我？”

　　想想也有道理哎……

　　只是……“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个恶人呢！”

　　“因为你跟他熟嘛……”

　　想想确实是哎！

　　片刻后，我来到空上的门外，抬手叩响。

　　许久未见有人回应，我继续敲着房门。

　　“空上？是我……”

　　片刻后，房门大开，从里面露出空上那张白净俊美的脸庞。

　　“有事吗？”

　　还未等我回答，梁伈挤身上前，将我挤在一边，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几根油条。

　　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速度也真够快的。

　　“你吃早饭了吗？”

　　空上望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地摇头，“我不饿……”

　　闻言，梁伈将托盘往我手里一塞，挤着进了空上的房间，在里面左顾右盼一番后，屁股一挪放着好好的凳不坐，坐在空上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之上。

　　空上见此眉头一皱。

　　“你这里可够小的，不如我家大，反正我家现在还有空房子，爹爹又走了，我一个人住着孤零零的，不如你搬来我家住吧，我管吃管喝还不受你房租……”

　　空上还未回答，不知何时趴在窗下听墙角的狐狸率先打开窗户，从外向里探进一个头来，“还有这么好的事呢？！”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竟是跨越种族的虎视眈眈……

　　梁伈眨眼道，“还有更好的事呢……不过嘛，只限于空上，你不能参与……”

　　“为什么……”他像是受到重大歧视一般，还一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