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38、囚犯探路（下）

　　这支小队起初十分谨慎，但随着脚步的靠近，就开始露出迷醉神色，眼神从犹疑变为坚定，最后义无反顾地走入了花海。

　　踏入花海之后，他们浑身的血肉开始解体，像被煮熟了一样轻而易举地从骨头上剥落，相互粘连的筋膜血管则是融化，化成一滩五颜六色的水，顺着骨头蜿蜒而下……

　　走到花海中心时，这群人完全变成了白骨，只剩大脑还安放在颅骨里。融化大脑是最后一步工序。他们粉红色的脑浆从眼窝、鼻孔、耳洞里流淌出来，在白骨上点染斑驳痕迹。

　　脑浆流完，白骨陡然散架，消失在花海里。

　　归鹤鸣翻阅材料列表，很快找到了相应的名录。

　　晶蘑伞粉：价值1积分，具有致幻性，晶蘑伞部磨成的粉。
　　晶蘑柄粉：价值1积分，具有腐蚀性，晶蘑柄部磨成的粉。
　　枯骨花：价值1积分，形似白骨，通常成片出现，能消化误入花海的一切物体，但消化不了骨骼。

　　“枯骨花和晶蘑相伴而生，晶蘑的伞盖有致幻作用，负责引诱路人，枯骨花消化他们之后，留下白骨给晶蘑享用。”他总结。

　　千丝苔还无法解决，又出现了新的恐怖植物，光幕前的玩家们陷入苦思，而许振心道：还剩三处。

　　在圈定探索范围之前，他用无人机提前侦查过，但废墟里的生物并不攻击无人机，导致他侦查了一圈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只好让白鹰囚犯用命来试。

　　虽然没查出危险，也发现了许多奇异现象，最后，许振选定一块构成比较简单的区域作为探索起点。

　　这个区域里有五大不寻常之处：青苔、巨树、花海、幽浮白母，以及角落的一片白色森林。现在还剩三处尚未探索。

　　没过多久，便有两支小队遭遇了巨树和幽浮白母。

　　巨树的树冠堪称遮天蔽日，树干粗得像堵墙，画面拉近时大家才看到，那上面长满了透明蘑菇。

　　“树干上也有晶蘑？不好，晶蘑在替大树引诱猎物！”归鹤鸣意识到。

　　他话音刚落，途径此地的三人小队就被从天而降的枝条扎了个透心凉。

　　枝条将他们高高举起，上面不时泵过一团团木疙瘩，仿佛是在吸他们的血。三个人逐渐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了三具皮包骨。

　　领头的那人拿着枪，一串子弹打光，却没避免被吸干的命运。子弹连一丁点树皮都没崩起，只打掉了几朵透明蘑菇，露出蘑菇柄在树干上钻出的洞，树洞里的物质溢出来，是一种像极了血液的鲜红色液体。

　　于是树的物种也清晰了。

　　流心树血：价值1积分，流心树树干中积攒的汁液。流心树善于吸血，能将吸收的各种物质转化成树血储存，依靠树血可以存活上万年，因此流心树一般年代久远、体积巨大。

　　此时玩家也摸清楚了，废墟里的东西说危险是很危险，说安全倒也安全，都是植物，又没长脚，很好避开。经过这么多囚犯的试错，他们已经清楚如何探索废墟。

　　另一支遭遇幽浮白母的小队引起了玩家的关注，毕竟是高积分材料，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生怕错过细节。

　　幽浮白母是非常漂亮的物种，它们拖着长长的飘带，成群结队在半空游荡，散发出浅淡白光，远观犹如一片星海。

　　偶遇幽浮白母的是一支四人小队，队里三名壮汉都不敢靠近，威胁剩下的瘦小男人，让他率先接触白母。瘦小男人没有办法，战战兢兢地向白母群落走去。

　　美丽的生物在他周身飘荡，过了很久，无事发生。

　　瘦小男人放松了警惕，用食指好奇触碰白母，后者也和善地由他亲近。

　　就在相互接触的瞬间，白母如同烟尘溃散，消失在空中。

　　三名壮汉见他没有遭遇危险，认定幽浮白母是和善生物，便也走进白母群落中。四人尝试了各种方法，用网兜捕、用衣服扑、用塑料袋倒扣……不管哪种方式，白母总是一碰就散，待人走远才重新汇聚。

　　光幕前，玩家议论道：“看来幽浮白母没有危险性，难点在于如何捕捉。”

　　“不对，”许振发现了蹊跷，“刚才他们一共碰散了几朵白母？现在又重新凝聚了几朵？”

　　“几十朵吧，这谁数得清？”阿刽说。

　　“碰散了上百朵，重新凝聚的只有六十来朵。”周行数清了。

　　“那么，消失的四十朵白母去哪了？”

　　此时杰恩和安德烈也来到了这处白母群落前，安德烈不敢靠近，相隔老远挥手大喊：“嘿，兄弟！”

　　四人小队见他们肌肉遒劲，很能打的样子，再加上这地方白母尤其多，不怕被人分走，于是挥手回复：“进来吧，没有危险。”

　　“安德……”杰恩没来得及拉住同伴。

　　安德烈闯进白母群落，同样想方设法试图捕捉，杰恩远远站在外面，皱眉思考。

　　就在这时候，最先接触白母的瘦小男人使劲摇了摇头，“我怎么感觉这么昏沉？”

　　“昏沉？”其他人一惊。

　　“想睡觉……”瘦小男人没说完，眼皮耷拉了下去。

　　“嘿，杜克，杜克——”

　　三名壮汉并安德烈拔腿就跑，还没跑出白母群，眼皮同样耷拉下去。

　　他们并没有死，却变得非常奇怪，闭着眼睛，身躯放松，在白母群中漫无目的地走动，像是突然开始梦游……不，更像某种丧尸。

　　“安德烈？”

　　杰恩的喊声仿佛一个信号，惊醒了游荡中的五个人，五只脑袋转向他，五个身躯向他扑来。

　　这威胁不到杰恩，他一枪一个爆掉四名囚犯的头，却无法狠心射杀同伴。但他直觉不能让安德烈靠近自己，于是射穿了对方两片膝盖骨。安德烈瘫倒在地，挣扎前爬，活脱脱就是一只饿急眼的丧尸。

　　难道幽浮白母能让人丧尸化？

　　他查看四名囚犯的尸体，掀开被子弹击碎的头盖骨，发现白花花的大脑上爬满了蠕动的水母。

　　这一幕出现在光幕上的时候，广场上响起了阵阵干呕。

　　杰恩尽力平复翻江倒海的胃，拍了拍自己的脸，吐出一口浊气。

　　捡起安德烈的十字/弩，两箭射断一名壮汉的脖子，伸手一拔，他将这颗人头生生从脖子上拔了下来。水母始终趴在白花花的大脑上，再没出现一碰就散的情况。

　　一连拔下四颗人头，他脱下外套，把人头和之前收集的防风钢筋放在一处包好，然后用十字/弩箭刺穿安德烈的胸口。

　　他没有带走安德烈的头，点了一把火，将人烧掉了。

　　离开之前，他远远回望，美丽的幽浮白母依然徜徉在静谧夜空中，汇聚成一片白色星海。

　　“这是什么操作？”阿刽不能接受，“这就是捕捉幽浮白母的方法吗？”

　　归鹤鸣分析：“幽浮白母一碰就散，是因为化作肉眼不可见的微生物，从玩家的五窍钻进头颅，吸附在大脑上，之后就不再具有分散成微生物的能力了，所以可以用头颅当容器，把它带走。”

　　许振听见旁边爆发出“呜呼”的喝彩声，那群科伦比亚武装军正望着屏幕大呼小叫。

　　领头的黑袍人对一名士兵吩咐了几句。回身之际，视线擦过，许振看清了他眼里一闪即逝的残忍之色。

　　四十多名囚犯尽数死亡，只剩杰恩一人还活着，此时时间已逾三个小时，但他没有返回，拎着他的钢筋人头战利品，带领无人机走遍这片土地，将地图全部勘探了出来。

　　归远岫画板上的地图随之完善。

　　这块区域的中心是一座小镇遗址，外围也有些零散的建筑遗址，都因为爬满青苔无人能进。区域内分布着三座枯骨花海、一颗流心树、八个幽浮白母群落，以及数不清的千丝苔。

　　此时地图上还剩一个角落的空缺，杰恩正站在这里。

　　他身前是一片美轮美奂的白色森林。

　　这一路避开了全部危险，发现了防风钢筋和幽浮白母两种最重要的材料，可以说收获满满。眼前这片白色森林不是良善之地，他应该见好就收，马上返回狱岛。

　　但杰恩不甘心止步于此。有了囚犯试错，后面的玩家不但能准确避开危险，还能轻而易举获得大量积分，他积累的这点优势维持不了多久。

　　他必须在游戏里打出优势，因为自游戏开始的那刻起，他就没想过离开。

　　白鹰三大重刑犯监狱一夜失踪四十多名囚犯，女神像的事情绝对瞒不住，监狱很快就会被军方接管，传送点会被重兵把守，他一旦下线，就会变成白鹰官方的傀儡。

　　杰恩是用真名进入游戏的，对他来说这从一开始就不是游戏，而是他选择栖身的世界。

　　必须挣出一条生路……不，一条胜路！

　　前方固然危险重重，却也有不可知的机遇，杰恩啊杰恩，你要一直当缩头乌龟吗？他下定决心，迈步走向白色森林。

　　玩家们替他捏了一把汗。

　　杰恩赌赢了吗？似乎没有，刚进入森林边缘，他就突然栽倒，不省人事。

　　“功亏一篑，太不幸了。”陈宝刀感叹。

　　许振看着躺在地上像睡着了的杰恩，再看看那片似乎有些眼熟的森林，心里浮上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太幸运了……”他喃喃道。

　　当初搜到的囚犯手札里，记载了一种训练清醒梦的方法，叫做冥想法，成功率极低，但依旧很有价值，许振以此为基编成了《超凡之力修行手册》。

　　但是玩家们并不知道，冥想法的成功率这么低，是因为缺少一种辅助媒介。这种辅助物名叫“安眠树香”，是用安眠树的树脂做成的。由于安眠树不是秘器承载物，所以没有列进材料列表里。

　　许振本以为安眠树非常难找，但现在，他发现了一座安眠树森林。

　　随着杰恩陷入沉眠，6903出现在中央光幕上：“区域地图勘探完毕，请全体狱警在半小时内进入废墟探索。平民可以选择不进入废墟，请各位平民量力而行。”

　　许振悄悄退后，对她发送额外指令。

　　光幕上，6903经过长时间停顿，再度开口：“恭喜玩家杰恩·詹姆斯发现安眠之森，奖励积分100。二十四小时后将开启新区域‘安眠之森’，开放冥想增益机制，开放积分交易系统。”

　　“届时，玩家可以到安眠之森npc处兑换冥想增益。每1积分可兑换一小时‘安眠树香’，安眠树香使用期间，大幅提高冥想成功率。每5积分可兑换一小时‘梦境巡礼’，梦境巡礼期间，冥想成功率为100%。”

　　前者指的是点燃安眠树香，后者是直接在安眠树下入梦。

　　这绝对是个重磅通知，玩家顿时炸开了。

　　阿刽恍然：“积分可以兑换冥想增益，冥想可以升级，所以积分既是货币也是经验值。这不就是……有钱就能变强？”

　　归鹤鸣分析道：“囚犯是探路者，狱警是战斗单位，平民是后勤单位。为了变强，狱警会积极开发废墟，平民会努力发展商业。充当经验值的货币在这些活动中流通，一个既以金钱为尊、也以实力为尊的社会雏形就有了。”

　　越分析，他越觉得恐怖：“这套机制相当简单也相当特殊，对实力的渴求会充分促进经济活动，你们都知道，一个经济活跃的社会有多可怕！一个经济活跃的社会有极强的创造力和生命力，将快速自我完善，发展出一整套自洽的规则！”

　　千列星宫明白了他的意思，右拳往左掌里一砸：“游戏玩家会自发形成一种生态，一种现实世界不可能产生的生态。这不单是一种机制，不单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是一种新的……新的文明！”

　　许振“啊”了一声，“你们过于聪明了吧？”

　　*

　　由于囚犯几乎全军覆没，游戏里就剩了六拨人，分别是超务司七人组、废城区五人组、申江四人组、科伦比亚反政府军、军火贩子千列岁杀、还有一个身材瘦弱站在角落里的小男孩。

　　回忆着在直播画面中听到的谈话内容和口音，归鹤鸣笃定：“囚犯都是货真价实的囚犯，那个杰恩詹姆斯应该就是十年前加耶州的警探杀人魔。”

　　“据说，当地的黑手党集团为了报复他，把他不到五岁的女儿绑架到了南哥罗的妓窟。杰恩寻找女儿未果，诉诸法律也得不到帮助，就单枪匹马闯入□□总部，虐杀了所有□□成员。加耶州不设死刑，所以他被关在耶西岛的重刑犯监狱里。那里押的全都是终身监/禁分子，据说犯人刑期加起来长达三万年。”

　　“这么说，白鹰的传送点设在耶西岛监狱？”刺隐说，“既然囚犯身份可考，狱警和平民想必也有差别。我们是夏国国安，获得了狱警身份，看来那群科伦比亚反政府军也是狱警，至于其他人……”

　　“平民，而且都是夏国人。”归鹤鸣首先看向归远岫五人，“其中一个是小孩子，游戏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派小孩子探索废墟，所以这帮人是平民。”

　　“那四个，”他再看申江四人组，“女人有吴侬软语的腔调，是江南一带的人。两个男的喜欢她，另一个应该只是偶然结伴。”

　　“喜欢他？”许振惊讶了，“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们明明是对基佬。”

　　“哪里会是基佬？”归鹤鸣对自己的眼神很信服。

　　周行眼尖，“他们一个叫云念秀，一个叫云念秀他老公。”

　　归鹤鸣：“……”

　　“还有那俩呢？”许振指向千列岁杀和瘦小的黑袍人。

　　“一个神秘的军火贩子，有待研究。还有一个……不是小孩就是侏儒。两人都是独行侠，难以成势，不具备威胁。”

　　广场另一边，傅恒和晋云康正忙着劝阻钟毓秀。

　　“废墟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真的很危险，不下去好不好？”

　　“这次我同意傅大傻的意见，秀秀，下面太危险了。”

　　“我还没说什么，你俩倒是一唱一和上了。”钟毓秀说，“要想成为超凡者，哪能不经历危险，而且路都探出来了，完全可以按照攻略规避危险，难道你们怕了？”

　　她不说探路还好，一说起来晋云康就脸色发白，“秀秀，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谁说我不怕。”想到杰恩掀开头盖骨看到大脑上爬满水母那一幕，钟毓秀整个人都不太好，但她仍坚定道，“我一定要成为超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