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崛起》量子星星

37、囚犯探路（中）

　　传送点前立着一排镜面门框，组成一条宽阔的长廊。门口的材质从远处看是镜子，走近一瞧却照不出人，只映出些扭曲模糊的画面。

　　这是利用道德分检测装置改造的安检门，可以检测玩家的行为，做出加分或扣分的判定。

　　囚犯挨个从镜面长廊中通过，每过一个人，长廊就通报一声：“行为检测通过……”

　　杰恩·詹姆斯在通报声中前进，他的同伴在旁边不住抱怨：“为什么我们一进来就是囚犯，其他人就是别的身份？为什么要让我们先去送死？”

　　“够了安德烈，闭上你的嘴警戒四周。”杰恩喝止。

　　“假如我现在登出游戏呢？”安德烈突发奇想。

　　揣着这种想法的不只他一个，队伍后方正有个男人挥手疯叫：“hey——我不去了，我要放弃游戏，明明可以在监狱里安度余生，我才不要把自己的大好生命栽在这里！”

　　“胆小鬼亨特！”安德烈冲他大笑，“要是怕了就赶紧跑，后面有吃人的大怪兽哟。”

　　亨特愤愤地看他一眼，转身跑出队伍。

　　刚才明明有充足时间供他下线，他不跑，现在跑已经晚了。几架无人机飞来，用光网吊起几名临阵脱逃的囚犯，亨特赫然在列。

　　无人机飞过行为检测门，那些门此起彼伏地嚷嚷起来：“发现违规行为，扣除10点积分……”

　　“好家伙，”安德烈幸灾乐祸，“看你们还怎么跑。”

　　集体站上传送点，白光亮起，囚犯们消失无踪。

　　剩余的玩家汇聚到圣塞缪尔广场，光幕上浮现出了无人机拍摄画面。

　　从传送点走出，囚犯最先看到的是一扇门，一扇高逾千米、宽达百米的宏伟光门，它开在漆黑的球形天壁上，揽着一涡奇异白光，耀目却不刺眼。这是沉星城的八座城门之一。

　　门前是一望无际的废墟，巨大石柱斜插地面，断壁残垣无声蛰伏，天幕漆黑，只有亘火之塔提供照明，将沉默的残骸投成恐怖巨影。

　　无人机飞成一条包围线向远方延伸，线外明显是禁区。

　　“走吧，”杰恩打开保险，双手举枪，选了一个方向前行。

　　安德烈叫道：“老天，你怎么会有枪？”

　　“别告诉我你没有。”

　　“我还真没有。”安德烈嘿嘿一笑，掏出十字/弩架在肘间，箭尖的银芒一闪即逝。

　　囚犯不可能有武器，他们的武器都是在千列岁杀那里买的。后者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武器贩子，在广场上四处兜售。

　　四十名囚犯组成了十多支队伍，他们的探索过程分别被十多面光幕同步直播。

　　归远岫坐在地上，手掌与膝盖间夹着一面画板，另一只手拎着炭条，在画板上运笔如飞。他很少低头，聚精会神地盯着十几面光幕，而笔端渐渐勾勒出一幅图像。

　　“你在……画地图？”苏荼张大了嘴，居然能通过十几支队伍的零散信息画出他们行过区域的地图？

　　“嘘——”归远岫示意她不要打扰。

　　另一头归鹤鸣也正下达命令：“记路线，其他人各记两条，领航员和齿轮记一条就行。”齿轮是周行的代号。

　　在他们旁边不远处，二十多名装备精良的士兵站成一个方阵，领头者嗓音粗粝，快速喷出一大串命令，用一种许振闻所未闻的语言。

　　“科伦比亚语！？”阿刽小声说，目光中满含警惕，“怎么会有科伦比亚人进入游戏？”

　　“看来战区也有游戏入口。”归鹤鸣不着痕迹地观察一阵，“那是科伦比亚的反政府武装军。”

　　许振好奇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装备，军姿，列队习惯，还有口音。”

　　“我们头儿原先是维和部队的，退下来之后才来了国安。”阿刽告诉许振。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许振看着归鹤鸣的面色，“科伦比亚战争迄今已经打了七年，这七年里到底死伤了多少平民？”

　　这是一个众说纷纭的问题，被军迷拿来反复争论。许振不是军迷，但他迷恋战斗机，多少了解一些战争的消息，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归鹤鸣答：“你是问直接死于炮火的人数，还是问间接丧生于战争的人数，还是问原本可以不死的人数？”

　　“不可以都问吗？”

　　“十五万人直接死在炮火下，六十万人由于战争间接丧生。假如没有这场战争，科伦比亚的体制改革会使国内死亡率大幅降低，有一百万人原本可以不死。”

　　许振喃喃道：“可是远西和白鹰的联合军队才死了不到五千人。”

　　归鹤鸣淡淡道：“别想了，抓紧记路线。”

　　许振吁出一股郁气。花木槿曾经幻想地球是个天堂，反对开启超凡，其实地球从来不是天堂，只不过她生活在天堂里罢了。

　　画面里，安德烈还在得意洋洋地介绍自己的新武器。“半个小时准备时间，我唯一去的地方就是交易区，你知不知道交易区有个神秘的军火贩子？我这把十字/弩……”

　　杰恩一把拉住他，“别往前走。”

　　“怎么了？”安德烈低头看。

　　地面是一种硬质的黑色泥土，沾满了他的靴底。

　　前方泥土中泛着一点绿，土里翻出一片湿滑的绿苔藓。

　　再往前是一堆半人高的废土石堆，表面同样爬满青苔。

　　这种青苔遍布废墟，将城市外围染上淡淡绿色，对比市中心喧嚣霓虹，显出独一份的可爱光泽。

　　“没什么危险吧，”安德烈说，“其他人都是踩着苔藓走的。”

　　只有杰恩特意选了一条没有苔藓的路，所以他们至今没有踩过。

　　“你看这片废墟，”杰恩眺望远方，“就我们目前能看到的，一共有两种绿色植物。”

　　安德烈举目望去，感慨：“是啊，那些树也太匪夷所思了。”

　　那是一种参天巨树，散布在废墟各处，如同平原上突兀耸立的高塔，又如同路标，让人抬头就能看见。最细幼的一株也有五十米直径，令杰恩想起自己还在首都时见过的摩天大楼。

　　“树和苔藓都是绿色的，”杰恩说，“绿色，就不对。”

　　“怎么不对？”

　　“这城市天幕漆黑，只有中央蓝火提供照明，植物怎么会是绿色的？”

　　安德烈“fuck”一声，“别想太多，游戏又不是现实，你认为这游戏的存在符合逻辑吗？我创建账号的时候就把三观丢到九霄云外了。”

　　“小心一点总没错。”杰恩仍然选择绕开苔藓。

　　浮空岛，广场光幕前，有玩家大叫一声：“那个人的脚！”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支五人小队踩着苔藓，向一片城镇模样的建筑群前进。小队里有人兴奋：“前面好像是个镇子！”

　　苍绿色的青苔，悄悄爬满了这人的脚。

　　在小队成员来得及发现之前，青苔拔地而起，万缕苔丝从黑泥中抽出，以双脚为中心将那人笼在线团中，猛然一绞，一米八的壮汉转瞬变作了满天碎肉。

　　苔丝卷上天空，下一秒，碎肉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队其他人魂飞魄散，双腿却被苔丝爬满，再也拔不出来。四人份量的碎肉爆成一场血雨，被苔丝兴奋舔空。

　　绿油油的青苔染成了猩红色。

　　“千丝苔！”归鹤鸣吐出一个名字，他登陆系统，从任务栏里翻出那张材料列表，准确无误地找出一条：“猩红碧丝，价值1积分，为千丝苔的拟茎部位，千丝苔是一种常见的绞杀植物，杀伤力中等，生命力极强。”

　　“原来这才是材料列表的真正用处，它的存在是为了提示我们会碰上哪些危险。”他悟出来。

　　“原来如此。”许振也悟出来。

　　悲剧不独一起。

　　千丝苔捕猎需要时间，爬满人脚后才奋起绞杀，所以囚犯们进入废墟的前十分钟气氛平和，无事发生。

　　十分钟过后，千丝苔露出真面目，吞没了五支队伍。四十多名囚犯瞬间死伤三分之一，这个伤亡连许振都猝不及防。

　　那些没有死的也并不都像杰恩一样推测出危险，大多数是运气好，走了没有苔藓的路，又或是从苔藓里匆匆路过，没有呆那么长时间。

　　许振再不心疼白鹰囚犯的命也得为游戏考虑，要是前锋军半小时就死光了，谁还敢下去探索？他悄悄退后，给无人机下达了一条命令。

　　半分钟后，各个幸存小队头顶的无人机都提示道：“全体囚犯注意，已探测出绿色苔藓具有致命危险性，请注意避开……”

　　安德烈听完提示，后怕之余感到一丝庆幸，“居然真让你猜到了。”

　　杰恩却不开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去的地方就很少了。”

　　对杰恩来说，第一批进入废墟虽然危险性更大，但好处也更明显。他是来抢占先机的，不是来以身犯险开辟道路的。

　　他试着朝青苔开了一枪，炸出一个小土坑，土坑里的苔藓碎成了绿泥，说明火药对千丝苔是有用的。但周围的苔丝很快就蔓延过来，将土坑重新填平。

　　“对付是能对付，”杰恩收起枪，“但是，估计要用重火力对整片苔藓狂轰滥炸才行。”

　　这种青苔遍布废墟，几乎所有可探索的建筑群或石堆上都爬满青苔。接下来他们能去的地方就很少了，不过目标也更明确了。

　　他们的运气不糟糕，没多远就看到一片没有青苔的破旧平房。

　　安德烈精神一振，“走，去看看前面有什么。”

　　“只怕不会有什么……”许振暗想。

　　两人翻遍十几间房屋，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这个结果证实了许振心中的猜测：千丝苔是随着灵性浓度生长的，灵性浓郁的地方苔藓丰富，物品也能长久保存；灵性干涸的地方没有苔藓，物品也早已腐化成沙。

　　安德烈骂骂咧咧往地上踢了一脚，踢中一根手臂粗的金属棍，棍子没动，他却弯腰抱脚嚎叫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重？”杰恩俯身查看，一不留神就把棍子拎了起来，他几下子将短棍舞得虎虎生风，“这根本不重，你怎么会连踢都踢不……我知道了，防风钢筋。”

　　“是可以吸收动能的防风钢筋！安德烈，找这种金属！”

　　低头搜索钢筋的时候，两人闲聊起来。

　　“对了，你看见那个没带兜帽的家伙了吗？”安德烈说。四十名囚犯里只有一个没带面具兜帽，大剌剌地露着脸。

　　“嗯，”杰恩不但看到了，而且认识那个家伙，“连续奸杀17名少女的恶魔，他应该被关在威斯亭监狱，没想到也进入了游戏。”

　　“这么巧？我还认识一个加利亚监狱的犯人，再加上我们耶西岛，白鹰三大重刑犯监狱集齐了。”

　　杰恩讽刺道：“强/奸犯，食人魔，变态连环杀手，全世界的恶棍也集齐了。”

　　“为什么大家都会来参加这样一个有可能会死的游戏呢？”

　　“新奇或者刺激，抑或是为了久违的自由感。”

　　“你是哪个？”

　　杰恩看他一眼，“不要揣摩一群变态的想法。”

　　搜索完防风钢筋，两人继续向前探索，绕过几座被青苔爬满的矮山，前方风景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低凹的洼地，大小不一的圆坑互相嵌套，整片洼地散发出清冷的白光。

　　发光的不是土地，是圆坑里生长的一种奇异白花，此花通体纯白，形状犹如人骨。花丛根部还有一种晶莹放光的透明蘑菇，成簇生长，精致可爱。

　　杰恩两人连靠近都不敢，一步一退从矮山后面绕了出去。

　　他们是明智的，此时也有另一支小队走入了同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