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牙传》一颗汤圆

2、滚出去

　　太阳开始下沉，人们也陆续背着锄头往回走。踩着余晖，听到村子里传来的几声犬吠。各家各户的烟筒上也陆续开始冒烟，女人们开始忙着准备晚饭，等男人们回来以后就可以开始摆饭了。
　　吃过晚饭，孩子们就会在大街上来回跑着玩，女人们搬着矮凳做到院子里，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拿出针线，借着光线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男人们则凑在一起大声的侃着。
　　虽然李秀莲现在还出月子，但是她还是得像其他妇女一样每天都得干活。在这个年代，最不幸的应就是女人了吧。她们不仅要像男人们一样下地干活，还要生孩子带娃，操劳一家老小。即使在怀孕期间，在生产期间，也不能休息。更有甚者，竟把女人生产比作母鸡下蛋，下出来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忙完所有的活，李秀莲抱起炕上的孩子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奶。杨德财坐在炕边上，猫着腰，一言不发的抽着烟，只能听到灶台下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妈，妈，外面来了个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从外面跑着进来。
　　“让狼撵了？这一天也没个稳当时候。谁来了？咋就你自己呢，你弟去哪了？”
　　“是隔壁村老王家的二叔，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说要来咱家，我就先回来说一声，我弟还在外面呢。”
　　“行，妈知道了，你也去玩儿吧。别成天带着你弟瞎跑疯闹，赶天黑的时候，早点回来。”
　　“哎！”那孩子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杨老二，那王二来干啥子来了？”李秀莲转过身来逼问杨德财。
　　“干啥子，我哪里晓得他来干啥子。”杨德财回答的时候有点不敢抬头看自己媳妇。
　　“我不管你晓不晓得，今儿她要是敢提把娃给人的事，你看我把不把他打出去！”
　　正说话间，一道人影从外面走进来。
　　“二哥二嫂都在啊。”
　　“王二兄弟来了啦！”李秀莲大声招呼着。
　　“看我这大侄子，长得多俊。这养的白白胖胖多亏嫂子养的好啊。”王二凑到李秀莲跟前巴巴的看着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
　　“兄弟来是有啥事吗？”
　　被李秀莲这么直白的一问，王二咂咂嘴巴，竟觉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啊！是这么回事，河西我三姨夫家有一个远方表侄，成家有好几年了，就是一直没孩子。现在想要一个男孩，我就寻思这你家先前有两个小子了，这老三还是男娃娃，不如。。。不过那家人家你放心，那条件。。。”
　　“滚！”李旭秀莲打断了王二的话。
　　“你他娘的是不是人？还条件，条件再好俺们也不去。我看你良心是让狗啃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个啥人这十里八村谁不晓得？蹿腾把旁人的孩子给出去，你就不怕造了天打雷！狗娘养的，你给我滚！滚出去，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女人的胸膛上下波动着，眼睛恶狠狠的盯在王二身上，似乎要把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秀莲，你别。”
　　“别？别那样？是别让他滚，还是别不让他把孩子给人啊？啊？杨德财，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个男人啊！就算把你儿子给人，你也无动于衷吗？你也滚，我就当这个家没有你这个人，我一个人也能把娃拉扯大，娃长大了我就和她说，他爹在他一小时候死了。”李秀莲哭喊着，抱着怀里尚未足月的婴孩跪坐下来。现如今，让她最痛苦的不是生活的艰辛，不是食不果腹，也不是衣不蔽体。是眼前这个男人。面对着他，看不到一点生活的希望。她闭上眼睛，但眼泪并没有就此止住。
　　“中，这娃咱自己养，以后不提把娃送出去了。王二兄弟，真是对不住了，要不你先回吧。”杨德财掐灭手里的烟头，直腰站了起来。
　　“这，我说二哥，这。。。”高瘦的人貌似还有些不死心。
　　“你回吧，回吧。”
　　“哎！这叫什么事啊。”往出走的人一边开门一边嘟囔着。
　　两个人推推搡搡地出了门。
　　“不是，二哥，你看这。。。”
　　“孩儿他娘死活不同意，这你也看到了。这事也不能硬来啊。万一秀莲有个三长两短，这叫什么事儿啊。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事就别再提了。”
　　“他个娘们家还反了天了？”王二突然放开的声。
　　“莫再嚷了，算了算了，这是就翻篇了，不提了。对不住兄弟了，今天让你白跑一趟，这天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见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了，王二也不好再多说，灰溜溜的离开了。
　　再见杨德财伸手打帘，一侧身，又回到屋里。
　　李秀莲因着心里有气，见他进来便把身子转了过去。杨德财就近在炕边上坐了下来。
　　“这事是我的不是，你消消气吧。”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杨德财。
　　“你说你，也不看看那王二是啥子人要把娃让他给送走。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那王二奸懒馋滑都占全，她媳妇天天寻死觅活的，家没个家样。就非得咱们家也那个样你才满足？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长心呐！”说着说着女人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我晓得了不该，我刚和王二说了，这事以后不提了，你也莫哭了。”
　　李秀莲知道自己男人是个老实人，此番起了这个念头多半是旁人挑唆的，趁着现在还没出什么大事必须及时止损，不能让他以后在和那个王二来往了。
　　“光不提了还不行，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和王二来往了，你以后要是再和他来往，让我知道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中，听你的，不来往就不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