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镇》指捻尘叶

38、年兽（8）

　　祟，这不是边乐清第一次听说这东西了，顾名思义，邪祟。
　　通常怨气深、阴气重的地方容易产生这些东西。但是白子湖边一年四季人来人往，阳气重到白天尾山路里头的长辈们根本不敢靠近，怎么会有邪祟？
　　“外来的？”边乐清问。
　　“今年是什么日子。”
　　“大年三十啊。”
　　“这不是要守岁嘛。”田瞎子笑道，“祟来喽。”
　　这个无聊的谐音梗……
　　“呵，真是难为你这时候还要活跃气氛。”边乐清说罢开始绕着人群走圈，尽可能收集逃逸的邪气。
　　“大爷，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边乐清问。
　　“说起来也是不吉利，前面有个人遛狗，结果他的狗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什么东西咬死了，作孽啊。”大爷叹气。
　　人群似乎有些惶恐。
　　现场已经有安保人员开始维护秩序，疏散人群了。
　　突然小孩的哭声冲破喧嚷的人群，刺耳地盘旋在周围，一两个或许不算什么，但是所有的小孩一起开始哭，这分贝都能震得人耳朵疼。
　　年纪越小的小孩哭得越厉害，怎么也哄不住。
　　“恐怕它已经不满足于吃一些猫猫狗狗的魂魄了。”田瞎子说，仿佛刹那间他被挡在墨镜之下的眼睛熠熠生辉。
　　边乐清声音干涩地说：“要吃人了。”
　　不知道谁打来了电话，边乐清一接通，立即说：“王麟，你也太勤快了。”
　　谁知听到王麟的声音像是喝了酒一般：“梅小姐，提前说新年快乐了！”结果电话那头全是起哄的声音。
　　行吧，这时候还能打错电话。
　　田瞎子抢过手机说：“那小子，快放了叶云欣，带她到白子湖，快！”
　　狂风突然刮来。
　　一时之间，人群变得极为混乱，风声、哭声一切声音交织在一起，边乐清正想拿过自己的手机，被人一推直接掉到地上。
　　到处都是人，边乐清根本没机会拿手机。
　　“怎么回事？”总是如此她还是想骂人，“你陪我手机！”
　　“它来了。”田瞎子逆着人群往前走。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手机不手机的，边乐清赶紧跟上跟田瞎子和闻箫的脚步，去追踪那“祟”的方位。
　　现在人群混乱，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几道黑烟往有小孩的地方钻，边乐清手中符咒迅速飞上去，打散那些邪气。
　　邪祟察觉到了有玄门之中的人参与，更加往人群中涌去，使得他们不得不额疲于应对。

　　“为什么会有这些邪祟？”闻箫还是没明白过来，一次两次夜里偷偷出现也就罢了，但是在人群之中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甚至攻击别人
　　田瞎子喊道：“怨气太重呗，你俩跟着我，我有法子把他们引到人群外头。”
　　这点田瞎子还是比较值得信任的，像这种又有鬼、又有妖的操作还是得让他来。边乐清便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他俩配合的。
　　“离远点就好。”
　　边乐清只见田瞎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皱皱巴巴的空白符箓，咬破中指画了半天，他的周围生气陡然增加了起来。
　　但是这种生气是能看出破绽的。
　　边乐清拉了拉闻箫的袖子说：“咱们离远点，别让咱们身上的死气影响了符咒效果。”谁知闻箫并没有理会他，紧紧盯着田瞎子，天太暗也看不清神情。
　　盯了好一会闻箫缩了缩手，才跟边乐清一起退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增加，那些邪祟也脱离了人群，跟着田瞎子的脚步一起到了尾山路前面的一片园林里。
　　这时候的园林一个人都没有。
　　田瞎子口吐鲜血，终于支撑不下去，边乐清正要去扶住他，被欺骗的邪祟顿时发作起来，想要反扑田瞎子。
　　取出九幽赦令，边乐清喊道：“我拖住，快布阵。”
　　“你修仙小说看多了吧！”田瞎子吐出口中的血沫，“我现在要做法也没道具让我捣鼓，九幽赦令还压不住？”
　　光这些符咒已经让他灯尽油枯，不得好吃好喝休息个几天怕是没力气搞这些东西。
　　如果是正常情况，以边乐清手中的九幽赦令必然是能压得住的，但现在不行。他将精神力注入赦令之中，后者的反应一如既往地迟钝。
　　“这些邪祟绝对不是正常情况下的，肯定有咱们的同胞给它加了点料。”
　　“废话，我还知道正常情况下狗不会变成人呢。”田瞎子骂道，“要是一切都正常还要这九幽赦令干啥用？”
　　九幽赦令越来越烫，散发出暗色的光。边乐清不得不调动自己的亡者天赋给它降降温。
　　而闻箫似乎也感到不适，退到门口。
　　不断地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到了某个临界点，九幽赦令的威能已经到了上限，而那些邪祟被困在方寸之地叫嚣，却没有能被消灭的情况。
　　方才田瞎子找了块石头坐下喘气，现在一拍脑子说：“要不我放两串炮竹吓吓它？”
　　“别瞎扯。”
　　“唉这不是闻先生——哇，里头什么情况！”
　　王麟被吓得酒都醒了，被吴大爷带着一路找过来，在看到这个园林门口站着一个鬼魅般的白色身影之时第一反应并非是惊吓，而是总算找到了。
　　带路的吴大爷变了脸色，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黑黝黝的东西，嘱咐道：“两位小心了，这可不是一般货色。”
　　张珂宇立即摸到腰间的武器。
　　看他俩把叶云欣给带来了，边乐清立即问：“看清楚了没，这是什么邪祟？”
　　叶云欣的目光渐渐震惊，着了魔一样地盯了一会，又想靠近，但是手铐在张珂宇手中，仅仅踏出一步便安静了。
　　“它们以前都跟你一样吧。”尽管不合时宜，边乐清还是盯着她问。
　　“你替谁顶罪？”
　　“我没有！”叶云欣神色崩溃地说，“我没有！”
　　王麟怎么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操作，暗示张珂宇要不要把手铐解开，可惜后者没有懂他的暗示，反而很认真地观察眼前发生的事情。
　　叶云欣喃喃地说：“它们可以成为人的是不是。”
　　在众多邪祟之中找出了两缕较小的邪祟，非常困难，边乐清终于撑不住了九幽赦令对精神力的消耗。
　　叶云欣突然变作一只田园犬的模样，挣脱铁链去抓住那两缕邪祟，后者却如风一般逃窜，根本无法抓住。
　　那些邪祟分开，然后缓缓聚集成巨大的兽型。
　　反正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兽，边乐清便问田瞎子：“这四不像咋整？”
　　“我刚刚看你分析地挺来劲的。”田瞎子好像也是明白了一点，“别的不说，请神符要多少有多少。”
　　闻箫皱起眉头说：“请神符……”
　　“喝中药都有副作用呢，管着多干什么。”边乐清退到田瞎子身边要拿请神符。
　　四不像咆哮了一声，叶云欣变成的土狗跑到它对面与之对峙。
　　边乐清顿时明白了什么，立即说：“其实人类对你还是有恩的，你很的自始至终只有那天开网约车的人，对吧。”
　　叶云欣没理他。
　　于是边乐清开始现编：“我就是那所大学毕业的，以前还为过你，夸你长得漂亮。”
　　四不像和土狗混战成一团，后者显然不是对手。
　　王麟手上的枪有点发抖，不知道该不该开，该开向谁。张珂宇一把夺过东西，说：“留在这只能扯后腿，我们走。”
　　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一道金光落在四不像头上，后者立即发出滋滋的尖叫声，被消融大半。
　　边乐清一愣，不知道这束光从何而来，只是赶紧弯腰作揖说：“多谢冥主相助。”
　　“倒也不必如此做作。”田瞎子看到她作揖的手势都反了。
　　边乐清赶紧换了手势，拿出九幽令牌，金光逼迫之下那些邪祟被消融地七七八八，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印记留在九幽令牌上。
　　松了一口气，边乐清说：“还好有冥主相助。”
　　那土狗变作人形后，有些怔怔地望着金光消失的方向，边乐清正要上去跟她搭话，她还是抬着头问：“那是冥主，冥府的冥主吗？”
　　边乐清觉得她有想法，笑了笑说：“要是你想找回——”
　　叶云欣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口中急速喷出一口鲜血。
　　竟是一道黑色邪祟一直没有与那四不像合体，躲在一边伺机而动，消耗所有力量就为了击杀边乐清。
　　“你……”
　　叶云欣当即倒在地上，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突然想救他边乐清，然而逐渐失去生机的眼眸里找不到丝毫悔恨。
　　边乐清不可思议地说：“我骗她的，我之前完全不知道那个大学，后来了解的还是百度来的，她、她为什么……”
　　闻箫刚刚也被吓到，瞬移到了边乐清身边。
　　田瞎子撑起身子凑过来看，问边乐清：“那俩人怎么交代，犯罪嫌疑人都给整没了，会不会工作直接丢了？”
　　张珂宇从假山后出来，扬了扬手中的摄像机说：“要是这个领导看，应该能过关了吧。只不过我们没机会问出她背后那个人是谁了。”
　　边乐清蹲下身，摸了摸地上失去生命气息，变回原形的土狗，说：“我们把它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