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酿酒》庐江公瑾闺秀

9、009

　　他搬了凳子坐在他身旁，哄道：“我祖母说，人受了气一定不要憋着，会憋坏身子的，说出来就好过了。你告诉我，谁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你这不开心，我也很难受。”

　　朝凤被他最后一句话恶心到了，怒瞪他：“死断袖…滚！”

　　贺兰循眨了眨眼痞痞地笑了：“我这不是想关心你嘛。”

　　朝凤凳子挪了挪远离他，傲然道：“我朝凤需要人关心？”

　　贺兰循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又趴桌子上：“要不要我明天把蔚然约出来和你见面。”

　　朝凤猛然侧头看向他。

　　贺兰循弯起嘴角掩饰眼眸带着的痛楚，像是在强颜欢笑：“我知道你喜欢她，想不想见？你一句话，我帮你。”

　　朝凤嗤笑一声：“聪慧又漂亮的女孩儿，谁不喜欢。”

　　贺兰循点头：“那好，正好明日我有事找她，明天二楼靠窗老位置。以后你要想见她，可以找我。”

　　朝凤冷漠不语，默默将桌上的灯点上，霎然间，昏黄的灯将黑暗的室内照亮。

　　贺兰循仍旧趴着看朝凤，似乎染上几许醉意，忽然带着浓烈的鼻音和磁音念道：“月披霞光星披月，朝想云裳暮想卿。闲来赋诗三百首，何处无我不相思。”

　　何处无我不相思。

　　朝凤转过头，静静看着趴在桌上的他，看他被照亮的乌黑眸子里，火光里照亮的人。

　　贺兰循忽然笑道：“凤凤，你的眼里现在全是我。”

　　朝凤看着他，猛地生出情深款款来，他道：“你也是。”

　　次日，正月初七。

　　唐漪先去了一趟金玉酒楼，见贺兰循一早就备了酒茶点心在候着她了。

　　一见面，贺兰循便说了正事：“前两日我见到了我二姐，她说，固然和王爷待她好，可他的眼里从没有她，不过，若王爷真打算娶你为正妃，我二姐答应会想办法帮你。”

　　唐漪若有所思，蹙眉道：“太子将选妃，父亲有意将我许给太子，为避开傅暄。”

　　贺兰循笑道：“你问过你父亲刘辰季的事么？”

　　唐漪淡淡道：“父亲，不允，且大怒。”

　　“什么？”贺兰循似乎听到大不了的事，“为什么？太子嫁得，太傅怎么就不行？反正都敌对，哪个不都一样，嫁给太子以后还得和后宫三千共享一个男人，有什么好。”

　　唐漪冷漠：“你很蠢，不说。”

　　贺兰循被中伤，瘫在美人榻上。

　　正在这时，朝凤走了过来，他仍旧是一身白衣，朝唐漪拱手：“蔚然姑娘。”

　　唐漪起身回礼：“朝公子。”

　　朝凤又变成那彬彬有礼的学子，他坐下，微微笑着：“姑娘是有何心事？”

　　唐漪点头：“嗯，遇到一些事，不知如何抉择。”

　　朝凤笑了笑：“一旦选择了，便没有后悔路可走？”

　　唐漪蹙眉点头。

　　朝凤道：“世上难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姑娘若只为自己，依照本心；若为其他的，择名取利。”

　　唐漪眉心舒展开，心里也豁然开朗，仿佛已有了选择。

　　朝凤继而笑道：“姑娘无论选择什么，但切记都不要后悔。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再苦也得坚持。”

　　唐漪抬眸看他，道：“好。”

　　朝凤看起来年纪轻，但心智分外成熟，十分可信任。

　　朝凤喜欢和唐漪谈话，唐漪也觉得很不错，逐渐你一句我一句，十分融洽。

　　贺兰循在一旁看着朝凤一边吃着东西，听着他和唐漪慢慢谈着人生大道理，还一边认可地点头。

　　不过此时，朝凤眼里都是唐漪，他虽未饮酒，但眼角眉梢仿佛都染上一股醉意来。

　　贺兰循目不转睛看着朝凤，似乎永远看不够。

　　朝凤低眸笑着，贺兰循因坐在他右手边而看不到那左眼的朱砂痣，但也知道他很开心。

　　唐漪终于要离开了，贺兰循立即提议让朝凤一并去知闻院坐一坐，品品那儿的茶。

　　朝凤自然没有拒绝。

　　唐漪踏入知闻院，打理茶馆的嫣夏便上前耳语一番，告知她刘辰季在二楼茶间等她。

　　唐漪一抬眉眼侧目看了眼贺兰循和朝凤，嫣夏立即会意，让空闲的女小二澄染把朝凤与贺兰循领至一旁坐下了。

　　随之，嫣夏领着唐漪去了二楼茶间。

　　茶间的门是斑竹禅门，纤夏横推开门候着唐漪走了进去，才合门离去。

　　唐漪对着落地窗前耀近光芒里的背影停了步伐。

　　刘辰季转过身，温柔笑着看她。

　　唐漪走了过去，问道：“真想加入暗流？”

　　刘辰季温和笑着点头。

　　唐漪站在茶桌旁，询问：“花茶可好？”

　　刘辰季点头坐于对面，边温和笑回：“冬日暖阳，花茶再合适不过。”

　　唐漪弯下身子开始慢慢沏水泡茶，白皙纤长的指在茶具之间穿梭，刘辰季忽然握住她的手，抬起，置在唇边轻轻一吻。

　　唐漪冰凉的指间被柔软温热的唇一碰，立即蜷缩起来，她抬眸看向刘辰季，刘辰季看着她笑了笑：“你的手很好看，我…”

　　唐漪道：“没关系，此处不是大庭广众。”

　　刘辰季拿过她手中茶具，笑道：“你歇着，我来。”

　　片刻，茶已泡好，刘辰季给静坐的唐漪身细细倒了茶，再给自己茶杯添上，才坐了下来。

　　唐漪拢起茶杯抿了一口，清甜的茶水在舌尖间散开，满腔都是花的清香。

　　她浅浅一笑，道：“手艺不错。”

　　刘辰季笑着品了口茶，搁下茶杯，道：“相比然儿，不值一提。”

　　唐漪低眉搁下茶杯，随即掀睫问他：“为何要加入暗流，你对暗流有何了解？”

　　刘辰季笑答：“我加入暗流，除了想护你平安，还想护你所护之人平安，暗流，惩奸除恶，绝不姑息。”

　　唐漪道：“虽然你不是很了解暗流，不过，冲你前面一句，我答应你加入暗流。”

　　唐漪起身走至他身旁，拉起下裳坐在他身旁，伸手将他的手拿起，展开。

　　刘辰季的手很好看，清瘦修长，指骨分明，而且白皙。

　　他掌间有茧子，且并不薄，唐漪微微一愣，眉心一皱。

　　这是剑客的手。

　　旋即，她眉心舒展开，从腰间摸出银针来，十分严肃道：“闭上眼睛。”

　　刘辰季依言闭上双眼。

　　良久，刘辰季也未感觉到手上哪处传来刺痛，只听唐漪微微一声叹。

　　“罢了，”唐漪道，“今后，你就是暗流一员，不过，你可得好好听我的话。”

　　刘辰季睁开眼看她，笑道：“好，我定然青丝白发不负卿。”

　　正在此时，茶间外响起急切声：“姑娘。”

　　是纤墨，唐漪面色一凝，轻轻推开了刘辰季，起身回到座位坐好。

　　刘辰季起身笑了笑，问她：“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唐漪看了他一眼：“不必。”

　　旋即，对门外的纤墨道：“进来罢。”

　　门外候着的纤墨这才推开门，看见刘辰季，立即面露难色。

　　唐漪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纤墨这才服了身，面色焦急：“姑娘，野客那边出了岔子。”

　　闻言，唐漪眉心皱起，沉默着思索一番，起身问她：“现在，人怎样？”

　　唐漪那日竹简之上所写给纤墨的名单上的人，都是出了名的恶霸，这些恶霸手上少至几天多至数百条人命，一直逍遥法外，盘踞一方祸害百姓。

　　野客的剑法以及武功鲜有人能敌，行事也小心，办事时从不留下痕迹行踪。

　　唐漪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才人能伤着野客。

　　唐漪一问野客如何，纤墨眼眶便泛红，她压着哽咽的喉咙道：“已探清楚，是刺杀六马猴失手，人在马猴山庄地牢里关着。”

　　六马猴，唐漪眉心一皱，踱了几步。

　　马猴山庄的布防以及六马猴实力，不可能难得到野客，如今却失手，实在令人意外。

　　唐漪素来谨慎，既然野客没有被杀，那么六马猴定然想用他来钓鱼。

　　唐漪问向纤墨：“你如何打算？”

　　纤墨低眉：“姑娘，我想去救他。”

　　唐漪冷漠看向她，旋即走了过去，伸手搭上她肩头，安慰地拍了拍：“今晚，我去。不过你最后提醒你一次，剑，是无法托付终身的。我只为你破例这一次。”

　　听到唐漪会亲自去救，纤墨终于定下心，抬眸目中感激看向唐漪：“多谢姑娘出手相救，纤墨断不会忘了姑娘教诲。”

　　唐漪放下手，转过身去，叮嘱了最后一句：“让嫣夏和澄染好好准备。”

　　纤墨低身行礼：“是。”

　　纤墨转过身离去时，嘴角弯起，不可察觉冷笑了笑。

　　这笑落在了刘辰季眼中。

　　唐漪看着纤墨离去，她转身看向刘辰季，察觉刘辰季正也看着她。

　　刘辰季起身，浅笑朝她走去：“你亲自去，会不会过于危险。”

　　唐漪：“无妨，救一个人罢了，不必担心，六马猴我还是应付得过来。”

　　刘辰季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宠溺着看着她：“我怎么放心得下，我既然已经加入暗流，便会陪你去，断不会让你一人深入险境，身有不测。”

　　唐漪转身坐回了茶桌前，她风轻云淡道：“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只是野客的事，我觉得有几分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