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落日》顾不见

17、考虑

　　唐暮瑶已经做好被追问的准备，但顾云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和平常一样，散发着那种温和近人的气质，看着她的眼神清澈沉静。

　　但唐暮瑶被他这样子盯久了，竟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再这样下去气氛肯定会更微妙，唐暮瑶立刻笑着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摊位呢？”

　　“有孔驰他们在。”
　　“哦~”，唐暮瑶点点头：“当老板真好。”

　　见她笑容轻快，顾云程眼底的笑意也深了几分：“你呢？怎么一个人？”

　　“她和孔驰一样，加班。”
　　“那这么说来，你和我一样。”

　　唐暮瑶微微一怔，而顾云程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微微笑着模样。

　　那句话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但唐暮瑶还是忍不住暗自发散。
　　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使人降智”？

　　回过神，唐暮瑶细眉一扬，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调“反驳”他：
　　“不一样哦，我也在工作，采风取材。”

　　听出她语气里的刻意，顾云程没有揭穿，而是顺着她：
　　“需要助理吗？要的话，考虑一下我？”

　　唐暮瑶的反应又一次产生了延迟。
　　这是要跟她一起逛？那……这算约会吗？

　　“约会”这个字眼，让唐暮瑶心跳乱了一拍。

　　顾云程还等着她回话，盛夏午后的风从唐暮瑶身后拂来，经过她的发间，再吹乱顾云程额前细碎的发丝。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被风困在了一起。

　　也许是天气太热，再加上风里夹带的暖意，唐暮瑶感觉头脑有些昏沉，呼吸变得浓重而清晰。
　　就像那天傍晚一样。

　　“那我需要男朋友，是不是也能考虑一下你？”

　　话音刚落，唐暮瑶感觉脑子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顿时一片清明，后悔与难堪蔓延开来。

　　她在说什么啊……

　　这时候躲起来是不可能的，唐暮瑶不由地攥紧双手，硬着头皮观察着顾云程的反应。

　　可顾云程似乎也愣住了，但他的错愕只持续了半秒，消散后融成比刚才更深的笑意。

　　那明澈的眼里，眸光灼灼，如同不远处洒满碎钻的海，藏着引人入迷的魔力。
　　一不留神，就会被捕捉，沉入其中。

　　唐暮瑶感觉耳根隐隐有些发烫，稍稍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自己的心跳。

　　她扬起笑，迎上顾云程的目光，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轻轻点头：
　　“嗯，反应不错，先记下了。”

　　这次顾云程没有接话，在他那深沉的目光注视下，唐暮瑶撑不了多久，立刻转身往前走：
　　“走吧助理，请你任吃任喝当工资。”

　　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唐暮瑶紧张又尴尬，脚步比平常稍微快了一点，连手里的遮阳伞都忘了打开，直接从树荫走到了阳光下。

　　太阳比不久前弱了不少，但洒在皮肤上还是热热的，让唐暮瑶本就发烫的双颊更加滚烫。

　　虽然感觉到他还在看着她，但始终没有听见脚步声。
　　担心他不会跟来，走了一小段后，唐暮瑶不自觉放慢脚步。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再回头喊顾云程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悬在心里的石头落地，唐暮瑶偷偷舒了口气，心情随之愉悦不少。

　　握着遮阳伞的手忽然被人轻轻抓住，本就热烈的阳光下，叠上另一个人的体温，触感更加灼烫。

　　唐暮瑶转头，撞入一双盛满笑意的眼，如被巨浪席卷一般，瞬间沉溺其中。

　　顾云程的手掌略微粗糙，从她手腕处开始，用一种难耐缓慢的速度下移，最后轻易裹住她的手背。

　　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故意，宽大的手就这样裹着她的，停留好几秒后，才从她手里拿走那把收起来的遮阳伞。

　　嘭——

　　伞被撑开，头顶上的阳光被遮挡，眼前的一切暗了下来。

　　唐暮瑶眨了眨双眼，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伞面，心底却暗“骂”了一声：
　　狡猾。

　　这该不会是对她刚才那句话的回击吧？

　　唐暮瑶觉得非常有可能。

　　顾云程笑吟吟地看着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老板，走吧？”

　　唐暮瑶微微扬起眉，忍不住开玩笑：
　　“不错，挺机灵的嘛，要不转长期好了？”

　　顾云程笑意更深：“我对薪资要求很高的。”
　　“嗯……”，唐暮瑶假装考虑了一阵：“我应该养得起。”

　　“嗯。”
　　顾云程微微垂眼，敛去眼底的思绪不让她发现，音量也轻了不少：
　　“那低点也可以。”

　　“嗯？”
　　“没什么。”

　　进入集市区域后，人还是一样的多。

　　顾云程真的就像助理一样，跟在唐暮瑶身边替她撑伞，十分“称职”。

　　“这个你吃不吃？”
　　“这个呢？”
　　“这个你喜欢吗？”
　　……

　　他们走了多久，唐暮瑶也问了多久，但每次顾云程都只是抿唇笑笑：
　　“你吃吧。”
　　“可以。”
　　“你喜欢？”
　　……

　　渐渐的，唐暮瑶的兴致冷了下来，甚至有些烦闷。

　　虽然顾云程和她走在一起，却好像隔了很远，怎么也拉不近距离。

　　他似乎总是这样，若即若离，在即将要越过那条线的时候，猛地拐弯。

　　唐暮瑶忽然想起什么，眸光变得更加黯淡。
　　对啊，她都忘了，他还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呢。

　　那这一切，似乎都能解释了。

　　又走了一段路，顾云程察觉到唐暮瑶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累了？”

　　唐暮瑶立刻敛去眼底的落寞，扬了扬嘴角：“还好。”

　　见顾云程又要说什么，唐暮瑶立刻抢过话：“走走走，去那边。”

　　是有点闷，可她不想这么快结束。

　　唐暮瑶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灿烂了一天的太阳已经有所疲态，马上进入傍晚时分，趁着音乐节开场前来逛的人越来越多。

　　不知道第几次被人撞到肩膀，唐暮瑶仰头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人潮，不禁皱眉：
　　“我们要不出去吧，人太多了。”

　　“好。”

　　得到顾云程的回应后，或许是因为有人多当做借口，唐暮瑶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勇气，抓住了顾云程的手腕。

　　顾云程走在她身旁，只能看到侧脸，但唐暮瑶还是捕捉到了他微怔的表情。

　　很快，他看了过来，深邃的双眼静静地看她，周遭来往的人群好像都被他隔绝在外，眼里只映着她一个。

　　在他过分认真的目光注视下，唐暮瑶的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人太多了。”

　　这个借口蹩脚到，连她自己都不会信。

　　尴尬越来越强烈，唐暮瑶都快要放弃时，顾云程忽然拉开了她的手。

　　唐暮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稍一用力，把她拉到他前方。

　　拉着她的大手很快离开，最后那双手覆在她的肩上。

　　后背感觉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周遭人群熙攘，唐暮瑶却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你走前面。”

　　低沉的男声从脑后偏上的方向传来，距离太近了，她能感觉到顾云程说话时，胸腔处的轻微震动。

　　唐暮瑶不自觉攥紧双手，视线停在前方，不敢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