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落日》顾不见

16、偶遇

　　大型活动让这座平静闲适的海边小城热闹不少，平时冷清的沿岸步道此刻人流如织，下午猛烈的阳光也没能阻挡人们出门的热情。

　　海浪声与汽车的鸣笛声，还有路旁摊位的音乐与人们的谈笑声混在一起，唐暮瑶走在路上，耳边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步行进入海滨公园后，环境稍微静了一些，唐暮瑶舒开几乎拧了一路的眉，轻轻叹了口气。

　　她抬头，手里的遮阳伞向一侧歪了歪，伞沿外是一片碧蓝无云的晴空，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海，像是被谁撒了一大把碎钻，波光粼粼，闪耀夺目。

　　一阵阵温热的海风穿过岸边歪扭或笔直的椰树，拂过她发间，没有带来丝毫凉意，反而让流汗所产生的黏腻感变得更加清晰。

　　唐暮瑶今天才有一种终于推开了盛夏大门的感觉。

　　可周围的氛围再怎么热闹，一个人还是很难融入进去的。

　　她当初放话说要问问朋友，结果朋友也就杨嘉云一个，而这棵“独苗”说今天没能逃脱资本家的魔爪，现在还“苦哈哈”地在空调房里加班。

　　当时隔着手机都能听出杨嘉云在偷笑，可见杨嘉云压根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不过唐暮瑶也清楚，这只能怪自己以前怎么请也懒得出门，这回算是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了。

　　音乐节傍晚才开场，所以唐暮瑶特意晚了一点过来，其实她并不感兴趣，她会来纯粹是因为……

　　脑海突然闪过那天傍晚时分的画面，唐暮瑶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思绪随着远处的海浪一同翻涌。

　　那天她回到家后给顾云程发了短信，没多久就收到回复，内容是和往常一样的礼貌道谢。

　　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发现。

　　没被顾云程发现明明是个不错的结果，但唐暮瑶心底还是有点失落。

　　如果他发现了，又会怎样？

　　但她明白任凭自己怎么想象，也不会有结果的。

　　想着，唐暮瑶再次叹了口气，走到一处树荫下，翻出手机里顾云程那天回复她的短信。

　　内容也就两句，一句感谢她帮忙，另一句是再见以及路上小心。

　　完全没有提音乐节的事，之前他说的那句“你去的话，我也去”，估计也是一句客套话。

　　可她还是来了。

　　唐暮瑶顿时垂下握着手机的手，看着不远处湛蓝的大海，暗自在心底骂自己一句：自作多情的笨蛋。

　　“唐暮瑶？”

　　右后方忽然有人喊她，唐暮瑶下意识去看，有几个人正向她走来。

　　唐暮瑶刚开始还没认出是谁，直到那些人走近，几乎忘却的记忆如同海潮般涌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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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厉害啊，听说校花都快被你搞定了？
　　— 成绩好还长得漂亮，咱哲哥这回钓到极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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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唐暮瑶基本都不认识了，但唯独最显眼的那个男的，她还有点印象。

　　高中情窦初开时瞎了眼，给对方写了封情书，大概也是她这辈子唯一一封情书了吧。

　　可惜，后来她当着对方的面撕了，还踩了好几脚。

　　反正结局不太愉快，但唐暮瑶对此没什么憋屈遗憾的，所以她也只郁闷了一阵，很快就一头扎进学业里，忘得一干二净。

　　“真的是你啊，还记得我不？”

　　唐暮瑶目光淡淡地看着对方，对方也在看她，用的是一种她十分熟悉的眼神——讨好、期待与惊艳。

　　唐暮瑶抿唇，敷衍地笑笑，语气不冷不热：
　　“记是记得，名字忘了。”

　　“哈哈，忘了也正常，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在等人。”
　　“行，那我陪你等，找个地方坐聊聊？”

　　唐暮瑶自认为她的态度已经摆的很明显了，没想到对方还是紧缠不放。

　　她勾起唇，笑意未及眼底：
　　“我们应该，不是能‘好好’坐下聊聊的关系吧。”

　　唐暮瑶语气里渗出的寒意十分明显，于是对面同行的其他人开始起哄，嘲笑同伴搭讪失败。

　　时间宝贵，唐暮瑶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可当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手臂忽然传来一阵紧箍的微痛，迫使她停下脚步。

　　唐暮瑶低眉，视线沿着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一路看去，最后落在对方脸上。

　　那张笑脸十分僵硬，而且抓着她手里的力道，也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见唐暮瑶回头，那人立即开口：
　　“你要是还介意当年的事，我可以……”

　　而唐暮瑶懒得听，她慢悠悠地把遮阳伞收起来，顺便思考着一件事——早年学来防身的跆拳道还记得一些，用不用好呢？

　　正当唐暮瑶还在衡量，自己的力道能对对方造成多大伤害时，抓着她手臂的手忽然松开了。

　　接着肩后横来了一只手，但动作显然要轻柔很多。

　　唐暮瑶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臂离她还有半厘米左右的距离，没有碰到她。

　　这不对劲。

　　她转头往右看，正好一阵海风路过，除了海风独有的气味，还携来了一阵淡雅的气味。

　　偏木质香，又十分清冽，并不沉厚。与夏季无关，却又意外适合夏季的，有些矛盾的香气。

　　透过枝叶缝隙投下点点斑驳的阳光，落到身上时能感觉到一些微热，十分轻柔。

　　明明站在树荫下，而且也快到傍晚了，唐暮瑶却觉得气温比刚才要高了几度。

　　顾云程清隽的面容在对面那些人的衬托下更显出众，略微松垮的纯白T恤，让他整个人哪怕在树荫下也仿佛白得发光，微敞的领口往上，是线条优越颈部与喉结。

　　“不好意思，来晚了。”，顾云程扬起笑，微弯的双眼里隐隐闪烁着流光。

　　他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让他多了几分少年气。

　　唐暮瑶感觉双眼舒服不少的同时，心跳也渐渐乱了节奏。

　　稳住心绪后，唐暮瑶唇角一勾，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你也知道晚了啊，请我喝奶茶。”

　　她语气自然，无论是嗓音的甜度，或是娇与嗔的比例，一切都刚刚好。

　　顾云程含笑的双眸微沉：“奶茶就够了？”

　　“怎么可能，其他的没想好，想到了再说。”
　　“好。”

　　与顾云程打配合期间，唐暮瑶眼角余光瞥见刚才纠缠她的人已经离开了，表情顿时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顾云程收回横在她肩膀后方的手：“那些人是谁？”

　　他声音依然温和，但不知怎么，唐暮瑶却感觉到一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唐暮瑶眨了眨眼，压下内心怪异的紧张感，语气尽量平淡：
　　“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