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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初识妖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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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锦绣斋看着不大,竟七拐八拐的进了幽深的地下,跟酿酒的窖子似的,只是冷得怕人。——“冷得怕人”说得当然是人冷,这三个都不是人,自然不冷。
月见跟在掌柜身后,向下走了极深,仿佛进入一个巨大墓穴。远远的看着地上搁着一排排薄冰的透明棺材,里面竟是男女老少一应俱全。
那妖孽蹿过去,挨个尸体先溜了一遍,然后又回来仔细看了看月见。虽说他自然也看得见水鬼,但到底看见的只是个半透明的薄薄影子,跟一团恍惚不明的气似的,模糊不清。瞅了瞅,又瞅了瞅,莹润的长指一点其中的一个冰棺,“就要那个。”
掌柜挑了挑眉毛,嘟喃着:“就你刁,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收藏来打算好好赚一笔的……”
月见盯着那具被拖到自己眼前的尸体,眉头皱成一团……
“这是不是长得有点祸国殃民啊?”
“小姐,这叫国色天香!这年头漂亮的皮囊子才吃得开~!”
“那我要怎么用?”
妖孽公子轻轻笑出来,“小姐,我是妖,你才是鬼——附身这活儿不是你的活计?怎么问起我来了?”看月见一脸的茫然,妖孽招掌柜过来,“哎,买了你的东西,得负责售后服务吧,至少也给个使用说明啊。”
(某蜓:卡~~!妖孽~这是古装戏~~你给我消音!)
掌柜冷看他一眼,走到月见身边又换上做生意的笑容,“妹妹,这皮子你是打算怎么个买法?若是长期要用不退还呢,需一次付清,价格自然是高些。若是短期租用,则先交个抵押,到时候皮子退还回来,再按租期结账。但是这身体若是轻损,需扣银子;若是重损……抵押物概不退还。”
月见想了想,又想了想,自己也算是身无分文,哪来的钱一次付清……
“那……算我租用好了。”
伸手摸摸,从怀里摸出个将近半个巴掌大小的明珠,温润浑圆蕴蕴生辉,堪称绝品。掌柜怎么也没料着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水鬼能摸出这种宝贝来,很是意外的伸手去接。才刚碰着那珠子,突然响起一阵嚎哭——
“不要啊啊啊~~死水鬼你怎么可以把娃娃丢在这种地方,你说要带娃娃一起去找骨头的~~娃娃不要留在这里~~呜呜啊~~!”
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白嫩娃娃,死抱着月见不肯撒手,掌柜握着的那颗珠子竟怎么也没法从月见手上拿下来。不免暗暗惊叹——乖乖,这珠子竟然已经能化人形了,那价钱还不得翻百倍啊!
月见低头看看挂在自己身上的娃娃,伸手,扯下来,“娃娃乖,等我找到骨头,就和骨头一起来接你。”如果……骨头身上有钱的话——心里暗暗加了一句,便把抽抽搭搭的娃娃交给了掌柜。
嗯嗯,当初拐娃娃出来,实在太~太~太明智了!(——贩卖儿童。。。?)
回了地面铺子里,月见照掌柜教的法子进了这具身体,掌柜嘱咐着:“妹妹可记着,倘若一旦离开这皮子,万万不可超过十二个时辰,否则这皮子会开始烂的。”
月见点点头,一旁妖孽公子围着她转了一圈儿,满意的打量自己挑选的成果,“不错不错,小家碧玉清秀可人,这模样招人,身段也柔细。我说掌柜,押了那么宝贝的东西,怎么着也该附送些个衣服细软吧?姑娘家出门在外,没有银子也不方便,加点碎银好了。”
“你……你倒真不愧是个……你啊,不出来做买卖还真是可惜!”掌柜翻了翻白眼,看在那明珠的分上,还是做了打点,交给月见,“呐,我可要说明,如果你回来退了皮子结账,要回那抵押珠子,我可要把这些细软也算进帐里。”
“嗯,谢谢掌柜。”月见微微一笑,明眸弯弯,露着一点点小虎牙儿,一副惹人疼的小模样儿。转了头来,又朝妖孽甜甜道:“多谢妖孽公子。”
妖孽的笑容在脸上滞了滞,叫他妖孽的人多了,还没人这么个正经叫法。
“……在下的名字是玉盏,小姐芳名?”
“我叫月见。”
“月见姑娘初次上岸,凡事当心。这岸上可不比那水里,杂乱得很,若有缘,我们来日再见。”
点点。
知道妖孽还要与掌柜谈生意,月见没有多留,先离开了铺子。
走出乌苏巷,明媚的阳光照着,月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又有了呼吸的感觉,一时间还真的要以为,自己是个活人呢。
难得“活”过来一回,在找骨头之前……看遍俊俏公子!吃尽京城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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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苏诺巷,颜府。
京城有言:“舞罢青台团扇软,琴尽苏诺无弦听。”说的却是京城歌舞双绝的两个女子:青台楼的舞娘柳醉,和苏诺巷的琴师颜姬。这话意思便是,若听完颜姬的手弹出的曲子,那便再也没有琴可以听了。
此刻坐在偏厅上首的太师椅上面喝茶的女子,一身浅绛纱衣,眉眼都是笑意,柔媚不可方物。这个十七岁的女子,就是艺名动京华的苏诺颜琴师。只不过,此时座下的三个人却没有被颜姬那柔媚的笑意所迷惑,他们中间最长的跟了颜姬六年了,知道这个女孩子从十岁多就是个厉害角色,面上虽然有时优雅自如,有时柔媚娇娆,可是骨子里面,却是心机缜密,城府深不可测——否则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执掌京城□□半壁江山的京城第一大帮派——恶虎堂的年轻帮主。
恶虎堂,和艺名动京华的苏诺琴师,谁会将这两个名字联系到一起呢?
她放下茶杯,目光转向下首第一个人,笑容未减,柔柔的问出一句:“陈老,今日不是什么特别日子,怎么三位一起登门?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陈老是三位之首,见颜姬询问,忙答道:“回姑娘,这次确实有一件大事发生,这件大事不在产业,却在何少那边。”
所谓的何少也是三位长老之一,就坐在陈老旁边。他却并不是老者,而是一个年轻男子,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十分随意。他非常的瘦,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一双眸子却特别精干,如果不注意打量,很容易误认为这只是个病入膏肓的柔弱公子,却很难猜测他的真实身份。
这“何少”在恶虎堂三位长老中位居其次,却是真正的江湖中人。他分管那些三教九流,京城几乎所有受制于恶虎堂的偷儿、乞儿、地痞、混混大都由他来管,人们所说的“盗也有道”,正是说他们这些人其实也是有组织有规矩的。
从进门开始,何少便一直注视着颜姬,此时见她问话,轻轻咳嗽了两声,道:“如今几日,京城确实出了大事,似乎有人专门针对偷儿下手,十三门那边的偷儿,二十几个,突然一个也找不着,正所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不知道去了何处。”
这话说出来,不仅颜姬震惊,连本来有些知道的陈老和另外一个年轻人,也是动容。
“二十几个都不见了?还全是偷儿?”颜姬喃喃自语道,心下疑惑。但她对何少很了解,知道他不会什么都不做调查这样就贸然来找自己,所以却不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是。开始说的时候是十几个,在下以为他们去吃花酒吃到别的城去,也不以为意,只是让手下留心。没想到后来排查,居然少了二十三个。”
“于是我心下诧异,他们就是从良,也没有这么齐头并进,旗鼓昭彰的。若是说别的帮派干的,一般来说他们没有这个势力,二来也没什么好处。再说做的风声也没有,可也太奇怪了。……咳咳咳咳,……况且既是偷儿,都是作奸犯科之徒,更不好明目张胆的查询,便是报官也不好报。”何少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偷儿,走梁听窗的,是非本来就多。所以我留心了一阵子亲自去查,在十三门的某处,发现了这个。”
何少说着,拿出一个布包,层层展开,还没有完全打开,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几根腿骨和一些碎肉。颜姬和其他两人只觉得一阵作呕。何少仿佛被血腥味呛到了,轻轻的又咳嗽了一阵,却神色语气不变的继续道:“这还是作为小三子找给我的。若是别人,许就扔了。这些东西,偏巧我却认识,原来是我跟城南张老六打赌跳城墙,他把腿给摔折了,那次骨头都露出来了,还是我给他接上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我给他的一块玉牌,是我在北方某个古墓里面弄出来的,再没有第二块,所以……”
颜姬忍住心下的翻腾,看着何少,敛起笑容,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包东西就是张老六?”
“是。”何少又道,“只是一般□□这样做事,未免太大手脚,又无必要。所以我又想,也许另有其人也说不定,只是此人为何会对我恶虎堂下手,并且全部是对付偷儿,属下至今还是想不通。”
本是活生生一条汉子的张老六,屋里的四个人都见过。谁也不曾想,那个前几天还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男子;那个吹嘘自己锁骨功天下无敌的男子,如今却变成了一堆烂肉。
而且凶手残忍碎尸,更将尸体剁成碎肉,早已到达了“非人”的程度。不禁让人觉得难以想象,更似乎无法忍受。而这样的人,确是恶虎堂的敌人,并且杀了恶虎堂二十三个活人。作为恶虎堂门主和三大长老的他们,却丝毫没有办法摸到头绪。
颜姬皱了皱眉,似乎硬要忍住恶心的,突然伸手去翻了翻那包东西。白骨和着碎肉,透出一种苍白与薄红,将屋里的烛火都染上一层浓重的血腥味。
两边的另外两个长老脸色已经惨白,而何少似乎咳嗽的更重了。他看了颜姬一眼,似想抽回包袱和骨肉,却不知为何停了手,一动不动的看眼前柔弱女子。
颜姬翻了翻,又坐回去,道:“你还想说,那二十三个人,大概现在都是跟张老六一个样子?”
“差不多。”
“就是说,不知道什么人,几乎把我们十三门的偷儿,全部偷了去,剁碎了吃火锅?”颜姬突然不知为什么冷笑了起来。“这没有理由,还真是个好理由啊。我倒想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不是略觉得偷儿肉更香些?”语气是笑,三位长老却知她已然是气到极点。
何少没有说话,轻轻咳嗽着,心中默然。另外两个长老脸色一片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