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无衣先生

3、第2章

　　“嘿！素菜！”素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纯正英语腔的呼唤。

　　穿红色太阳裙的混血女孩，将金色的长发用红头绳高高地扎起来，一蹦一跳地来到素离身边。

　　素离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甩了女孩一个分量足足的白眼“克莱儿，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素菜，好土。”

　　被叫做克莱儿的女孩不服气地叉腰撅起嘴，“哼，你不也老是叫我红豆包子么，再说了，”她扑闪扑闪眼睛“素离这个名字不好听。”

　　素离被她故作气状的萌态逗得一笑，任由她一口一个素菜地叫着，两人并肩走进了教室。

　　克莱儿是素离在英语培优班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一个地道的华裔混血女孩。及腰的金发，深蓝色的大眼睛，标致的身材再加上一笑就会露出的两颗小虎牙，显得既精致美丽又俏皮动人，虽然比素离小了两岁，但俨然已经是个迷人的美人坯子。

　　克莱儿在第一次见面就赖上了素离，她一张口叫的就是素菜而不是素离。素离以为她中文不好，便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然而克莱儿调皮地叫着素菜，发音标准，吐字清晰。素离觉得这个昵称实在老土，简直像农下一头母猪的名字，想拒绝但由于每次都被这个可爱的人儿黏到心里发甜，只好作罢。除了每次常规性地抵抗一下，作为报复，素离给喜欢穿红色衣服的克莱儿起了一个更土的中文名字-----红豆包子。

　　“听说今天会有一个新同学。”克莱儿坐在椅子上，张望着门口，眼睛扑扇着长长的睫毛，腿够不到地面，穿着平底圆头皮鞋的脚便不老实地摇来荡去，时不时地踢到铁质的课桌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素离正在预习今天的课程，“怎么，你很期待？”

　　克莱儿无所谓地耸耸肩，“多一个人总是好玩的，我感觉会是个有趣的人。”

　　素离笑她孩子气，并不放在心上。

　　然而，改变你命运的那个人，总会在你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ok，（好了）be qiuet(安静一点)，(my kids)我的孩子们。”英语主教lisa是个精力充沛的中年女性，今天的紫色套装配上棕色的大波浪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

　　大家都抬头看着她，等着接下来的话。

　　“恭喜你们今天又要多了一位新的伙伴，大家欢迎玄沫！”

　　所有人一起盯着门口，刚迈进来了一只脚，克莱儿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人也发出了窃窃的低笑声。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双黑色凉拖和脚踝上叮当响的铁环。

　　当这个怪人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素离弯了弯嘴角，眉眼也有些波动。

　　白净的脸上，痞子的眼睛，英雄的眉毛，鼻子高挑，头发略显潦草有种没睡醒的感觉。上身穿着白色翻领的衬衫，熨帖的很板正；下身却是名副其实的嘻哈风八分裤。

　　倒应了克莱儿的鬼话，像是个有趣的人。，玄沫，素离在心里默念着，笑意又不自知地加深了几分，也是个好名字。

　　这个有趣的人也很高，大概一米八的个子，腿显得格外的长，他迈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玄沫”两个字。
　　　”我是玄沫，多关照。”略带烟腔的口音十分独特，说完，他像个年代久远的古惑仔一样环视了一周坐在下面的同学。当环视到角落，他的目光停留了下来。

　　克莱儿正对着素离咬耳朵，说这个男生像是摆渡人里的恶魔，素离不禁莞尔，细长而白皙的手指将散落到耳边的几缕头发浮到耳边，薄红的嘴唇弯出动人的弧度

　　玄沫久久地看着角落里的素离，直到素离也察觉到灼人的目光，有些慌张地错过了目光。他无声地笑了起来，脸红的素离用余光看到他的脸颊上出现了两个醉人的梨涡，甜而不腻。

　　一节课两小时快要结束了。

　　素离心里有些恼火，像是受到了什么侵犯。

　　因为那个混账一直在后面盯着她看。中途她曾以为是错觉，便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结果这个害得自己浑身不自在的罪魁祸首，见她回头，还明目张胆地冲着她笑，似乎盯着初次见面的女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素离觉得自己忽然间变得有些奇怪，莫名对这个人在意了起来。她握紧了笔，像是要用尽力气把什么东西捏碎，又松开了笔，像是没有了气力。

　　过了一会，lisa比以往提前了几分钟宣布下课，“甜心们要回去练习哦”这个三十岁的女人好心情地拎着lv包包出了教室门。看来又是有了满意的约会对象。教室立刻闹哄起来，女生们三三两两地起身，热议着昨天热播电视剧的情节，男生有的匆匆离去，有的还留在原位复习功课。

　　素离为自己今天的不在状态暗暗叹了口气。这时，克莱儿扬起手夸张地“咦”了一声，素离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起来。她有些惧怕着，又有些期待着。
　　她顺着克莱儿的手指方向抬起头。

　　果然。

　　玄沫正负手站在她桌旁，俯视着她，笑意盈盈。

　　他把一只千纸鹤放到她背包上，手抄回兜里，看着她，笑意不减。

　　素离的脸在快速升温。

　　克莱儿瞪大了美丽的眼睛一脸兴奋，两只手拢到嘴边，扯着嗓子鬼叫起来。见到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素离的面色一下红到极致，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因为太过用力，带的身后的椅子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迅速把纸鹤塞到包里，不理睬身后克莱儿的美式起哄，逃跑似地与玄沫擦肩而过。

　　素离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不停歇地一路跑到了离培训班很远的地方。因为跑的太过拼命，看起来简直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样。路上，即使被行人频频注目，又被好几个脾气暴躁的车主按喇叭撒气，她都充耳不闻。终于，她用尽了力气，在一个树荫下，停止了这场因冲动而开始的奔跑。

　　充足的空气似乎让这个女孩冷静了一点，她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心脏怦怦地敲击着灵魂。过了很久，直到她觉得自己的手没有那么颤抖，心脏跳的没有那么快，才缓缓地，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只因为手心的汗渍有些变了形的千纸鹤。

　　那是一只用练习纸做成的临时千纸鹤，尽管边缘的毛刺显得做工潦草，但上面的字迹却十分工整，甚至称得上漂亮，全然不像素离眼中玄沫这种人该有的字迹。

　　上面写着：
　　------“我见过的所有白云月色，都不及你一人的面容皎皎。”

　　心，再次扑通扑通地在年轻的胸膛里跳动起来，从未有过的清晰有力。红晕悄悄爬上了这个女孩的脸庞，胜过了世间所有动情的对白。

　　远处的山外，云在深蓝色的天空里光转，用不着桥下黄叶，人在泉边才会想起夏天，因为身旁的桂树花香带着醉人的情感随风飘到很远很远，悠悠久久，细水流长。

　　克莱儿带着一缕光回到一幢二层高的洋房，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迎接她的，只有钟摆孤独的滴答声，一下，一下，像是什么古老的仪式。

　　克莱儿依旧温暖的面容上挂了一些落寂和悲伤。

　　“我回来啦。”

　　她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