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花开》艾雨薇

8、第 8 章

　　-----------且听戏里说婵娟，花灯琉影许愿人。--------------

　　入秋十分，凉气袭人。坐在小庭院的角落里，看着空中飞舞的小树叶，她痴呆地望着，不发一语。早前收到阿玛的来信说战事进展顺利，又有不少传闻说边关打了胜仗。她多少有些个窃喜，却又有不少忧虑，也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心绪不宁。安静地呆在角落里，她拿着一支小树丫不停地在地上转着圈。一圈、两圈、三圈、四五六，就这样倒数着，不知不觉中，也不知画了多少圈。心烦的时候，对她来说，这也许是生活中的另一种消磨时光的方式。
　　“小姐。”回头一看，正是清月的声音。
　　“夫人过来传话，要求你去客厅议事。”
　　“好的，知道了。”
　　放下手中的小树丫，她赶紧飞快地向客厅走去。
　　“额娘。”她亲切地说道。
　　“来，坐吧。”慕容老夫人一面笑容可掬地笑着，一面握着她的手说道。
　　“玉儿，近日有传闻到京城说穹族议和，如一切顺利，你阿玛不日就要还朝了。过几日就是乞巧节了，到时随额娘一块去看看庙会，可好？”
　　“好，孩儿愿同额娘一同前往。”
　　“阿姊，我也要去。”一回头，一个小圆脑袋摇的水葫芦搬凑了过来，正是我那调皮的小弟城儿。
　　“好的，阿姊带你去。城弟乖，一边玩去。”
　　“奶妈，照看好他。”
　　“是，小姐。”
　　看着他俏皮的背影直至消失，我又同额娘闲聊了几句，就默默地回屋了。

　　乞巧节--坊间传言言庙会很热闹，有人舞狮、摇船、唱大戏，还有水莲灯许愿。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热闹起来，同时又难过起来。想起容若哥哥，我不由得面红耳赤，赶紧一溜烟回了闺房。静坐在梳妆台前，把前几日的信拿出来折了一会儿再折回去，这样反反复复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决定睡下了。迷迷糊糊中我进入了梦境，仿佛看到了容若哥哥的面孔，还有若干个士兵一路奔跑过来，梦里他好像轻微受伤了。我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好可怕。我挣扎着，尖叫着。再看时，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口中念着几声阿弥陀佛，却再无睡意。随手拿起一本书卷，就这么一个章节一个章节的翻着。天亮了，听到外面打扫的声音，还有仆从相聚走过的身影。我长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于是，便起床了。

　　“小姐，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早点，催你快点过去呢。”
　　“好的。”
　　我赶紧穿戴整齐，洗嗽完毕，向客厅走去。
　　“额娘，来，坐吧。”
　　“阿姊，早安。”胖乎乎的小手马上伸了过来。
　　瞧着他那天真活泼的样子，我不由的噗呲一笑。
　　“来，城弟，给你一片，热乎乎的发糕。”
　　“谢谢阿姊。”
　　看着他们姐弟俩和睦相处的样子，纳兰老夫人不由的眉头舒展开来。
　　早饭完毕，天气刚好，老夫人起身拉着我和城弟一起打算去院子里走走。晨起的斜阳斜射在庭院的各个角落里，照的这山水亭阁又是一番景象。我陪着母亲默默地穿过一个又一个亭阁，心里叠起无数个遐想。
　　“玉儿，额娘已叫人备了车轿，我们一会儿就去看看庙会。这不，也有好些天没出去转过了，额娘知道你心里闷着慌。”
　　“谢谢额娘。”
　　走着走着，只见老管家长福走了过来。他屈了一下腰，拱拱手说道：“夫人、小姐，车轿已经备好了。”
　　“这边请。”他一边说道一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随后额娘就拉着小弟城儿上了一顶小轿，我坐了另一顶轿跟着家人一起向庙会走去。我轻轻地用手拉开车轿的小窗，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地摊，杂货铺，我的心里多少有些雀跃。这条集市很长，也是居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转眼，集市最中心到了。我和额娘、小弟一同下了车轿。看到几个服色亮丽的花旦正在戏台的中央转来转去，再一会儿，主角出场了，看那服饰、身形，接下来的戏曲渐入主题。这出是《拾玉镯》，看那戏角的一颦一笑，恰到好处。唱的也字正腔圆，不偏不倚。台下大家都不停地拍手赞好，一场戏罢，就有人赠了不少钱财过去。很快下一出戏又要开始了，大家都翘首企盼。突然，一个不留神，也不知哪里来的小鬼头撞到了城弟，差点就连我也要摔倒了。还好，小良子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了我和城弟。顺道对一旁的小允子使了个眼色：“快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刚转过去没多久，人群里就砸开锅了。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体态臃肿，看这衣着应该家道还不错。只见他指着手，喊道：“哎呀，我的钱包，抓小偷。。快，抓小偷，那边，那边，别让他跑了。”我循声望过去，不一会儿功夫，大家都向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头发像散开的稻草堆一样，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是补丁络补丁，他就这样东一窜、西一跳的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毕竟还是太瘦小了，只几下，他就被周围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两个身形高大一点的中年男子，按住了他，别动，“跪下。”一边用命令似的口吻说道。他真的有些精疲力尽了，虽有些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
　　“老爷，抓到了。”他们向那位老者拱手说道。
　　“好，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可有父母？”
　　小男孩也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住了，还是震惊到了。他只是倔强地低着头，不说话。
　　“老爷问你话呢，还不快说。”就这样，另一边的中年男子毫无犹豫地踢了他一脚。
　　孩子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看到这里，城儿忍不住拉着我的衣角说：“阿姊，帮他一下，他好可怜。”
　　看着小弟楚楚可怜的表情，我不禁心生怜悯。然而，该怎么救呢？我还在思索着，那边，人群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道：“把他送到官府去，好好管教管教。”“对，送官府去。”
　　这边，大家正争论的不可开交，正说着，那边，一位衣着不凡，手拿折扇的贵公子走了过来，他轻轻地鞠一躬说道：“请长者手下留情，容在下讨个说法。”
　　“哦。”那位老者错愕了一句，又把这位半路大侠仔细盯了一遍。大家也都齐看过去，目光停留在这位器宇不凡的年轻公子身上。只见他向围观的人群欠了个身，说道：“在下黄四，看这小乞丐多半是无父无母的孤苦之人，莫若容前辈作个顺水人情，前辈所丢失的钱袋一定还在他身上，且由他归还。至于官府，就不必了吧。且由在下带回府中，督促管教。诸位，以为如何？”
　　“这”，那长者并未回话，顿了顿，身旁的家仆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我们老爷说了，即不用送官府，那就由我们带回家去管教。即是清苦之人，不如去我家作一书童，如此吃住也有了着落，省的他飘零。”
　　“公子，我们。。”这边黄四身边的家仆凑了过来如此，黄四点了下头，似乎默许了什么。
　　“老人家且借一步说话。”不再多说一句，他就一把拉起长者至一边的角落，并如此如此说了一番话。至于说了什么，我们都无从得知。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位长者冲家仆摆了一下手，那两位中年男子也不再执拗。这会儿，黄四身边的家仆便走了过来，说道：“小乞丐，钱袋呢。”只见那小男孩一声不吭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布袋，他也不再说话，接过来，直接递在那位长者的手里。
　　一场闹剧几分钟的时间就转眼间化解了。我由衷的有些佩服这位有智慧的年轻公子以及他身后的那位家仆，人群马上就又聚到了舞台，因为下一出戏又要开始了。
　　“阿姊，这位少年公子好厉害。”“是啊。”
　　我微微一笑，看着他那自态闲若的样子，不由得又想起了容若哥哥。许多事情，时间总是让人欲言又止，却又困惑。
　　看着他们带着小乞丐走了老远，我又和母亲、城儿踱步去了南门的溪涧，准备去放飞水莲灯。把这里叫做溪涧，实际上是一条小河渠，听额娘说起过，往年的乞巧节我们经常在这里放水莲灯许愿。“水莲灯”是手工艺人用纸糊成的七朵莲花瓣，中间在点缀了一个别致的灯芯，然后一丁点烛光，就成了一种特殊的工艺品了。人们通常喜欢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用它来祈愿。以前阿玛也会跟着一起过来，好怀念旧时的时光。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大手牵着小手，你挨着我，我依着你，就这样，将水莲灯轻轻的点亮，再慢慢放到溪涧，看着这许多盏灯交汇在一起。从河流的一端再缓缓地流入到另一端。我有些欣喜，也不由的合着十字，许着这一年里美好的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