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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   夏季转瞬即逝,秋季大片果蔬成熟,清香四溢,稻谷金黄,起伏如浪,一年的辛劳终于得来了收获,农人们脸上纷纷挂上欢欣的笑容,忙碌也是一种享受。

      南宫蕴每日早出晚归,日暮回来时草鞋上黏满泥巴,手指红痕交错,掌心起水泡,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饭也不想吃,倒头就睡,睡了大半天才能起来喝一点仪霏熬的粥。见他如此辛苦,仪霏甚为心疼,要跟他一块去,被南宫蕴干脆拒绝。南宫蕴知道他是好心,但瞧着那双洁白修长的手,也不忍它们遭殃,心知一般的理由劝不住他,为了打消他这念头,只好唱黑脸说刈麦是技术活,他不熟练,到时候反倒添乱糟蹋了上好的谷子,仪霏听罢也确实担心好心办坏事,浪费粮食,便不再要求,专心钻研《东流不溢经》。

      村里家家户户集体用水碓舂完米后,南宫蕴留下两人食用绰绰有余的粮食后,把剩下的稻米和果蔬都用布袋装好,预备拉到镇上卖。他想到仪霏来了这么久,本来之前准备给他买布做些新衣裳的,一忙就忘记了,而且他一直待在村里,也怪无聊的,兴许也要添置些东西,于是问他要不要一块去镇上,仪霏当然欣然同意。

      南宫蕴借了两头驴和一辆板车,带仪霏去镇上,仪霏从前骑的都是血统高贵的骏马,头一次骑驴,略有兴奋。

      南宫蕴摆好摊子,便有老顾客来光顾。南宫蕴卖的东西好,性格又实诚,从不短斤缺两,回头客不少。他精于数术,算账干净利索,有些卖东西的老人家年岁大了,账老是算错,便让他帮忙,他从不推诿,和他打过照面的人都很喜欢他。见他今天带了姿容不凡的少年来,纷纷向他打听,南宫蕴只说是远方的亲戚。

      南宫蕴如此能干,仪霏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偶尔对方忙不过来,他就搭把手。也是他生得俊秀,偏僻地方难得见到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年轻姑娘们彼此告知,净往他们摊上来,生意比以往兴隆好几倍。南宫蕴忙得喝水的功夫都没有,半是高兴半是埋怨地跟仪霏说:“全因为你这张脸。”

      不到半日载来的东西尽数卖完,南宫蕴正在清点钱数,有姑娘姗姗走来,细声细气地说:“我想买点东西。”

      仪霏笑道:“不好意思,都卖完了,我们正准备回家。”

      那姑娘鲜少和陌生男子交谈,略略一怔,双颊微红,不好意思地垂头,“哦”了一声,害羞地走了。

      南宫蕴收起摊子,让旁边的摊主帮忙看顾片刻,拉着仪霏去布庄购了几匹布料,又买了一只烧鸡和一坛酒,才欢欢喜喜地回家。

      南宫蕴带仪霏出来只不过是想趁机让他出来走走,免得宅在家中发霉,不想这一趟却被人惦记上了。这一日他砍柴回家,刚刚进院,听见屋里传来交谈声,一个尖细的女声道:“你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再找不出比张家小姐更俊俏更贤惠的姑娘了,不仅长得好,能干也是有名的。何况她家是开布庄的,你若娶了她,少不了吃香喝辣。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家境,这些年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他家小姐是眼界高,才挨到现在。倒插门也就是说起来不大好听,真真的好处才是要紧的……”

      南宫蕴停下脚步,放慢呼吸,想听听仪霏怎么回答。屋内静了片刻,仪霏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实不相瞒,在下有婚约在身,是家父早订好的亲事,还请婶婶替我多谢张老板和张小姐的抬爱。”

      南宫蕴忽然一愣:原来他有婚约在身?也不知道心里一时间是什么滋味,好像一罐子调料打翻,滋味混杂,辨也辨不清。

      “哎呀,原来是这样……这真是……”劝说仪霏的女人还未死心,追问道,“你那丈人有张老板有钱吗?那姑娘有张家小姐漂亮吗?”

      仪霏笑道:“纵然没有,在下也绝不做背信弃义之人,婶婶请回吧。”

      听他话语坚决,女人也知再劝无益,索然无味道:“罢罢,也是我多揽闲事。你今后不要后悔得好。”

      女人噔噔噔走出来,南宫蕴抬眸一看,原来是见过几面的王媒婆。她一见南宫蕴,忙凑过来把着他的小臂低声道:“蕴哥儿,你劝劝你这堂兄,送上门来的好姻缘,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南宫蕴觉得她把自己手臂捏得有点疼,没表态,客气地送走她。

      仪霏站在门口,看见他回来,笑吟吟道:“阿蕴。”

      南宫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仪霏和王媒婆的对话,悠悠荡荡地过去了。仪霏见他精神不佳,以为是累到了,忙道:“你去躺躺歇息吧,柴我来劈。”

      南宫蕴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没事。”

      一连几天,南宫蕴都被一种惆怅和茫然的情绪困扰,思来想去,源头就是仪霏说自己已经订婚那句话。其实琢磨琢磨也没什么,指腹为婚很常见,而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将来自己也有不小的概率会娶妻生子,两个男人还能在一块过一辈子吗?再说他和仪霏本就不是一路人,仪霏是天阙的贵公子,自己不过是举止粗俗的乡下小子,摆在一起简直是云泥之别,依常理而言是不会产生交集的,无非是命运出了点小小的差错,让他们短暂地相逢,等到命运的轨道纠正,也就该恢复各自的生活。他有点小小的不甘心,等到仪霏离开,自己难道要抱着这段回忆怅望一辈子吗?

      他还有点恐惧,是不是在日常的相处中,他诞生了一点隐秘的贪心,在奢望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

      都说人心叵测,可是这世上最难猜的心思,分明是自己的心思。

      南宫蕴每天夜里都在为自己的烦恼寻找解决方案,黑甜乡一去不复返,眼睛挂上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早上起来,两人打照面,仪霏忍不住笑了起来。

      南宫蕴望着致使自己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没好气地问:“笑什么?”

      仪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跟竹熊似的。”

      南宫蕴想到竹熊的模样,便知自己状态有多糟糕了,想着自己这样失态全因某人,而他还在没心没肺地取笑自己,当下含怨瞪了他一眼,离家干活去了。

      晚上切鱼时,他注意力不集中,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指,盯着那伤口看了半天,待血珠慢慢沁出来,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仪霏闻言从书房赶来,疾问:“怎么了?”

      “没什么。”南宫蕴如梦初醒,他练武受伤是常有的事,这点小伤完全不算什么,方才他叫也不是因为疼痛,完全是出于某种意识觉醒。

      仪霏眼尖,一下就发现他手指在流血,蹙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

      指尖接触到仪霏温热的嘴唇,南宫蕴眼睛瞪得鼓鼓的,又是一声大叫:“你、你这是做什么?”

      仪霏对他的剧烈反应不以为然:“唾液止疼啊。”

      南宫蕴愤怒道:“你都是有婚约的人了!你你你……”他差点蹦出一句“你怎么不守夫道”的诘问。

      仪霏迷惑地问:“有什么干系吗?”他倏而一愣,皱眉道,“等等,谁和你说我有婚约的?”

      南宫蕴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委屈地说:“还能有谁?你自己说的。”

      仪霏似乎真的很疑惑,挠头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噢,是不是王媒婆来的那次你听见的?我为了回绝她胡诌的,哪来什么婚约。再说,我跟谁啊?”

      南宫蕴嘀咕道:“不是有个很亲近的吗?”言语间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酸溜溜。

      仪霏歪头,用目光询问答案。

      “你……你妹妹啊,秋、秋滟。”

      仪霏又好气又好笑:“胡说什么呢?妹妹是妹妹,哪能当妻子。她将来出嫁,我还得出嫁妆呢。”

      数日来郁结在心里的愁绪因为对方短短几句话就烟消云散,好似黑沉沉的森林里漏下清亮的月光,阴霾一扫而空。

      南宫蕴心中烦闷顿消,转身继续去切菜,仪霏却站在他身边一时没有走开,缓缓问道:“阿蕴,你最近精神不好,对我视若无睹,全是因为这桩乌龙?”

      南宫蕴不想往他脸上贴金,凉凉道:“你想多了。”

      仪霏贴近,低沉问道:“我想多了吗?”他们离得极近,南宫蕴能感觉到身后人温热的鼻息洒落在在自己后颈的肌肤上。他还没回过神,仪霏双手放在他腰眼处,挠他的敏感部位,逼道:“说实话。”

      “别闹!”南宫蕴最怕痒,别说脚心腰窝这种致命部位,就是平常有时被碰到大腿都会一激灵,这时要命的地方就在人家掌控之下,当真无可奈何,只能拼命闪躲,求饶道,“仪霏,仪霏,别弄我!”

      仪霏不肯轻易放过他,两人闹成一团,不设防重心不稳,一块跌倒。仪霏眼疾手快,把南宫蕴揽进怀里,自己的背脊结结实实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南宫蕴一听便知他摔得不轻,埋怨道:“叫你别瞎胡闹,偏不听。”把人扶起来,揉着他的背脊道:“去床上,我给你上点药。”

      仪霏笑道:“你当我是娇滴滴的小丫头吗?还上药,过一会就好了。”他攥住南宫蕴的手道,“现在能和我说实话吗?你这阵子心烦意乱,究竟是不是因为听了我那番话?”

      南宫蕴本想承认算了,但忍不下一口气,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仪霏淡淡笑道:“若是呢,我还有番话要告诉你,若不是呢,这话我就不说了。”

      南宫蕴追问:“什么话?”

      仪霏扬眉道:“你还没回答是不是呢。”

      南宫蕴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仪霏笑道:“我身子有些痛,动不了,你凑过来点。”

      南宫蕴心想你说大点声不就得了,但身子已经倾过去,耳朵递到他唇边,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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