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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看望 ...

  •   “阿云,绣珠与慕凡领卫的事情,你怎么看?”我问,心里颇有些惴惴。

      正想着如果她问,我还要给她讲好些故事,关于他们二人如何结缘——都是慈云昨天早些时候告诉我的,我想只要皇后娘娘听了,保准会成全他俩。

      绣珠最近的反常,我也想到了原因,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留在宫里,不能跟皇上去安王府,否则就是一错再错!

      “他们怎么了?”皇后娘娘顺着我的话问,颇为沉着。

      “那是几个月前……”我正要从头开始讲,却被皇后娘娘打断,古怪笑道:“怎么要从头讲起?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啊……”原来她早就知道,我讪讪住口。

      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皇后娘娘眼皮底下,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慈云跟我讲的故事的后来的发展那样顺利,肯定背后有人默许……

      皇后娘娘道:“他们两人,都是闷性子,又各有顾虑,要让他们互通心意,实在难于登天。你急也是急不得的。”

      我愁道:“不急能行吗?昨天后宫会上,绣珠跟我说,她或许会跟皇上去安王府,若是那样,他们二人可就真的错过再无后话了!”

      皇后娘娘微微吃惊:“她真这么说?”

      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千真万确。”想了想,道:“她还是顾念孩子,不过话里也有点心灰意冷的意思。是最近慕领卫对她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苦笑:“说了倒好。可惜他就是什么都不说。转眼他就要出征,这个节骨眼,我也能理解他没法做出任何承诺。换了我也是一样。”

      我茫然:“出征?可是慕领卫不是……领卫吗?”

      皇后娘娘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笑了:“傻女,一朝是领卫,一辈子就是领卫不成?他跟随我来越国,是因为我答应了让他出兵打仗,那就是唯一的条件。”

      “啊?”我吃惊得很,脱口而出:“不是因为慕领卫痴情吗?”

      “……”

      皇后娘娘伸手给我一个栗子,等于解释了一切,却一句话没说,似是懒得理。

      宫中流传甚广的谣言顿时粉碎。

      原来慕凡领卫是大厉慕氏唯一嫡子,地位显赫是真,却也因此受制,虽然也曾在军队中列名,却难得重用,过去所往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战线,一身抱负难以施展。

      他与翟寰从小相识,两人处境相似,更能感同身受。所以在当年翟寰许嫁越国时,义无反顾抛下宗族,以红翎卫做幌子,只待时机成熟后重返沙场。

      原来如此……

      我又想到什么,问:“还有人说,慕领卫也是因为痴情一直未娶,那也是假的咯?不然照他的年纪和身份,不应该没有夫人啊。”

      说到这里,我犹豫起来,问:“是没有夫人对吧?”

      若是有夫人,那绣珠可怎么办才好,她知道吗?……转眼我脑中又转了好几个来回。

      “慕夫人……”皇后娘娘才说这几个字,我心里一凉,待她说下去,却是柳暗花明:“……与慕领卫成婚后不久,就仙逝了。”

      其实是值得惋惜的事情,可我只为绣珠考虑,不由得如释重负。皇后娘娘看我表情都写在脸上,不由得好笑:“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不仅如此,慕凡此人极重情义,值得托付终身。我当初也是看他二人相配,不然也不会默许他与绣珠往来。”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不过也正是因为他重情重义,出征在即,要他在此时吐露心曲,做出承诺,也千难万难。”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替绣珠火烧眉毛:“难也得做呀!总比到时绣珠真去了安王府,慕领卫再后悔来得强。”

      皇后娘娘忍俊不禁,道:“你说的不错。”凝眉沉思:“或许这次真是个契机也说不定。”

      一下午我和皇后娘娘讨论做红娘不亦乐乎,转眼便到了晚膳时间。双喜和芍药交班,看到芍药,倒提醒了我另一件事。

      我也打定了主意。

      饭桌上只我和皇后娘娘两个,我主动给她布菜,动作勤快得很,皇后娘娘看了我一眼,将我夹的菜吃了,慢条斯理问:“是有什么事?”

      我踌躇了片刻,道:“确有一事。我想去看望小桃。她是不是……还关在哪里?”

      皇后娘娘一顿,片刻后道:“她在暗牢中,还未细审。”她笑,“连人关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想到要去看望?”

      皇后娘娘敏锐之极,芍药站在我对面、她的身后,此话一出,立刻表情有些尴尬,低下头去。

      我不动声色,道:“我一直想着要去看,这不是前几天太忙,所以忘了。今天不问你,我也可以问别人的。那,我能不能去呢?”

      “去是可以。”皇后娘娘直言,“不过……她身上还背着怜妃的案子,如果是想求情,我怕是不能理的。这件事我已经全权交给御史台处理,还未有个结果。”

      “我明白的!”我道,“裁案我肯定不会掺和,不过等罪刑都定了,她毕竟救了我的命,我能替她赎一些吗?她于我有恩,我总不能眼看着她死。”

      “我也不能啊。”她颇有些无奈道,也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应允:“到那时自然可以。我料她死罪应该也不至于。”

      我听了心中便有底了,抬头冲她甜甜一笑。

      事情就这样定了,饭后,我带上芍药去传说中的暗牢看望小桃。

      我带了些被褥、吃食和药品这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芍药给我系上披风,又不确定起来:“那边阴冷,这披风怕不够暖,换件毛的来吧?或者我去灌个手炉……”

      我止住她,笑道:“不必那么麻烦,身上这件足够厚实,一会走动起来就要冒汗了。”

      她听了安静下来,忽而嘴一撇,眨落两行眼泪。

      我见了奇怪,伸手给她擦去:“这是怎么了?”玩笑道,“这么想要手炉,那就赶紧去拿吧。”

      芍药缓过劲来,将泪一抹,自己也不好意思:“姑娘休取笑我。”

      “你自己哭了,还不让人笑话?”

      芍药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些,抬起头,认真道:“我是刚刚想到,如果有一天换我身陷囹圄,能得姑娘来看我,我此生无憾。”

      我不由失笑,摇摇头:“这什么话?忒不吉利。”

      芍药说完有些赧然,跟着“呸呸”两声,附和:“是不吉利。”其他都准备停当,于是扶着我朝云英阁外走去。

      芍药至今仍以为我和小桃之间是金兰之义,并不晓得其中还有别话,我只有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我、芍药,还有两个腿脚嬷嬷随同,前往关押小桃的暗牢,先是坐辇轿,碍于暗牢在地下,后来只有步行。

      一路只有零星的路灯,发出苟延残喘的光亮,照的人脸侧一片盈蓝,怪叫人心中发毛。我和芍药靠着紧紧地走路,我虽然害怕,但又觉得可笑,对芍药道:“上次你不是来过吗?怎么还这般害怕?”

      芍药的恐惧溢于言表,抖着声音说:“上回我是白天来的。”

      难怪。

      我当然也害怕,不过身边有个更胆怯的人,我便好些。往身后看去,来时的辇轿停在路边,一旁支了暖黄的宫灯在等,很能叫人心定,我指给芍药看,边说:“你要实在怕不过,可以回去等我。”

      芍药摇摇头,却很坚定:“我与姑娘一起。”

      芍药虽然坚持,但能看的出她十分留恋来处的光明,于是不断回头去看,前方拐了个弯,辇轿在转角看不到了,她有些失望,再一次转回头,突然失声大叫:“啊!”

      这条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一下就撞进眼里。

      我也给唬了一跳,芍药下意识去捂眼睛,手里提着的宫灯便脱手掉到地上,几乎熄灭,我反应还算及时,忙捡起来,顺便去看尽头那人——只见那人穿着宫女的衣服,身材颀长,手里也提着一盏灯,冷蓝的光从下打到她脸上,如同鬼魅。

      那人也看到了我们,微一迟疑,提着步子往这边来了。

      芍药半蹲下身子,一只手仍然挡着眼睛,抖着手着急去摸跌在地上的宫灯——可惜已经在我手里,自然未摸到,嘴里嘟囔两声,一横心站起身,直挡到我面前,从头至尾闭着眼睛。她对着那神秘的来人两手张开,声音也有了哭音:“……来者何人?”

      这一系列动作叫人看傻了眼,两个嬷嬷先笑起来,随后我也忍不住了。

      我先冲离近的那人打招呼:“星子。”

      芍药挡在我们中间,身子犹自战栗中,听了这话微愣。

      星子正好奇地看着她,听到我说话,目光才转过来落到我身上,似乎有一刻的空白,点点头,就当打了招呼。

      “你怎么在这?”我又问。

      芍药此时已然明白对面并非鬼魅,反而是我的熟人,轻手轻脚,缩回我身后去了,星子微微抬眼,又低下去,回答我的问题。

      “奴婢这几日奉命在此看管犯人,接殿下口谕,给居士娘娘带路。”她极是公事公办地说。

      我笑道:“好啊。”

      她于是转身走在前面,我跟上,与她保持几步的距离。芍药亦步亦趋,经过刚才的事,倒是彻底不害怕了,淡蓝的宫灯下,也不妨碍映出她颊上一片火红。

      深入地下,照明反而好了起来,十步一岗,也多了人气,便不觉得可怖了。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淡淡的土腥气,越往深处走,越觉得阴寒更盛。

      我一路与星子攀谈,听说紫苏女使也在此,不知为何不见。

      “紫苏女使生了风寒,去御药局取药去了。”星子答。

      我便想到,小桃不是也生了风寒?地下寒气入侵,究竟难免,听说紫苏女使为了避免看守出差池,即使皇后娘娘并未要求,这段时间执意都在此处吃住,想必星子也是如此。

      到了最底一层,靠近出口一个小小的耳房,似有生活气息,验证了我的猜想。

      “你也要保重身体,不得马虎。”我看着她,她别开目光,点点头。

      我知她心里还对我别别扭扭的,我也不便多言。好在东西带的齐全,我让腿脚嬷嬷把随身的东西卸下,分了两堆,可又觉得不够。

      我道:“这些你先收着,我下回叫人再多送些过来。”

      她一滞,并不接。“居士娘娘不必如此。”她道,“我们不过奉殿下之命,都是分内之任。”

      我不由分说,沉声:“拿着。”

      芍药会意,将东西往星子怀里一塞,星子没预料到,抱了个满怀。

      芍药代我开口:“居士与凰君同心一体,居士赐下,就是殿下赐下。这还不谢恩吗?”

      此话虽是压人,芍药气势却颇不足,不过也起到了效果。

      星子面色微沉,眼珠在我和芍药身上转了一圈,终是不再说什么,转身将那些东西找了个地方放下。

      “请随奴婢来。”她不欲多说,再次在前方引路,带我去见小桃。

      我们朝深处的囚室走去,一路听见前方有人压得低低的咳嗽声,指示着目的地似的。越走越近,附近的黑暗被提灯的亮光驱散,于是看到了房间的全貌。隔着铁栏,我看见小桃朝墙在一张矮床上躺着,单薄的背影透出几分可怜。

      芍药看了我一眼,得了我的默许,先凑上去唤她:“小桃,醒醒,居士来看你了。”

      小桃一直咳嗽,想必没有睡着,听见芍药说话,果然身子一动,只见她极慢地从床上坐起身子,转身朝我这边看来。

      她瘦了许多,憔悴落魄自不必说,生了病,脸上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我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味,心中五味杂陈,隔着铁栏权当问候:“太医来看过了?”

      小桃倏忽一笑:“嗯,看了。”

      我点点头,不知再说些什么。告诉星子:“把门开开,我进去看看她。”又冲同行各人道:“带来的东西放下,你们先出去,容我与小桃说几句话。”

      芍药不疑有他,率先进了囚室,与腿脚嬷嬷一起将带来的东西码放整齐。房间不大,不出意料的十分简陋,有一张床,旁边一张桌子,再无其他。芍药把桌上的油灯捻亮,四周亮了起来,小桃的病色就更明显了。芍药又过去握了握小桃的手,当作打了招呼,又看了看我,就准备跟着两个嬷嬷回避,星子却不动。

      芍药看着我的脸色,过去拉星子,“走吧!”

      星子询问地看向我,我点点头,她于是半推半就,跟着芍药往外去。

      脚步远去,传来芍药问星子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渐渐不闻,四周重归寂静。

      房中只剩我与小桃二人。

      她脸上有种旧日的雁笙时常露出的那种轻慢的神色,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能意识到她和雁笙是同一个人,她冒用另一个名字似乎已经很久了,所以我还是想叫她小桃。

      她从矮床挪到桌旁,给自己倒水喝,一杯都未喝完,转头往一边嗽着,喉咙里发出低哑的痰音。

      我打破沉默:“给你带了些东西,想是能用的上。
      ”
      小桃道:“谢谢。”因为咳得太用力,脸上扯起一片潮红。

      我不由皱眉:“你怎病的这样重?太医怎么说?”

      小桃漠然:“开了药,每天吃着,能不能好,就看命了。”

      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命一样。我还想劝她几句,说不出口,忍了忍,直进主题道:“芍药说你想见我?我现在来了,你要与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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