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来了》廿七夏

9、官妓买卖案（九）

　　周芸和楚叶蓁去见了被当作沐春关起来的千面夫人，跟她说了最近的事，也必须跟她说明一下，暂时还没法儿放她出去。

　　千面夫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当初她执意要假扮成沐春也是有这个顾虑。沐春姑娘也懂些武艺，本来是觉得自己可以应付，让千面夫人能抽身去查案。但千面夫人没答应。
　　千面夫人知道，一旦事发，牢里的手段可不好受。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韦如山是死于非命，姑娘这里只怕也不安全。不过还好，我们已经把你转移到了护城军衙门。”
　　这也是楚叶蓁故意找京都府衙的错儿处，将案子转移到护城军的另一个目的。

　　“这个衙门看起来光鲜，其实尽管一些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儿，关系相对比较简单，又是周小侯爷的地盘儿，对方应该有所顾忌。”
　　楚叶蓁说话也不顾着点儿，幸好这里没人，不然被护城军的差役们听见了，可就惨了。

　　周芸心惊胆战地把着风，一边还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

　　“我这边请少主放心，只管专心查案。”千面夫人行走江湖多年，江湖经验充足，自保不成问题。“对了，你们有没有去查过韦如山在京城的住所，那里说不准有他联系中间人的办法。”

　　韦如山死了，最可疑的，应该就是那个中间人。

　　“我们已经让衙门的人封了他的房子，等会儿就去。”
　　楚叶蓁可比周芸靠谱多了，在案子转移到护城军的时候，就让孙统领协助查封了韦如山在京城的落脚点。

　　见过千面夫人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两人从早上出门便一直忙着，连饭都没吃。这不，在楚叶蓁兴冲冲地表示接下来要去韦如山的宅子的时候，周芸赶忙把人拦了下来。

　　“等等啊少主，这都一天了，咱先歇口气怎么样。”周芸是没正经上过一点衙门的人，这一天东奔西跑的，还能吃上饭，已经有点晕。
　　楚叶蓁叹气，摊上这少爷，还真没办法。

　　“走吧，去我家茶楼吃点东西吧。”

　　正巧离得也近，转过街角没几步路就到了。

　　“茶楼也有东西吃？”

　　“以小侯爷的见识，不至于以为茶楼只卖茶吧。”楚叶蓁奇怪了，茶楼怎么就不能有东西吃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在京城，是住在茶楼里吗？”周芸知道自己这话问出口不对，可是，他也不想再瞒着楚叶蓁。

　　果不其然，楚叶蓁的神色了然。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说实话。”楚叶蓁嗤笑道，“刚刚验尸的时候，你刻意拉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想起我是谁了。”

　　“是。”周芸承认。
　　不过，不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

　　在楚叶蓁出现在他的面前的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楚叶蓁的身份。
　　或者说，这些年，他从未忘记。

　　“楚荫侯还好吗？”
　　周芸口中的楚荫侯，是楚叶蓁的祖父，当年周太后的表兄，和周家沾着亲带着故。

　　只是，整个京城老一辈儿都知道，楚荫侯只有一个独子楚怜生，而楚怜生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孤女，得周太后怜爱，总角之龄便得封县主，封号为瑛。

　　在周芸拦住楚叶蓁不去看那具赤果的尸体时，楚叶蓁就知道，周芸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一个女子。

　　“祖父身体还很硬朗，劳小侯爷记挂了。”楚叶蓁先一步踏进店门，让楚家的人腾了一间安静的厢房，随意点了几个菜，让他们尽快做好。

　　楚叶蓁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周芸，自己端着另一杯喝了两口。
　　“既然小侯爷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要我怎么做才能让小侯爷替我保密呢？！”

　　周芸接过楚叶蓁递过来的茶，一口气喝完。
　　“不如，请少主把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楚叶蓁不认账。

　　“楚少主，刚刚我喝下这杯茶是我的诚意，您觉得可够？”周芸面不改色，缓缓将手里的茶杯倒置过来，里面的茶水已经空了。

　　“楚江。”

　　听到楚叶蓁的话，一直站在楚叶蓁身后的楚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扔给了周芸。

　　“你怎么知道那杯茶有毒？”楚叶蓁又给周芸倒了一杯茶，方便他吞下解药。
　　这一次，是没有毒的。

　　“楚少主，你要是用别的办法我倒是看不来的。但这阴阳壶嘛，已经是老把戏了。尤其是宫里，用的最多。”周芸在楚叶蓁倒茶的时候就看出来，两杯茶是不一样的。

　　“也是。忘了你有个当皇后的姐姐。”楚叶蓁接受了周芸的诚意。
　　周芸知道那杯茶有毒，他是相信自己会给他解药才喝的茶。

　　楚叶蓁没法儿背叛这份信任。

　　“楚少主生我周家的气是应该的，我无法辩驳。但是，我是真心想帮沐春她们。”周芸打开解药吃了。
　　周芸从没有怀疑，楚叶蓁会给他解药这件事。

　　楚叶蓁嗤笑道：“周小侯爷风流之名，真是名不虚传啊。”

　　“我的确纨绔无能，但她们，这些年我能说话的人并不多，没有她们的话，我都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周芸堂堂长平侯，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这番话听着有多矫情。
　　可这都是事实。

　　“皇上命我来调查这件案子，我可以拒绝的，或者说，我应该拒绝的。”周芸抿了抿嘴角，“朝堂是什么样我是知道的，我根本不适合去做事，揽这么一档子事对我来说，有害无利。”

　　楚叶蓁相信周芸。

　　这感觉说起来奇怪，但楚叶蓁相信周芸。

　　原本，她估计周芸是周家人，两家旧怨未消，她不想与之纠缠。但后来，她要利用周芸的身份，又将他拉扯进来。
　　这里头，看似尽在楚叶蓁的掌控之中，但其实，不过离不开周芸本人的默认。

　　不然，周芸回绝皇帝的理由可以整整写满三页纸都不带重复的。

　　楚叶蓁揉揉胸口。这阵子她没少算计人家周芸，本来想着他是周家人，利用一下才能解心头之恨，但周芸毕竟是个无辜之人，楚叶蓁还是略微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早知道这些都是周芸自愿的，完全不用愧疚了嘛！

　　“算了算了，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不过，关于我的身份，还望周小侯爷给我保密。”楚叶蓁这阵子还要在京里走动，京城老人儿多，一旦走漏了消息，烦心事儿太多。

　　“我是没问题啊。不过，有个人应该也猜到少主的身份了。”

　　“谁？”

　　“皇上。”

　　“那没事儿。”楚叶蓁奸诈一笑，“他还有事儿求我呢，我不担心他。”

　　“皇上有事儿求您？”

　　“以后再跟你说。还是先吃饭，先解决跟前儿的事儿。”

　　周芸觉得不听也好，跟皇帝有关的事儿，他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两个人吃了饭就要往韦如山宅子里去的时候，突然看到西南角升起了一阵浓烟，远远的就看出是哪里着了火。

　　楚叶蓁和周芸对视一眼：不是那么巧吧！

　　事实证明，起火的正是韦如山在京城暂时居住的宅子。

　　等周芸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失控，街坊邻居帮忙救火也无济于事，最多也就是不牵连旁边的宅子。

　　房子的主人也闻讯赶了过来，一阵呼爹喊娘：“诶呀，这天杀的，怎么就起火了呢！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宅子啊！我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啊，把房子租给了个什么混账王八蛋啊，才被封了宅子，这下又烧没了！这让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以后到了地底下，祖宗们都要骂我个败家子儿啊！”

　　护城军的人被房东闹得心烦意乱，看到周芸过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怎么会这样，让你们好好看着呢！”
　　果然，这不学无术的小侯爷要来兴师问罪了。

　　护城军衙门的人也郁闷：“妈的，中了他们的计了！”

　　“怎么回事？”楚叶蓁拦着着急进去查看情况的周芸，仔细地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刚刚，这门口有一群人打群架！平时这种事儿都是我们管的，这不习惯了么，就过去把人给架开。谁知道，我们人一过去，就被他们纠缠住了，过了一阵，好容易让他们散了，这宅子的火势就已经上来了。”

　　“调虎离山之计，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楚叶蓁脸色也不好看。
　　对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的手，看来自己这边儿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里。

　　“可不是。哥儿几个当时就反应过来，想把他们抓起来问话，谁知道，就这么几息的功夫，刚刚干架的一群人，一个都没了！”差役几人都是咬牙切齿。
　　这被耍的团团转，就算是脑筋不利索的武人，也容忍不下去。

　　“乡亲们帮忙灭火毕竟不安全，还是让护城军的人去灭火吧，让平民都撤出来。”
　　楚叶蓁的眉头越来越紧，她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比她想到的要严重很多。

　　买卖官妓，户籍作假，已经是要丢官职的罪。
　　可现在，为了毁灭证据，对方竟然不惜杀人放火，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过。

　　这背后的到底隐藏了些什么秘密，需要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