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来了》廿七夏

3、官妓买卖案（三）

　　楚叶蓁自信的样子仿佛泛着光，不仅沐春长歌她们的神色轻松了不少，周芸也不自觉地放了心。
　　毕竟是楚门少主。

　　周芸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既然楚门愿意出头，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
　　“沐春姑娘，长歌姑娘，你们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周芸别的不能做，保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西林巷闹鬼的传闻已经受到关注了，你们近来一定要小心些。”

　　“多谢侯爷。”沐春给周芸施了一礼，“今日在巷子里多有得罪，多亏了侯爷，我才能全身而退。”
　　“我捧沐春姑娘的场也有一年多了，沐春姑娘的身段容貌，就算衣着杂乱，我也不会认不出。不过是做个人质，能帮到你，又算什么呢。只是我空有虚名，不能帮你们更多，真是抱歉。”

　　周芸在挡过沐春的第二刀时就已经认出了沐春，所以他才假借分心的空档，让沐春挟持自己。有他的身份做掩护，沐春脱身会很容易。

　　“不过我很奇怪，我早上与姑娘刚刚分别，怎么姑娘就换了行头，还被差役盯上了？”周芸当时就很奇怪，不过一直也没机会问。

　　“侯爷今早见过我？”

　　“嗯，就在教坊啊，我去取落在你那儿的香囊，还被你取笑了一阵的。”

　　“那侯爷见到的，应该不是我。”沐春低头含笑，她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不是你？”周芸拧起了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那音容笑貌、婀娜身姿，没错啊，就是沐春姑娘啊！

　　“是千面夫人吧。”楚叶蓁恍然道。

　　周芸又晕了，千面夫人，这又是谁？！

　　“久闻少主聪慧。”沐春浅浅一笑，沐春这阵子是在是疲惫，楚叶蓁的到来让她紧绷的心神终于能放松稍许。“千面夫人的事情小侯爷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知道了，反倒是让侯爷挂心。不过，若侯爷近日里还去教坊，就把她当做是我，别让人瞧出破绽来。”

　　既然沐春这么说，周芸也不追问，点点头答应了。

　　“那我还是翻墙出去，护城军那边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掩护，你们小心些。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我虽不成器，护几个女子还是可以的。”
　　楚叶蓁既然为了这件事从江南远道而来，必然要和沐春她们商议对策。周芸自觉地告辞。

　　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就算沐春她们平日里和他饮酒作乐，偶尔没大没小，可在她们心中，他始终是一个官家人，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侯府爵爷。

　　既然如此，周芸也不方便强出头。

　　周芸告辞后，回了一趟护城军衙门。
　　长书找他已经找疯了，周芸正好借着名目找那两个抓鬼的衙役发作了一番。

　　“侯爷，我们回到衙门立刻就搬了救兵去西林巷，可那女鬼早不见了人影！我们封了四条街，都没追到。这……这也不能怪我们啊！”
　　这两个衙役苦着脸，那什么，这女鬼也真是，还真把人给放回来了！不知道这二世祖是国舅爷吗，放虎归山懂不懂？！
　　不对，周小侯爷也不算是虎，比猫还没气性儿，还真出不了什么事儿！

　　果然吧，孙统领问起周小侯爷那女鬼的藏匿地点，周小侯爷东南西北这么乱指一通，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能说出来，孙统领的脸都黑了！

　　周芸当然没有错过孙统领那难看的脸色，赶在他发飙之前收了声，带着长乐迅速撤离。
　　路上，长乐心疼地抱怨着：“这群差役真是没用，居然敢让侯爷受伤！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怪小的照顾不周了！”

　　周芸叹气，就是说呢。衙门这边好应付，他不靠谱惯了，孙统领也好、其他同僚也罢，都不会怀疑他。问题是他那个皇后姐姐，要是知道他受了伤，肯定是要把孙统领叫去说话，那可就闹大了。

　　“长书，你也不想被皇后娘娘骂吧。”周芸嘴角一翘，露出笑容。
　　长书一个激灵，小侯爷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每次侯爷要算计他什么，都是这么笑的！

　　长书表示自己已经有经验了，绝对不会上当！

　　然而……在周芸一顿利害关系分析声泪俱下之后…
　　“嗯！侯爷这几日不进宫请安的事就交给长书！我给宫里送信去！”长书感叹：小侯爷和皇后娘娘真是姐弟情深啊！小侯爷看着不靠谱，其实最重情义呢！

　　周芸乐呵呵。
　　嗯，有个好骗的小厮，这日子真是多了不少生趣呢。

　　接下来的几日周芸过得混沌，虽然还是一样去衙门摸鱼、去长乐街逗留，但总有点心不在焉，兴致缺缺提不起劲来。

　　明明做的是和平日一样的事情，怎么这心就是定不下来。
　　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就是让人怪不平静的。

　　周芸本不是个纠结的人，但几天下来，连头发都失了光泽，梳发的时候竟然绊倒一根梳子齿。
　　周芸有点心疼梳子，这把梳子可是他最喜欢的，准备一直用到新婚的，可不能这时候就寿终正寝。

　　于是，周芸晃晃悠悠，还是去了一趟户部。

　　周芸想去查查长歌的事。那日沐春长歌她们牵扯的那个案件在周芸面前揭出来的，只是皮毛。但周芸只要弄清楚长歌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是怎么被逼到如今的地步，以此类推，差不多就能知道，其他人是遭遇了什么。

　　周芸踏进户部，随便找了个主事，让他调下长歌的卷宗。
　　还是那句话，虽然周芸什么用没有，但也扛着三品长平侯的爵位。此外，还有国舅的外戚身份，和家中位居一品的丞相伯父，这么一点小事，谁能拂他的面子。

　　“长歌还活着？被遣至青州为妓？”周芸糊涂了，“我可是听说她从良了。”
　　“小侯爷，您这就不懂了。”主事是个小老头儿，为官多年还只是个六品主事，可见是个没什么手段城府的。“这些妓子年纪大了，但又是官妓身份，不得脱籍从良。这被遣至外地，就跟官员被贬是一个道理，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了。她们这么说，就是给自己个台阶，让那些恩客记得她风光的样子。到了外地，大多就不长久了。改个艺名，再不是从前那个众星捧月的模样啦！”

　　周芸懂了。
　　依着这主事老头儿的意思，长歌是年老色衰被遣出京了。

　　周芸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其实周芸心里有数，根本不是那样。

　　这个主事老头儿一副死板的样子，可能不知道风流场上的事儿。但周芸是谁，这些年他捧过多少花魁的场子？！他能不知道长歌是在什么情形下退隐离开的吗？！
　　长歌盛名时候退隐，不论是技艺还是容貌，再过个五年都不会门庭冷落。

　　她当时是从良的。
　　只是，从良的身份，不是户籍簿上长歌原本的身份罢了。

　　长歌原本的身份依旧是妓籍，是什么人给她假扮了另外一个身份，一个可以从良的身份。只是，户籍簿上被遣至青州的长歌，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想到这里，周芸骂自己是个傻瓜。

　　青州路远山高，随便是意外、病死，都可以草草了解。就算没人跟进文书的记录、就算没人确认尸首，又定得了谁的罪呢？
　　一个被外遣的官妓，本就命如草芥，能要谁为之负责？

　　周芸大概猜到了，这里头的利益勾连无比复杂。
　　那位楚少主，真的能将这一切掀开吗？
　　能让这些命比纸薄的红颜有所依托吗？

　　周芸想去问问楚叶蓁。

　　周芸谢过主事，还没走出户部衙门，倒是遇上了陈勖。

　　陈勖此人周芸有过几次交道，都是在他伯父周敏的府上，知道此人表面文章最是不错。
　　果不其然，人还未到跟前儿，声音先一步翩然而至：“这不是小侯爷嘛！今日怎么有空到我户部来，真是怠慢了！这群没眼力的东西，也不知道来知会本官，本官真是过意不去。”

　　“大人客气了，不过是托户部的大人办点私事儿，不敢惊动陈大人。”周芸打着哈哈，脚步不停，依旧往外走。

　　“侯爷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不如到我那儿喝杯茶，大人要办什么事儿我让他们给您办得妥妥儿的！”陈勖嘴上能翻出花儿来，客气地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周芸还在想，怎么能把这位热情的陈尚书支开好脱身的时候，前院咋咋呼呼地似乎有人闹了起来。

　　陈勖注意到周芸的样子，面上有点不好看。很快，户部侍郎柯芸跑了过来，不知道和陈勖说了什么，陈勖迅速给周芸配了个礼就往那边赶过去。

　　哟，这是谁啊，这么好。
　　小侯爷乐了，他刚刚在忧愁怎么脱身，就有人给陈勖送了个事情做。

　　小侯爷溜溜达达，准备倚着墙角留出户部，左右今天长书进宫去了，没人看着他，就去西林巷子一趟，找楚叶蓁问问情况！

　　没想到，小侯爷刚刚走到前厅，就被叫住了。

　　“周小侯爷！”

　　周芸脚步一顿，这个声音好生耳熟。
　　一扭头，果然！

　　楚门少主怎么会出现在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