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来了》廿七夏

15、后宫良人被杀案（二）

　　光是周芸在内宫走动当然很不方便，也没有人手使唤，便把灼华给了周芸，配合周芸查案。
　　周芸心里头锃亮：皇帝是怕他搞不定落了面子呢。

　　既然要查案，周芸也是要做出认真的样子来的。
　　“灼华大人，不如先带跟我讲一下案情？”

　　周芸从灼华那里大致听了经过。
　　皇上选妃是每三年一次，从各地选上来的女子经过最初的采选，便以良人的身份入宫，等待皇后的次选，最后才能到皇帝跟前儿，让皇帝最终挑选并封号。

　　良人刚刚入宫的当晚，其中一个就溺死在御花园内。最关键的是，死状与三年前发生过的命案几乎一模一样。而三年前，良人接二连三出事，一共死了四个人才平息下来。
　　当初夏沉轩也派人查过，可惜一开始良人出事的时候，下面管理采选的人怕皇上责怪，就当做意外掩盖过去，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才让夏沉轩知道。凶手在夏沉轩派人查案之后，就极少出手，后宫里头渐渐风波平息，那时候要抓出他来，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周芸听完事情的经过就觉得头大，乱七八糟的思绪突然升起来，在他刚刚要伸手去抓的时候，又突然消失了。

　　“首先，需要确定这次的凶手和三年前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好歹也经过官妓案了，周芸还是有点儿经验的。
　　夏沉轩之所以这么着急让他进宫来查案，怕的就是，这次也不止会死一个人。

　　这些良人刚刚进宫，当晚就死了一个，说明凶手这一次的准备比之前更充分，打算杀掉的人更多，同时，也会更谨慎。

　　周芸和灼华去找了三年前的案件留下的一些记录，正准备对着记录去看尸体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
　　“居然都这个时辰了。”
　　整理案卷的时候都没怎么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出屋子，都三更了。

　　“小侯爷是需要明日再去吗？”灼华的声音是一贯冷冰冰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过周芸总是觉得灼华看他不顺眼，一定是在小瞧他。

　　周芸做出不解的神色：“为何要明日去，难道灼华大人也会怕尸体？”
　　哼，我可不上当，不给你给皇上打小报告的机会！

　　周芸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灼华一点儿没有回应他，带着他就往挺尸的地方走。
　　周芸闷气：这个无趣的男人。

　　周芸有时候在想，世界上竟然有灼华这样的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他就像是夏沉轩的影子，出现在任何夏沉轩想让他存在的地方。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完全为了别人而活。

　　关于灼华的事情，周芸知道的不比别人多。
　　他只知道，灼华是七年前跟着夏沉轩回到京城的。那是皇上刚刚继位不久时，在猎场遭到杀手埋伏，守卫的人员全军覆没，文武百官都认为夏沉轩凶多吉少的时候，夏沉轩带着灼华出现在京城。
　　随后夏沉轩下令清缴刺王杀驾的逆党，灼华受命，从此成为了夏沉轩最信任的侍卫。

　　灼华的脸上带着半面银面，看不见他的脸，但是面具下一直蜿蜒到嘴角的伤痕让人不难猜测他经历过多艰难的杀伐。

　　灼华救驾有功，夏沉轩要用他，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周芸到不觉得奇怪。周芸奇怪的是，灼华对夏沉轩的忠心，以及无欲无求。
　　不止在周芸的眼里，在全部文武百官的眼里，灼华就是夏沉轩的影子，忠心不二。忠心已经很难得，更难得的是，灼华的忠心不需要任何回报。

　　从灼华随夏沉轩入朝开始，就是一等侍卫正五品，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等侍卫正五品。
　　夏沉轩没有再给过灼华任何赏赐、恩典，而灼华也好像完全不需要。

　　周芸看不懂灼华，因此一直以来，他对灼华总是带着莫名的敬畏。
　　周芸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也只能捏捏鼻子，仿佛刚刚挑衅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一路七拐八拐走了一半的宫廷，终于到了良人们暂时居住的玉良宫里。
　　那死者暂时停放在玉良宫的后厢房里，那边一直没有人住，是个清静的地方。

　　周芸刚刚要推门进去，就被灼华一拉，提着他一道上了屋顶。

　　周芸差点没站稳要从屋顶上滚下去，憋着一口气好容易站稳了，就要问灼华安了什么心是不是一定要看他出洋相才满意。
　　但周芸刚张口，就发现灼华在看后院的门被推开了。

　　周芸背脊一阵冷汗：这么远灼华就发现有人了！这功夫得比他高多少？！
　　幸好没有正面杠上灼华。周芸后知后觉地想。

　　冷静下来的周芸同灼华一起看着来人小心翼翼地躲了进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他们面前的屋子。

　　“寒香，你确定是这里吗？”
　　“我听教习宫女说是在这里，应该没错的。”
　　“那我们进去罢。”

　　为首的那女子推开门，拉着还有些害怕畏首畏尾的女子进了房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合起来。

　　周芸转头看灼华，眼里的愤怒即使在暗夜里，都能将人灼伤。
　　然而，灼华并不会。

　　周芸的愤怒不是对灼华，而灼华也根本不需要对周芸感到抱歉。
　　周芸知道自己即使在这里和灼华打上一架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可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愤怒的情绪。

　　那个为首的女子，是楚叶蓁。

　　周芸不用去将确认的她的眉目，那声音、那身形，绝对不可能还有旁人。

　　“为什么？”周芸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他知道灼华看得懂。
　　灼华只淡淡看了周芸一眼，并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兀自揭开了屋顶的两片瓦往里看。

　　“茱琴姐姐，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你。我知道，你一定死不瞑目，一定心有不甘，可是如今，你已经不在人世，就不要牵挂这世间的因果了。你放心，我会写信回去，让父亲照顾你母亲和弟弟的。”那畏畏缩缩的女子从小包袱里哆哆嗦嗦地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在地上，“这几天，我忙着偷偷抄经，今天特地过来烧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去。”
　　说着，那女子摸出打火石，把刚刚放在一边的一打纸点了起来。

　　“寒香，你快些，我们出来时间长了，就该有人发现了！”
　　“好，我马上就好了！”换做寒香的女子很快烧完了经，收拾了一下，火一灭就往门口走过去。

　　门一开。
　　“啊——”

　　寒香的尖叫被捂在了嘴里。

　　“你……你们是什么人！”寒香哆哆嗦嗦地问，可见被吓得不轻。

　　周芸赶紧扯扯灼华，“我说灼华大人，你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你带着面具特别吓人吗？”
　　灼华往旁边退了一步，露出身后的周芸。

　　“姑娘不用怕，我们不是鬼。”周芸笑呵呵的，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楚叶蓁。

　　楚叶蓁却好像不认识周芸一样：“你们既然不是鬼，为什么要吓人？！”

　　“吓人？”周芸当然是不承认的，“我们才没有吓人啊，谁知道这陈尸的屋子里会有人啊，要说吓人，应该是你们吓人才对！我刚刚还以为诈尸了呢！”

　　“对不起。”寒香糯糯的道歉。
　　楚叶蓁正想反驳，没想到猪队友寒香倒率先认了错，她也不好去戳穿周芸睁眼说瞎话。

　　“我们再不走就麻烦了。”
　　楚叶蓁不想和周芸纠缠，拉着寒香就要走，被周芸拦下了。

　　“放你们走才麻烦呢！”周芸翻了半天的牌子，终于找到亮了出来：“我奉皇上旨意，查办此桩命案。两位姑娘似乎是知情人，不如一起聊聊？”

　　“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寒香一听是查案的，赶紧摇头。

　　周芸仿佛没有听到寒香的话，还是直愣愣地看着楚叶蓁。
　　“那这位姑娘呢？”

　　“叫亦朱就行。”楚叶蓁微笑道。
　　所以……楚叶蓁不仅是打定主意装不认识，甚至连身份也做了掩护。这让周芸摸不清楚叶蓁到底是为什么出现在宫里。

　　周芸有很多话想问，他想问楚叶蓁为什么会进宫、他想问夏沉轩知不知道楚叶蓁进了宫，他还想知道，楚叶蓁有没有发现那个叫陈宣的侍卫其实就是当今皇帝陛下夏沉轩。

　　周芸忍住了。
　　周芸知道，眼前没有人会回答他。

　　楚叶蓁装作自己是旁人，灼华又是夏沉轩的心腹，都不会给周芸任何答案。

　　“亦朱姑娘，你们深夜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周芸只得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来，让灼华把人带进屋子，点了蜡烛，做出问话的样子来。

　　“里面这位是和我们一起进宫的姐妹，她遭遇不幸，我们过来送送她。”
　　楚叶蓁的话听起来没似乎没什么毛病。

　　“送送她？可是，杀她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周芸突然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如果不能抓到凶手，怨恨的灵魂永远无法超度。”

　　“啊——不要啊——”

　　楚叶蓁没忍住，凭空翻了一个白眼。
　　这小侯爷什么毛病啊，居然故意吓人家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