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来了》廿七夏

11、官妓买卖案（十一）

　　事实上，这些文书里的确什么都没有。

　　周芸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官妓买卖案，从字面上来看也知道，首先是官妓被非法买卖。问题是，以沐春的本名去查户籍的记录，一点儿没变，依旧是贱籍，没有更新过的记录。

　　再对照其他人的户籍，也都没有问题。虽然有部分标注死亡、下落不明等，但是，户籍全都没有被转移过。

　　从这写户籍文书上看，一点儿问题都看不出来，户部跟这件案子毫无关系。
　　完全可以说，是韦如山被人骗了，别人伪造了脱籍的证明来骗他！

　　户部摘得一干二净，而韦如山也被灭口了，现在唯一有指望的，就是韦如山在驿馆里，留下过什么关于中间人的信息。
　　不然的话，他们将束手无策。

　　周芸熬了两天，第三天看完了所有的文书，想去找楚叶蓁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谁知道没找到人，只能悻悻地回了家。

　　周芸郁闷地睡不着。
　　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还是爬墙出了门。

　　也不知道楚叶蓁睡了没。

　　周芸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落在楚家茶馆的屋顶上，为什么他不正儿八经地敲门，光明正大地求见。

　　周芸只是隔着老远就认出了楚家茶馆二楼的那个身影。
　　在摇曳的灯光下，一把带着红缨扇坠的扇子，一把长得过分的长刀。

　　那是皇帝陛下和他的护卫灼华。

　　周芸认出来的那一刻，不容他自己觉出什么，他已经悄悄落到了屋脊上。

　　皇上这大半夜的出宫，是和楚叶蓁谈什么呢。
　　周芸觉得自己这样偷听有些不合适，扛着心中的不舒坦，打算打道回府。

　　一把惨白的匕首，在月光的反射下，闪过一道寒光。
　　“啪——”
　　刀还没能落到身上，就被打落在地。

　　“楚江——不对，你是谁？”那人捂着刀被打落时伤到的手腕，目光炯炯地盯着周芸。
　　“你又是谁？”周芸正心情不好，语气不免烦躁。

　　“你不知道我谁？”那人冷哼了一声，满是嘲讽：“你不是楚门的人吗？竟会不知道我是谁？”

　　周芸倒是没想到这人半夜行刺杀之事，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你跟他说，我还会来的！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反正匕首都被打掉了，人是杀不成的了，那人转身一纵身，便跑了。

　　这什么情况？！

　　周芸还没从无语中反应过来，又是一把长刀架在了脖子上。

　　“诶诶诶——灼华你小心点，是我！”周芸赶紧求饶。
　　灼华的刀法，他一点儿都不想讨教。

　　皇帝陛下和楚叶蓁也探出头来，瞧见是周芸，赶紧让他进来。

　　“小侯爷也真是的，来也不吱一声，还跟人动上手了。”楚叶蓁瞅着周芸耷拉脑袋郁闷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

　　周芸气不过：“动手谁能打得过灼华啊！”

　　“哦？灼华功夫很好么，改天让楚江和你试试如何？”楚叶蓁被挑起了兴致，说道功夫，楚江可是打遍江南无敌手。这个与陈宣一道的公子，应该也是皇上的近卫，功夫到底有多好呢？

　　灼华不置可否地退了两步，只能由皇帝出来打岔：“灼华他不爱和人比试，他这人没什么胜负心，不过皇上倒很喜欢他这一点。”

　　“也是。”楚叶蓁也体谅，江湖人不拘小节，以武会友是常事，可对于武官来说，武艺不过是他们的生存方式。“是叶蓁唐突了。”

　　灼华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却问起了周芸：“刚刚和小侯爷交手的那个人是谁？”

　　说起了这事儿，周芸也顾不上郁闷了。
　　刚刚那个人明显是冲着楚叶蓁来的，说的都是什么楚门的人之类的，看来是楚门的仇家。

　　楚叶蓁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可把周芸急坏了，怎么着，他跟着着急上火的，本人竟然一点儿不在乎？

　　“江湖人牵扯一点恩怨，有什么奇怪的。我这不有楚江呢！”楚叶蓁表示周小侯爷少见多怪了，江湖险恶，多见识见识就习以为常了。

　　周芸不知道哪儿就生出一阵邪火：“你就不能对自己更上心一点吗？！他是要杀你啊！凶器还掉落在院子里，直接插进了桌子上，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器！不是江湖比试、不是寻衅滋事，他是冲着你的性命来的！来杀人的！”

　　周芸一阵吼完，才注意到自己实在是失态，楚叶蓁和皇帝都被他的话震得有点儿吓到。
　　他知道他的态度不正常，可是他收不住。他就是不能看到楚叶蓁面对危险这么不当一回事儿的态度！

　　周芸舒了一口气，拎着剑走了。
　　他不想解释什么。

　　周芸的态度让楚叶蓁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案子遇到瓶颈，心里堵得慌？”

　　皇帝也没见过周芸发过这么大脾气：“是户部那边没查出什么来？”

　　“没查出来就没查出来呗，早就猜到那些文本上找不出什么错儿来。”楚叶蓁有点儿后悔没早点跟周芸通个气了。“来都来了，也不听我说一下案子的进展就走，这么大火气，回去了也睡不着吧。”

　　“楚少主没跟小侯爷说这案子已经破了？”

　　“嗯。这两日我们还没见过。”楚叶蓁心里又有点儿堵了，她是真的不知道，文书的事儿能把小侯爷为难成这样。

　　夏沉轩这次出宫，还是扮作皇帝近卫陈宣，带着灼华一起，假装是代替皇帝来见一见楚叶蓁，问一问案子的事情，没想到楚叶蓁说这案子她已经破了。
　　待他问主使者是谁的时候，楚叶蓁却没明说。

　　“我心里知道背后是什么人策划的这一切，只是，以我目前手中的证据，还不能十拿九稳地给他定罪。”

　　夏沉轩得到了预料之外的进展，赶在五更天之前告辞回宫去了。

　　楚江这时候才拿出了那把被周芸打落，掉在院中桌子上的短刀，交给楚叶蓁。
　　“破风刀。”

　　有些恩怨，迟早就是要结的。

　　楚叶蓁不着急有人要杀她这件事，她在想今天周芸怒气冲冲的话。

　　那真的只是他心情不好情绪爆发的气话吗？
　　为什么每一句听起来，都这么像关心的话。

　　楚叶蓁和周芸这一阵子接触下来，对他的印象并不差。
　　什么身份、官职，什么能力、头脑，都不是决定一个人好坏的重点。真正让楚叶蓁觉得周芸是个不错的人，是因为楚叶蓁看得到周芸拥有的悲天悯人之心。

　　周芸愿意帮助她，一起为长歌这些已经受到迫害的女子，以及沐春这些会遭到觊觎的女子讨回公道，就是他心底善良的证明。

　　因为他内心善良，所以才这么关心她的安危吗？
　　楚叶蓁怎么都觉得不对。

　　只是，其他也没有什么可能了。
　　毕竟，以楚家和周家的“亲戚”关系，还不至于让他这么紧张吧。

　　楚叶蓁是想不通周芸这么奇怪的反应是因为什么，正如她想不到第二天一早，周芸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已经出现在了茶楼。
　　只是“好像”，周芸黑成了竹熊一样的眼眶还是透露了他昨日一夜未眠的事实。

　　“我听陈，陈宣说，这案子你能破了？”
　　看来昨日那两个人走的时候，还顺路给周芸报了讯。

　　楚家一早新炖好的莲子羹，楚江用白玉盏盛了，给叶蓁端过来。见到周芸，也面无表情地给他分了一碗。

　　“嘶…好烫！”刚一入口，周芸就差点扔了勺子。
　　一撇头，叶蓁正行云流水一般喝着莲子羹，似乎一点也不烫。

　　“不是吧，我不就昨天声音大了点儿，居然报复我？！”

　　叶蓁忍着笑意瞥他，“只是声音大了点儿吗？”

　　周芸只能扁扁嘴，认了。
　　心中默默腹诽：不说江湖人不拘小节嘛，怎么这般睚眦必较。

　　喝了莲子羹，还吃了点配菜，就算是用过早膳了。
　　接下来，就应该继续查案了。

　　周芸是这么想的，只是……
　　“楚少主，你这是——”

　　周芸驾着马，跟着楚叶蓁的马一直走着，可眼看这都要出城了啊！

　　“今天小侯爷就当出来散心的。”楚叶蓁一身轻衣，看着真像出游的。
　　周芸看不懂了，虽然说这楚叶蓁心里有底儿了吧，可犯人没抓案子没破，他还是一头雾水，怎么就有心情散心了呢！

　　反正昨天她都跟皇帝说清楚了，他着急个毛线啊。
　　周芸所幸破罐子破摔，跟着楚叶蓁出城去了。

　　楚叶蓁在郊外找了一处精致不错的地方停了下来，招呼周芸小坐。

　　“京城里有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跟你说点话，我都要再三小心。”楚叶蓁眼神疲惫，表示她辛辛苦苦带周芸出城，还不是为了给周芸捋一捋案子的线索。

　　“到底是谁？”
　　“户部郎中，翟子文。”

　　“如果是他，确实是可以在文书上动手脚。”户部郎中是掌控户部事务的官职，户籍管控正好是其中之一，人出在户部合情合理。但，“少主为什么知道是他”

　　“当然是有人招供的。”

　　“谁？”

　　“杀韦如山的人。”

　　周芸都不知道，楚叶蓁是什么时候抓到了杀韦如山的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