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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车轱辘在山道上疯狂地奔驰着,这条路并不是沈天一带着沈系道和顾南倾上山时的路。
      想来,这条山道便是顾雨此前说过的,他跟着沈伯时,发现的另一条山道。
      沿着这条路下山,可以直接绕过东云国,前往西蜀。
      而商罄竹此刻,就等在西蜀边境。

      沈系道躺在马车里,车内太过颠簸,沈系道靠在车椅处,他本就有些消瘦了,背骨因马车的摇晃被硌得生疼。
      这疼痛,让沈系道原本因蛊王苏醒,而几乎撕裂的心脏,被缓冲了片刻,沈系道坐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那是君拾为他准备的。

      起初,沈系道和君拾都以为,沈系道体内,只有一种蛊毒存在。
      可是慢慢的,沈系道发现臂上的听蛊,竟然日复一日,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几乎一直都没有再发作过。
      两年前开始,反而是心脏处的疼痛,日复一日地严重起来。
      直到多方辗转后,君拾差的人,却从南国带回猎灵蛊王死去的消息。

      蛊书记载,蛊王降世,需以心血喂养温侯,待蛊王养成之日,便是天下惑乱之时。
      再结合书中所载蛊毒发作的症状,君拾和沈系道确认,沈系道体内有的,不仅仅是游魂,还有一只被商罄竹温养着的新蛊王!

      君拾的药,可以用来催眠并杀死沈系道体内的蛊王。
      只不过风铃木药效太慢,需要长期服用。
      起初,这药确实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是体内的蛊王也太过于狡猾,服药大概半年左右,沈系道体内的蛊王便开始察觉到了不对,苏醒的日子,也一日比一日近。
      沈系道遇见顾南倾的那天,是因为药用完了,需要去找君拾取新的。
      喝酒,能很好地麻痹疼痛。
      令沈系道和君拾没有想到的是,风铃木混合着蛊毒,对于沈系道的身体来说,竟变成了致命的毒药。
      等到君拾和沈系道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沈系道一直没有将此事告知顾南倾,风铃木混合在血液里会变成新的蛊毒,杀死蛊王的时候,沈系道也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

      商陆被顾南倾找来的时候,沈系道的症状已经平复了下来,新的蛊毒的发作,除了心脏日复一日的被蛊毒浸染,整个人看起来,就和中了游魂蛊是一般的症状。
      因此,商陆当时也没能察觉到沈系道有什么不对劲。
      每次顾南倾让沈系道吃药,沈系道便趁着顾南倾不注意,将药换成君拾为他准备好的。
      沈系道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是顾南倾来了,带来了西蜀商族的消息。
      西蜀商族是他寄存的唯一希望,他想去试试,如果能除掉蛊王保全性命,自然是再好不过......
      如果不行......
      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糟糕极了,更没有必要让顾南倾知道了.......

      他等了那么久,和猎灵的人绕着弯儿地兜圈子,终于等到商罄竹动手。
      沈系道知道,成与否,都是背水一战。
      若他能杀得了商罄竹,侥幸活下来,那么他就去找顾南倾。
      他想告诉顾南倾,他想和他回到荒山去,做什么都好,他想和顾南倾在一起,守着一人一屋一蛇,终此一生。
      如果杀不了商罄竹,那么,君拾也会替沈系道瞒着顾南倾,至于能瞒多久,沈系道不得而知,但最起码,现在顾南倾应当不会知晓的。
      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商陆一身血污,带着沈泊淙,骑马紧跟在顾南倾身后,追着顾南倾,拼尽力气道:“顾南倾!你冷静一点!”
      顾南倾全然未理他,沈系道被带走不久,还不到三柱香的时间,引路蜂能追踪二十里地,只要他跟着引路蜂的方向,一定能追上沈系道,一定能!
      顾南倾策马,追着沈系道下山的方向,扬鞭而去!

      此刻山道上,顾言顾雨两人,也奋力扬鞭追上顾南倾,焦急地劝道:“公子!公子!先停下吧!属下求您!”
      顾南倾在刚刚的缠乱之中,为救沈泊淙,受了伤,腹部中了一箭。
      伤口还没有处理,待挣脱包围的人群,顾南倾便立刻放出了引路蜂,不要命地,骑马下了山。

      他总是怕沈系道会丢下他,一个人去找商罄竹,早在沈系道发端和衣襟上,涂抹了涎香蜜。
      此刻骑马飞驰,顾南倾伤口还在往外流血。
      君拾也追了上来,紧紧跟在顾南倾左侧,好言劝说道:“顾公子,你别着急,系道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此去西蜀还有一段路程,你应当也得到消息了,此刻商罄竹就带人守在西蜀边境,人多势众,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君拾到云山时,顾南倾几人,还在与那些蛊兵厮杀,若不是顾言带人及时赶到解围,他们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司钥也从顾南倾怀里探出头来,不安地吐着信子,它牵挂沈系道,可是顾南倾现在的伤,若是一直不处理,会更危险!

      顾南倾此刻一意孤行,一心只想追上沈伯的马车,将人拦截下来。
      无论商陆等人怎么劝,顾南倾也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
      商陆见劝说不动,也不管顾南倾此刻的伤势如何,下了狠心,和沈泊淙调换了前后位置,让沈泊淙抓紧缰绳骑着马,他要将顾南倾从马背上踹下去!

      商陆换了位置,拿出折扇,转出银针,朝着马屁股狠扎了下去。
      马匹吃痛,当即一扬蹄,飞速跟上了顾南倾。
      商陆的马超过顾南倾的马半个脑袋,商陆瞧准时机,飞身将顾南倾从马背上一脚踢了下去。
      顾南倾摔在地上,就地几个打滚,幸好是背部着地,并没有磕到腹部的伤,顾南倾在虎营训练时,早就在马背上摔习惯了,商陆这一脚下去,倒也并无大碍。
      君拾得了商陆眼色,早在一旁紧候着,见顾南倾坠马,当即勒马停下,扶起倒在一旁的顾南倾,想要检查他的伤势。
      见君拾走近,顾南倾只冷眼瞧他一眼,推开君拾伸过来的手,踉跄着要站起身来,可是马匹已经跑远了,他追不上。
      顾南倾失血过多,无力地倒在地上,商陆稳住沈泊淙的马匹,也紧跟着赶了过来,扶起顾南倾,支撑着他。
      顾南倾此刻有些脱力,悔恨不得,自责欲绝,他红着眼,问商陆:“怎么办?商陆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他现在那么虚弱,你也看到了对不对,他蛊发了,他竟然又蛊发了,我早上才看着他把药吃了的,为什么你的药没有用,为什么啊?!”
      商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想告诉顾南倾,一直以来,沈系道的情况,并没有他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但是沈系道求他,让他不要说,一时之间,商陆有些左右为难。
      商陆一直以为,这些年来,顾南倾追着猎灵的人,从中州追到西蜀,又从西蜀一路查遍了苍疆十四州,着手清理商磬竹猎灵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料商罄竹也再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只要他们能带着沈系道回西蜀,见到族人,治好沈系道,一切都会好的。

      却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商罄竹被顾南倾连环绞杀,逼到绝境竟选择了破釜沉舟,竟然动用了整个燕云军来困死他们!

      顾南倾用情至深,沈系道又何尝不是!
      若非不想顾南倾伤心,沈系道也不会瞒着顾南倾,自己早已中毒已深的事实。
      可看着顾南倾如今这副模样,商陆更加于心不忍。

      思量再三,斟酌再三,商陆还是选择替沈系道瞒着。
      商陆恨铁不成钢,斥责道:“顾南倾你看看你这个样子!那个挥斥方遒,沙场点兵的顾少帅去哪儿了!?你别忘了,你这么些年,昼夜不分地追着猎灵,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根除那些肮脏之人,让沈系道能安稳度日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能不能振作一点,沈系道还等着你呢!你能不能不要自乱阵脚!”
      顾南倾撑着伤口,听到沈系道的名字,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喃喃自语道:“对,你说得对,他还在等着我,我得去找他......”
      君拾一把拉住顾南倾,不忍道:“顾公子,系道向来有所主张,此刻虽然蛊发,但是他身上有我前几日给他寄来的药,暂时不会有危险的,更何况此去西蜀边境,你重伤不治的话,找到他,你又能如何呢,届时商罄竹若是也在场,你这副身体,又能如何?”
      顾南倾不说话了,君拾说得在理,他如今这副样子,不过就是羊入虎口。
      见顾南倾不再言语,商陆正要给他查看伤口,却见顾南倾盯着君拾,问道:“你给他寄了药?什么药?他不是在服用商陆配的药吗?”

      在山上,顾南倾就发现,商陆当时看着沈系道的表情不对,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他来不及询问。
      见君拾不答,顾南倾红着眼眶,目眦欲裂,他转头看着商陆,一字一顿,问道:“刚刚系道毒发时,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对不对?否则你当时怎么会是那般反应,还有,为什么君拾会给他寄药,你给的药呢?”
      “我......”商陆藏不住事儿,目光有些闪躲,憋着气,道:“你现在别管这些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先把伤口包扎了再说吗?!”
      虽然不知道沈系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商陆如此反应,顾南倾也明了沈系道的情况,一定比他猜想的更为严重。
      顾南倾随意将衣袍往腰间一裹,遮住伤口,推开商陆,就要离开。
      君拾和商陆有事瞒着自己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旁边是君拾的马,他必须去找沈系道!
      “呃......”
      商陆看着君拾一个手刀劈晕了顾南倾,欲言又止,但眼下要让顾南倾听话,也只有这样了。

      商陆叹了口气,对几人道:“走吧,顾亭还在山下等着我们。”
      身边没有止血的药,商陆简单包扎处理了一下顾南倾的伤口,小心翼翼扶着顾南倾上马,几人一路飞奔,往西蜀边境而去。

      此刻沈系道一边。
      沈伯已经驾着马车到了山脚,山口处,已经依稀看到有些许人影在山前徘徊,是顾南倾在客栈看到的那群人。
      那群人看到沈伯的马车,立刻迎了上来,尊称到:“灵主!”
      沈系道听得沈伯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沈伯道:“人都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道:“一行十三人,都在这里了。”
      是沈天一......
      沈系道有些惊讶,沈天一被顾南倾拦截,居然没有逃走,反而混在了这群死侍当中。
      而且他们刚刚唤沈伯“灵主。”
      莫非......

      沈系道正在想着,沈伯已经掀开车幔,走了进来,挨着沈系道居高临下坐在马车内。
      瞧见沈系道苍白的脸,沈伯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必,你以为风铃木真的能杀死蛊王吗?不过是我的一个小把戏罢了,没想到君拾那么乖巧,照着我给的书,竟然真的把药做出来了,还让你吃了下去,倒是真的天助我也。”
      沈系道不解,抬头看沈伯,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沈伯笑道:“你猜,君拾手中,那本治蛊毒的书,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君拾的书,当然是来自藏书楼,难不成......
      沈系道恍然大悟,沈伯都能变化容貌化作他人混进燕云军,那么,要进一个小小的藏书阁里偷梁换柱,又能有何难?
      沈系道咬紧牙关,忍痛道:“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你别忘了,顾南倾带着夜影的人,是不会轻易放你好过的!”
      沈伯眯起眼睛,毫不在意的道:“顾南倾是损伤了我不少人马,但是你可以想象一下,倘若你途径每一座城,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对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你猜,你的顾公子,还能拿我怎么样呢?而你,我的尚方宝剑,顾南倾的心尖骨血,有你在手,他又能奈我何?”
      沈系道吐掉一口污血,不屑道:“不愧是商族不可一世的蛊毒天才,商罄竹,商灵主,您好大的盘算,好大的手笔。能做您宏图霸业路上的基石,沈某还真是荣幸之至。”
      沈系道撑起身子,与商罄竹平视,冷声道:“不过商灵主,你是觉得沈某人对自己这颗心,没有做主的本事吗?”
      沈伯听到沈系道唤他灵主,知晓沈系道刚刚是听到沈天一如此称呼他了。
      商罄竹便也不再继续惺惺作态,道:“能不能做主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倒是由不得你做主。”
      沈系道靠在马车上,不再瞧他,心脏太疼了,累的慌,他需要休息一下。
      商罄竹却突然用手撬开他的牙关,逼着他服了一粒药丸。
      沈系道瞪着商罄竹,有些怒不可揭。
      只听商罄竹道:“你可不能疼死,风铃木产生的新蛊毒,让你的身体与我的蛊王成了同生共死的一体,你若是死了,我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顿了顿,又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道:“当然,你若是想与我玉石俱焚,或者伺机逃跑,可以好好考量清楚,这沿途,我们都会途径不少城寨,你若是不见一次或少一根头发,那么整个城寨的人,都要为你的鲁莽,而因此付出代价,至于代价是什么,想想燕云军,我想你应该清楚的。”
      沈系道憋着把药丸吐出的想法,将手中的涎香蜜捏碎了,趁着商罄竹不注意,故意对商罄竹动了手,再借机故意摔倒,将涎香香蜜抹在了商罄竹的衣角和鞋子上。
      希望顾南倾能用上引路蜂,快点赶来......
      商罄竹夺过沈系道刺来的匕首,回身冷眼看了看倒在一旁,力不可支的沈系道,下了马车。
      车幔闭上的那一刻,沈系道瞧见了沈天一。
      沈天一的眼睛早就好了,只见他扶着商罄竹下了马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系道觉得他盯着自己看了一眼,眼中意味不明,很快便转过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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