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好》麦槿SIWEN

4、第 4 章

　　“所谓爱情，那都是25岁之前的人谈的东西，作为一名中年人，还是要现实一点，诗情画意风花雪月是喂不饱生活的。”
　　“您真够哲学的。”我叼着牙刷口齿不清地对林夕辰说，“可我的工作就是专门给别人搞风花雪月的。”
　　“所以，你还不快点，满勤奖要不要了？”林夕辰握紧铲子瞪着我，目光如炬，“要我说，正常人都能在工作中结识点异性，不管怎么说，给自己找对象提供点素材，你倒好，婚庆公司，连客户都是一对一对的。”
　　“也不能这么说，”我刷完了门牙开始刷后槽牙，“也有客户看上我们公司的漂亮姑娘的。”
　　“然后呢？”
　　“然后我们公司就丢了笔单子，被看上的那个姑娘被扣了奖金，给那个客户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
　　“……”林夕辰沉默了一下，“快来吃饭，我着急上班，一堆稿子等着我宠幸呢。”

　　很多人会问，在婚庆公司上班，见证一对又一对的幸福，会不会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刚入职的时候还是想过的，后来渐渐觉得，婚礼也就是一场仪式，为了让生命、光阴、离合都变得有意义的仪式，点到就够了。
　　况且有些人，未必幸福。
　　我见过因为年纪到了家里要求结婚勉强而来的，也见过婚礼前夕突然闹掰让我们帮忙调解矛盾的，见过为了钱结婚的，见过怀孕了不得不结婚的。
　　每个人都想有一个相爱的人共度一生，但是碍于现实，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嫁给爱情。没有羡慕幸福，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在工作而已。

　　“您好，请问想策划一场什么样的婚礼？”虽然在过去的两天里我一直处于一个萎靡不振的状态，但是为了工资，我还是摆出一副标准的职业化笑容，“这些是我们提供的方案，您可以选择大致的方向，细节方面都可以依据您的个人喜好更改的。”
　　“您好？”对面的女孩子抬起头，“我们想在婚礼上加一段音频，是我们写给对方的话。”
　　“当然可以呀，”我低头做记录，“主旨内容大概是什么呢？”
　　“九年之约吧。”女孩突然害羞似的低头笑了笑，“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九年。”
　　男孩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满眼都是笑意。他们依偎在一起，挑选着一份只属于自己的仪式。
　　没来由地想到了江北，如果我们能一直在一起的话，已经十年了。我努力摇摇头驱赶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低头继续做记录。
　　刚刚送走客户，准备做一个总体的整合，江北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沉默了5秒钟，接通了电话。
　　“我还担心，你会不理我。”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大学时候一模一样，那些煲电话粥的夜晚……
　　“有事？”
　　“你的裙子，在我家。”
　　“快递直接邮我公司，地址我一会发你手机上，我这边还有急事先挂了。”我连珠炮似的说完一堆。
　　“直接拿给你吧，几点下班，我接你。”他的语气听上去平缓极了。
　　“不用了。”我咬着后槽牙说。
　　“陪我吃顿饭好吗，就当是感谢我留你住了一晚。”他的声音含着笑，好像有些羞怯，“我想和你说说话，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来的话，就……就只发地址给我吧。”
　　我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上次见面发生了那种事之后，我还该不该再见他。
　　“若汐？”
　　“我这边有点事，先这样。”我火速收了线，倚在墙上长出一口气。这该死的，打不死扑不灭的那一点希望。
　　编辑好公司的地址，我的手停在发送两个字上，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五点半下班。
　　哪怕我明知道放任思念的后果。
　　哪怕。

　　“若汐，下班一起吃饭吗？”
　　“不了，今晚有点事。”我笑笑。
　　“诶——？”她夸张地拖着长声，“难道是有约会？”
　　“不是啦，老同学而已。”我最后检查了一遍整理好的策划案，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笑，我也说不明白，他在我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我先走啦。”我保存了文件，背起包打算先溜了，被同事看见江北来接我终究是不太好。
　　“明天见。”坐在对面的女生对我摆摆手。
　　道了别，我做贼一样溜进电梯，发现没有认识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江北的车就停在公司的门口，他靠在车边皱眉看着手机，夕阳的光镀上一层金色，真像记忆里那个少年。
　　“若汐。”他对我招招手，“裙子在车里，等下你别忘了拿。”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正要拉开车门进去，迎面走来了个张经理。在这种时候遇见顶头上司，我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他已经看到我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张经理好，刚下班？”
　　“是啊，若汐啊，你上次那个策划做得相当好，再接再厉。”
　　我内心已经翻起了白眼，张经理相当老干部作风，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谈两句工作，要命的是他心态还非常年轻，这是因为张经理常说，做婚庆嘛，不跟潮流怎么获得客户认可。一个很潮的老干部……这设定也是非常中二。
　　“谢谢张经理。”我维持着假笑。
　　“男朋友来接你下班？”张经理笑眯眯地看了看江北，“快去吧，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年轻人多好……”
　　“不是啊，张经理……他，他那个……”我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我也先走了。”张经理低头看了看表。
　　“啊……您慢走。”我张了张嘴，憋出这么一句。
　　“走吧。”江北强忍笑意，伸手帮我拉开车门。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我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倒车镜，漫无边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