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君好》菀叶

4、第三章 宣圣旨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孙婉兮都没有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像是以前的日子一样，每天弹弹琴，作作画，练练字，虽然不是丰富多彩，但是可能习惯了，也不觉多乏味。
　　可是这两日孙婉兮却有些烦躁了。
　　再过三日就是孙夫人的生日了，可孙婉兮却为孙夫人的生辰礼物而头疼不已。
　　该送的礼物、适合送的礼物差不多前几年都送过了，要再想送什么，既不落了俗套，又不会显得没诚意，还要是母亲合心意的，这可真难倒她了。
　　“要不小姐亲手抄十卷佛经？正好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小姐可以给夫人祈福。”毓秀在身旁建议道。
　　孙婉兮迟疑地缓缓摇了摇头，她总觉得佛家这个东西玄而又玄，不太相信，比起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她还是宁愿要些更实际的。
　　“要不小姐给夫人绣一面屏风吧。”毓景沉思一会儿开口道，“虽然时间紧了点，但是奴婢们帮上两手想来还是可以的。”
　　这个提议孙婉兮是立刻就否决了的，且不说她的绣艺只能算是勉勉强强入人眼，找丫鬟们帮忙这回事儿就像是考试找枪手一般，不靠谱，有点敷衍了。
　　“要不……”又考虑了一盏茶的时间，孙婉兮犹豫着开口，“我给娘亲亲手做一碗药膳如何？”
　　“小姐亲手做的自是好的，正好也给夫人调理调理身子，也能显出小姐的孝心。”毓景点点头，其实她觉得不论小姐送什么，夫人都会喜欢的。看着小姐这段日子为这事愁得连胃口都不甚太好了，她们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三天一晃眼也就过去了，到了孙夫人生日那天，孙婉兮早早地起了床，她准备给娘亲做一道肉骨茶。她随时千金小姐，却也还是会偶尔下厨做几道菜，所以现在手艺倒还能够入口。
　　肉骨茶这名听着是茶，其实是用药材熬制的，只是大家觉得日常喝药有些不吉利，便用“茶”字避讳了去。
　　这肉骨茶是用当归、川穹、肉桂、甘草等药材配上排骨一起烂炖做成的，可以祛湿避寒，做法简单，对身体倒是极好的。
　　孙婉兮刚将东西都下了锅，改了锅盖，她屋里一个二丫鬟跑了过来。
　　“何事？”孙婉兮侧目问道。
　　“小姐，府里来了位公公，正与老爷说话呢，老爷正唤小姐去一见呢。”
　　“公公？见我？”孙婉兮紧蹙起了眉头，太监这种身份的人大多数地位都比较卑微，但是再卑微，也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到的，怎么会有一个太监专程来到这永城县的主簿府里，还是为了见这家的小女儿？
　　实在不解，孙婉兮一路沉思着向正堂走去。
　　刚入正堂的大门，孙婉兮远远地便透过堂屋的正门看到了里面那个陌生的身影。穿着太监服，果然是一个公公，他此刻正坐在下座和父亲不知说着什么呢，看做派，还是个地位不低的。
　　“婉兮见过父亲，见过这位公公。”孙婉兮向孙忠见了礼，又向那位公公意思了一下，微微福身。
　　“哟，奴婢可受不得孙小姐的礼。”那公公立刻起身，左行一步，错开了孙婉兮的礼。随即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掏出一面圣旨，道：“圣旨在此，请孙小姐接旨。”
　　孙婉兮一愣，跪在地上，孙忠也赶忙跪下。
　　那公公继续朗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城县主簿孙忠之女，静女其姝，姣皙而慧，太子妃甚喜之，特宣其入宫，伴太子妃左右，钦此。孙小姐接旨吧。”
　　“这……”孙婉兮有些犹豫，心潮翻涌。她完全不知道她一个小小主簿之女怎会惹了太子妃的眼，她不想进那波云诡谲的皇宫，可是她知道，此刻除了接旨，她别无选择。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孙婉兮咬住下唇，接过圣旨，停了一会儿低声道：“不知公公可知太子妃为何要接我进宫？”
　　“孙小姐，这是您的大造化到了。彭城伯夫人入宫后常在太子妃面前赞孙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是以……”那太监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婉兮一眼，没有具体说是因为什么，只笑道，“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呀。”
　　说完后，定了三日后来接孙婉兮进宫，告了退便走了。
　　于是收拾东西的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
　　其实孙婉兮要带走的东西不多，毕竟到了皇宫之后大多都要用的都是宫中规制的，但是准备这些东西绝对要耗费一段心思，因为这关系到孙婉兮进宫之后的方方面面。
　　比如，银票一定是要的，她这一入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宫里凶险，踩高捧低，免不了要用钱打点的地方。所以孙夫人在婉兮的亵衣上缝制了几处贴身的小口袋，将厚厚的银票妥妥地藏在里面。
　　再者，碎银子金花生这样的东西也是不能少的，时不时随手赏几个给奴才们，他们吃了甜头才能稍微实心点做事儿。
　　精致的首饰，华美的苏绣也得准备着点，在宫里作为主子间的人情往来，不能太寒酸了。但是孙家门第不高，能入得了宫里人的眼里的实在是寥寥，孙夫人也是下了血本，狠心办了几套。
　　衣服也是，虽然在宫里每月都有定制的衣服，但是那儿哪儿够啊，所以孙夫人也跟着那些首饰一起置办了几身华美但是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的衣裙。
　　还有很重要的就是要毓秀毓景给她带着，毓秀贴心，毓景谨慎，都是以前孙夫人给女儿精心挑的，从小一起长大，忠心应该还是能保证的，至少比宫里那些新的靠谱。虽然按理说像孙家这种门第的人家不能轻易带人入宫，但是事实上那些大人物也不会管这些事情，只要把底下管事儿的人打点好了，带两个丫鬟进去登记造册做个宫女还是不难的。
　　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带了一些。
　　孙夫人忙碌了三天，婉兮也学了三天的规矩，等到临行前的晚上，孙夫人才能好好地和婉兮聊一聊。
　　只是还没开口，看着婉兮那张珠玉似的面盘便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娘亲何苦这样，弄得女儿也离情更甚。”婉兮拿出手帕轻轻拭去孙夫人的泪水，抱着孙夫人的腰，将脑袋埋在她温暖的胸前，才缓缓开口，只是这话里却也带上了些许鼻音。
　　“娘，我不想离开你和爹。”她紧了紧抱着孙夫人的手，“我不想进宫。”鼻头一酸，又忍不住一声声地喊着娘。
　　“傻丫头，娘也舍不得你。你进宫后要好好的，不要争抢那些虚华的功名利禄，也不要任由人家踩在头上欺负你，人人皆言‘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这一去……娘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话到最后，她又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虽说女儿都是要出门的，但是她的娇娇女才十一岁啊，别人十一岁还是爹娘的心头肉，掌上珠，她家的姑娘怎么就要去那儿吃人般的地方。
　　“娘，没事的。你常说女儿自小便最是聪慧，宫中再凶险，只要我不争不抢，想来保全自己还是不难的。等以后日子久了，女儿就求皇上皇后恩典，见娘和爹爹一面。”虽然婉兮是在安慰娘亲，也是在默默安慰自己，但是她其实还是深知的，在那儿宫里即使你不争不抢，也会有人主动来找你的茬儿的。而见父母一面，更是艰难，除非今后登上高位，或是皇上皇后真的恩典。
　　“娘自知你是个好的，只是……”
　　不想让娘亲沉浸在悲伤中，婉兮便转了话题，不过也确实是一个她很关心的话题：“娘亲，你可知太子妃究竟为何要宣我入宫？”
　　孙夫人先是沉默了一阵，后来想着婉兮自小便极有分寸，若是多了解些，也能多些保全的机会：“娘也不确定，只是听说，太子妃有意将你许给……皇长孙殿下。”
　　孙婉兮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有机会与天家扯在一起，更何况是皇帝最最宠爱的皇长孙殿下。关于皇长孙朱瞻基的事情，民间传言甚多，虽不知真假，但传得有板有眼。
　　据说当今太子朱高炽小时候因病成了瘸子，几乎成了半个废人，而且他的性子与皇帝朱棣截然相反，温吞老实，一看就是难成大事之人，是以皇帝对他很是不喜。皇帝喜欢的是另一个儿子朱高煦，朱高煦英俊神武，而且擅长军事，像极了年轻时的朱棣。
　　只是最后为什么朱高炽成了太子而朱高煦没有，关键就在于大臣解缙的一句话，关键就在于皇长孙朱瞻基此人。
　　当时好似是解缙站边选了朱高炽，所以当皇帝问他应该立谁的时候，他便极力支持太子，但真正打动朱棣的只有三个字“好圣孙”。
　　这指的就是皇长孙朱瞻基，此人天生聪慧，深受朱棣喜爱。所以为了朱瞻基，朱棣就立了朱高炽为太子，并同时立朱瞻基为皇太孙。
　　没想到……她竟有可能成为这传说中的皇太孙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