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君好》菀叶

5、第五章 入深宫

　　分离的那一刻终于还是到了，孙婉兮辞别了父母，上了马车后就不敢再回头了，她怕自己一旦看到娘亲的泪水会忍不住退却。
　　好在两个多月的行程也未让孙婉兮有太多能想念的时间，这辈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她终于在颠簸中晕车了，几乎是吐了一路，等到了应天府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看得毓秀毓景心疼得要命。
　　不过，等到应天府，还没来得及休整一番，就被召进了宫面圣。
　　天子所在之地果然是个肃穆庄严的地方，孙婉兮再聪慧沉着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第一次进宫自然是心惊不已，只低头随着带路的公公，不敢四处张望。
　　朱棣果然是个英俊不凡的帝王，即使年岁不轻了，却仍旧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风味，只是那犀利的眼神让孙婉兮有些害怕。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孙家婉兮，今日一见，果真不负盛名。”朱棣望着孙婉兮纤弱如风拂柳的身姿，纤巧精致如斯的下巴，点头赞道。
　　“谢陛下夸奖，小女羞愧。”
　　“如今芳龄几何？”朱棣继续问道。
　　“小女十一。”
　　“为何一直低头与朕说话？”
　　“天子圣颜，小女低微，是以不敢触之。”孙婉兮暗暗叫苦，和皇帝说话真是让人胆颤。她低头恭敬说话，他不满；她若抬头说话，恐怕他又要觉得自己无礼不恭。
　　“陛下，”这时在旁边看了许久的皇后终于开口了，浅吟低笑，真是如斯美人，“婉兮年幼，自是不敢直视真龙天子，想当初臣妾十五岁第一次见圣颜时也是被天子威严震慑得毕恭毕敬不敢多言呢。”
　　朱棣拍了拍徐皇后的手，笑着对下面的孙婉兮道：“以后熟悉了便不必害怕了，婉兮暂且就住太子妃的东宫，由太子妃教导你宫中规矩吧。”
　　随后又问了婉兮两句关于她父亲的话便说她旅途劳顿，尽早去歇了吧。
　　只是虽然皇帝让她去歇，她却不能真的去歇。东宫是太子妃的地方，自己日后又是要一直随着太子妃学规矩的，如何能心大到不见主人而直接去歇了的地步？
　　好在太子妃人似乎不错的样子，知道她路途辛苦，便允她先回去休息一夜，等明早早膳时再来请安不迟。
　　刚才在帝后面前，婉兮未敢肆意打量，如今入了自己所住的屋子，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天子富贵。
　　那一眼望过去最引人注目的偌大的一张拔步床竟是用沉香木做成的，还未走近便能问道那仿佛沁入人骨子里的那股幽香。孙婉兮记得孙夫人也有一个这种沉香木做的妆奁盒，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小时候孙婉兮贪玩的时候差点把那妆奁盒打翻，讨了一顿好骂呢。
　　屋子里各处的帷帐也是，颜色清透，轻薄柔软，摸起来仿若无物，一看就是非常好的料子，只是孙婉兮从小并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布料，所以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料子。
　　不过最令孙婉兮喜欢的倒是屋顶上装饰的青翠色的绫罗，波浪似的铺满了整个屋顶，从每一层布的间隙中垂下些灯笼与流苏，果真就似个大家闺秀的绣阁一般。
　　房间东边的暖阁布置得也格外舒适，温香软榻，恰恰兜住窗外照来的暖暖夕阳，使得屋里显得尤其的温馨。软塌的后面还有一个多宝阁做背景，上面的东西拿任意一个出来都完全能媲美孙夫人给婉兮精心挑选割肉放血的那些宝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欣赏完了自己的屋子，孙婉兮感觉非常满意，连带着连身体上的疲累也减轻了许多。
　　孙婉兮在毓秀毓景的伺候下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洗去一身的疲惫便准备着去睡了。
　　说起东宫的浴池，孙婉兮也是爱极了这一处。大约十平米见方的池子，池子的边与底下都以大理石铺就，上面不仅铺满了花瓣，而且还放着许多调养血气的药材，泡完了真是说不出的舒适。当初她在孙家时，虽然也是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可家里沐浴的也不过是一个能容纳两人那么大的木桶，虽然也不小，但毕竟还是拘束着的。
　　“毓秀，明日早一刻唤我起来。第一次见太子妃，总不能太失礼了。”孙婉兮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睡意瞬时袭来，眼皮已经耷拉下来，勉力撑着才能看见毓秀的脸。
　　“是，小姐。小姐累坏了，快着睡吧。”毓秀轻声细语地在婉兮耳边说道，她话刚说完，婉兮便支撑不住合上了眼睛沉睡过去了。
　　*
　　次日清晨，当毓秀的声音在婉兮耳边一直叫唤了许久时，婉兮才幽幽转醒，一副朦胧无知的模样。
　　“小姐，已经卯时三刻了。”
　　“唔，再睡一会儿……”婉兮翻过身将被子抱在怀里，眼睛仿佛迷迷糊糊睁开了一条缝，但坚持不多一会儿又闭起来了。
　　毓秀无奈地掀开了婉兮被子一角，让些凉气透进去：“小姐，不能再睡了！”
　　“不要嘛……”婉兮迷糊中夺回了被角，将被子盖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就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弱。
　　“小姐，太子妃娘娘已经叫早膳了。”毓景拉过毓秀在婉兮耳边说道。
　　被子里的躯体挪动了一下，随即缓缓地将头挪出了被子，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后才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
　　“更衣吧。”清晨的声音还带着些睡衣与沙哑。
　　毓秀侧过身偷偷对着毓景笑了一下，还是毓景拿小姐有办法，她真的是太佩服毓景了。
　　好在婉兮年纪小不需要过多的装扮，很快就打理好了自己，等到了太子妃张氏的宫殿时，太子妃刚梳妆完毕。
　　“小女孙婉兮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婉兮给太子妃行了个规规矩矩地礼，一身鹅黄色的裙衫显得那张精致消瘦的小脸更加楚楚可怜。
　　“你便是孙婉兮？”太子妃拿起茶盏抿了两口，笑道“倒真是一个标致的人儿。今年多大了？”
　　“小女今岁十一。”
　　“比玉郎小三岁。”太子妃微微颔首，抬起手招了招，“来，到本宫这来，给本宫好好瞧瞧。”
　　“是，太子妃娘娘。”婉兮向前走了两步，在太子妃面前约三尺的地方停下。
　　太子妃拉过婉兮的手，仔细地端详着婉兮：“本宫母亲自从永城归来之后每回来宫中便要夸上你一番，说你姣皙而慧，沉稳而不失女儿天真，是个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她几次三番回回夸奖，本宫呀，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便想看看到底是如何风采的一位千金到叫她常挂念着，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虚其名。”
　　“娘娘谬赞了。”虽然婉兮自小以来常被人夸，但被地位尊贵者当着面狠劲着夸还是头一回儿。虽然感觉太子妃说的话必有许多夸张之处，她的语意也绝对并非表面那样对她满意欣赏至极，但被人这么夸着，婉兮还是不由得红了脸庞，颇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见面，太子妃必是要赏赐些见面礼的，等她宣人拿来一看，竟是一套成色上佳的红宝石头面。这种品质的红宝石虽然价值昂贵，但是对东宫来说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常见得很。
　　如此一见，婉兮心里倒是有些个明白了。
　　这太子妃确实对她有所好感，但是好感度也算不得高，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一个只见了一面，还表现得中规中矩的小家千金，除了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其他而言倒也没什么值得她看的地方。也不知为何当初就求了圣旨要自己进宫来，虽然不知道彭城伯夫人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但是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她几句夸赞的话便要宣她陪伴左右，甚至，成为未来的皇太孙妃子。
　　“婉兮若无事，不如就陪本宫共用早膳吧。”
　　“婉兮求之不得。”婉兮露出几分娇儿天真烂漫的笑容，印在晨曦柔和的日光中，竟是晃了太子妃的眼，她晃神了一会儿，才扯起嘴角去用膳。
　　等到了膳厅，婉兮才发现膳厅里竟已经有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儿，正跪在凳子上够着膳桌上的珍馐。
　　“宁儿！”太子妃威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地唤道。
　　小女孩儿立刻从凳子上爬下来，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背着小手，瘪着小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站在太子妃的面前。
　　太子妃想训她几句，但想来平素训得哪里少了？哪里就有用了？如今又是在外人面前，便给这小丫头几分面子。
　　思及此，太子妃面部柔和许多，拉着小女孩儿的手，眼神望向孙婉兮的方向：“这是你孙姐姐，日后呀，她就和咱们一道住了。”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孙婉兮，软糯甜腻地开口：“孙姐姐。我叫朱佩宁，日后在这东宫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噗——”
　　一时间太子妃还有宫女们都未忍住，为这小小人儿的大话笑出了声。孙婉兮也觉得朱佩宁这丫头着实可爱，忍不住对着朱佩宁绽开了笑颜。
　　后面婉兮说了什么朱佩宁完全没有听到，此时的小佩宁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婉兮堪比日月的笑颜，这姐姐真的是太漂亮了，她好喜欢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