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君好》菀叶

33、第三十二章 共闲钓

　　朱瞻基难得抽出了一日空闲，想着许久没有见婉兮了，便想来带她出去逛逛园子，谁知道他来的时候已经巳时了，婉兮居然还没起来。
　　他摆摆手，让毓秀毓景不要去吵他，自己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进到了房内，掀开纱帘。婉兮睡得很沉，拥着被子，大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只露着一双眼睛。闭着眼，朱瞻基看不见她平日里生动的目光，只能看见纤长如蝶翼的睫毛投下浅淡的光影。
　　他的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朱瞻基坐在床边，微微弯下腰，用手指拨了拨婉兮的睫羽，刚收回手，还没来得及立直腰，就见婉兮睫羽轻颤，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扬起头亲吻了他一下，还傻里傻气地扬起一个笑容。
　　微怔后的朱瞻基柔声道安，俯下身同样亲吻了一下婉兮：“早啊。”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乖巧。
　　婉兮愣愣地看着她的“白面书生”变成眼前的“棕面郎君”，这才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在她的梦中了，而是回到了现实里。
　　回想起刚刚自己脑袋不清醒时做的事情，又想到刚醒来自己蓬头垢面，说不定眼角还有脏物，婉兮羞得不行，悄悄将被子拉高，盖过脑袋，问道：“殿下怎么一大早来了。”
　　朱瞻基听见被子里传来的闷闷的声音，轻轻拍了拍被子，好笑道：“哪里早了，已经巳时多了，再过一个时辰不到就该用午膳了。既然醒了就起床吧。”
　　“殿下先去外间坐坐，我梳洗一下。”
　　“好，我等你。”朱瞻基低下头隔着被子亲了下她的脑袋，憋着笑走开了。
　　听着脚步声走远，门关上，婉兮才掀开被子透气，脸颊通红。婉兮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摸着自己热气蒸腾的脸蛋摇了摇头，又想到或许这样的画面只能在梦中，毕竟她可能永远也穿不了凤冠霞帔。
　　想到这，婉兮又有些失落，掀开了被子，在宫女的伺候下去梳洗了。
　　不好意思让朱瞻基久等，婉兮很快就梳洗好了，走到外间时连膳都上好了。
　　“在御花园的鱼池里钓过鱼吗？”朱瞻基拉着婉兮坐下用膳，随口问道。
　　婉兮摇摇头：“怎么敢。”
　　“那爷今日就带你去试一试。那鱼池里的鱼又多，个头又大。”朱瞻基挑眉说道。
　　许久不曾听见他自称“爷”，今日猛地一听到婉兮忍不住有点想笑，这让她想起了刚见到他的时候，几年过去了，这种神情却还和以前一模一样，真真是个幼稚鬼。
　　还有，御花园鱼池里的鱼，除了他们几个顶顶的贵人谁敢去钓、去抓？又有专人照料，可不得又大又多嘛。
　　“好，那我就等着爷一展手脚了。”婉兮忍笑。
　　朱瞻基看她那副小狐狸的模样不以为意，他今儿就给她露一手瞧瞧。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运气不太好还是什么，朱瞻基在池边做了好一段时间了，才钓上来几尾，还都是没长大的，朱瞻基只能将它们又放回池子里。
　　“可能有宫人才喂过没多久吧，鱼都还饱着，所以不上钩。”朱瞻基一本正经解释道。
　　“我也来试试吧。”婉兮以前没钓过鱼，不过刚才听朱瞻基讲解了一番又观摩了一阵，觉得稍微掌握了一些，便自告奋勇也想来试试。
　　王振将另一支鱼竿递予婉兮，竿上的饵宫人早已挂好，婉兮抓了一把鱼食撒在自己正前方的水面上，将鱼线轻轻甩进池子里，然后坐下来静等。
　　坐了没一会儿，婉兮看到鱼漂动了几下，以为鱼儿上钩了，大喜，立时一提，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鱼儿狡猾，大概是刚试探性碰了碰就被经走了。下回你等杆子吃重了再提不迟。”朱瞻基安慰她。
　　婉兮没回他，再次将鱼线放入水中，这次等了好一会儿，鱼漂才又动了起来，婉兮没敢立刻提，而是等到手上分量渐重，从一鼓作气，一提一拉，将鱼线往岸上甩。
　　“呀，是条大鱼！”毓秀惊喜地叫道。
　　其实鱼也不算多大，一斤重的样子吧，但是和之前朱瞻基钓上来的那些“鱼苗”相比确实是大了不少。
　　“大概是运气比较好。”婉兮嘴上谦虚道，但是脸上却是洋溢着得色。
　　朱瞻基瞧见了，无奈地摇摇头，他家小姑娘呀，看着是个端庄大方的，其实内心里一直都是个小丫头，真是哪里都惹人疼爱。
　　“婉兮妹妹真厉害。”朱瞻基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鱼是不是在下雨天更容易上钩呢？”婉兮突然发问道。
　　“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起曾经读过的很多与垂钓相关的诗词中，都曾提到过一蓑一笠，我当时便想，莫不是下雨天格外适合垂钓么？”
　　“下雨天有时确实会比平日容易上钩些，大多是春秋的小雨，若是雨太大，或是太热太冷，也不容易上钩。”朱瞻基仔细解释，其实垂钓里的弯弯道道还挺多，但是他只是业余玩玩，很多东西也都是一知半解。不过他们垂钓本也只图个乐趣，并不需要靠技术生活，所以也无所谓掌握不掌握了。
　　“那河东先生岂不是白白钓了一江寒雪？”婉兮掩唇。
　　“他钓到了呀，只不过人家钓的是意境，是孤傲。这应该让王振与你聊聊，他最爱柳河东的诗了。”朱瞻基笑道，回头看了看王振。
　　“王公公还爱读诗？”婉兮讶异。
　　“奴婢只是觉得念着好听，闲时读两句罢了。”王振连忙回话。
　　“别谦虚了。”朱瞻基对着王振道，随即又转过来望着婉兮，“王振颇有才华，不仅会读诗、作诗，对于时事也颇有见地呢。”
　　“原来王公公竟然如此厉害，以前是婉兮失敬了。”婉兮以前真没仔细看过王振，虽然知道他是朱瞻基身边的大太监必定有几个本事，却不曾想他竟还是个读书人。
　　王振颇为不好意思：“姑娘折煞奴婢了，是殿下教得好，叫奴婢多识了几个字。”
　　朱瞻基一直有教身边的太监们识文断字，王振是他的大太监，自然也是重点培养对象。不过让朱瞻基惊喜的是，王振此人，在读书上倒真有几分天赋，学知识很快，且很爱读书，闲时几乎都在读书，朱瞻基也常赏一写看过的好书给他。后来，每次老师胡广给他上课，只要不是涉及朝廷机密，也大多会让他旁听。当时王振学的时日还不是很久，不会很系统性地阐明观点，但是在某些点上却能提出一些独到的想法。想来若他不是太监，假以时日，必会成就一番造化。
　　后面，大概是被婉兮出师大捷所激，朱瞻基连钓了好几条大鱼，给了小厨房，叫晚上做几个菜来。
　　钓到了大鱼，朱瞻基觉得自己走路腰杆都直了几分，看得婉兮也是觉得颇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