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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卷八 四方铜匦(五) ...

  •   贺衡和季步,还有贡黎相一直到夜半才归来,贺衡与他二人在门外分开,只听贺衡道:“季参军,黎相兄,今夜多谢你们!”
      贡黎相笑道:“只要能为刑大人做些事,我就心满意足了!所幸咱们今日不是空手而归!”
      季步叹道:“只可惜夜探了好几家,才捞得了这两本!”
      贺衡道:“聊胜于无。”
      贡黎相道:“贺捕头,早些休息!刑大人的案子还要靠你呢!”
      贺衡也道:“两位也早些回去休息!”
      季步和贡黎相走了。
      贺衡推开门,却见到一身浅青衿衣的宋怀甫正捧着一卷宗,歪靠在塌上浅寐。
      贺衡才走近,欲伸手托住他那欲坠不坠的下巴,宋怀甫忽然就醒了,醒了却还闭着眼,下巴顺着他的手心蹭来蹭去,语气慵懒道:“阿衡,你回来了!”继而睁开那双湿漉漉的丹凤眼,媚眼如丝。
      贺衡望着他这般有些愣住。
      岂知宋怀甫一见他如此,更是笑颜如花,眼疾手快,双手环住他的腰,顺势翻转就将他压在了床上。
      贺衡简直是任他为所欲为,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宋怀甫轻笑,“呆子!” 亦躺了下来,躺在了他的怀里。
      宋怀甫忽觉得身后硌得慌,从他的怀里取出了二本账册,“这是什么?”
      岂料贺衡忽坐了起来,埋首于他的颈,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背后紧紧拥住他,双手隔着衣物,慢慢摩挲他的腹部,一路顺延往上,直至,抓揉捏磨,贺衡的唇似有似无之间一直贴紧他的后颈,他的侧耳,宋怀甫被他揉得好似整个人都瘫软成了水,亦是往后仰着,侧颈,二人四目相对,极致动情,呼吸声喘促难耐,此起彼伏,从颈后一路舔过后耳,然,忽,贺衡戛然而止,埋首于他的颈,长长吸了一大口气,再度抱紧了他,久久未曾言语。
      两人就这样沉静了许久许久,直至宋怀甫勾了勾贺衡的发,只听他缓缓道来,“我今日去见了游仲叔,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可他却什么话也没说。”
      贺衡未语,未动。
      宋怀甫随手翻开手中账册,贺衡才开口,“这才是陈记和陆家两家商号的原始账本!我粗粗翻了一遍,账册清明,根本就没有那笔赃款!”
      贺衡忽在他耳边道:“如今案情进展缓慢,刑部又对我严防死守,我心中有一计…”
      宋怀甫嗯了一声,声音渐变渐小。
      等到贺衡察觉出来的时候,宋怀甫已经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贺衡苦笑:“你可真会折磨人,这样也能睡得着?!”
      今日十六。
      离最后期限不过三日。
      正是金鼓齐鸣,势如彍弩之态!
      整个京都又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贺衡的一举一动!
      贺衡寅时未至,就先去了大理寺狱,和刑杭封聊了一个多时辰,继而直奔刑部重新提审了霍永,且这次审问时间之久,长达二个多时辰,审问之后,竟是单独关了押,禁止任何一个人探监!
      从刑部回来,贺衡就又去了京兆府衙门监牢,将所有衙役守卫全都赶了出去,又在其中待了一个多时辰,其后,又蒙面套头带了二个人出来,一路扭送到了刑部大牢。
      待到贺衡做完这一切,恰是午时,刚好回到京兆府衙门,宋怀甫哈欠连连,神情倦怠地正坐在堂前和贾师爷,席少尹,季参军,贡黎相还有郁桑叙话。
      宋怀甫一见他来,道:“你们都下去吧!诸位近日都辛苦了!”
      待他们陆续离开,宋怀甫挑眉问:“事儿都办妥了?”
      贺衡道:“妥了。”
      贺衡浅露笑意,“我还以为你昨夜睡着了?!”继而又走近他,低声问道:“你扣了他们多久了?”
      宋怀甫微微后仰,神情倨傲,长长的睫毛煽动犹显得意之色,双肘靠在椅背之上,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椅背扶手,“自是你离开后没多久,从卯时起!”
      贺衡笑意连连,拱手谢道:“多谢武乔大人的配合!”
      继而贺衡附耳道:“渔网已撒,走,捉鱼去!”
      宋怀甫疑惑不解,“你就这么笃定是他俩之中一人?”
      贺衡也不惊讶,“不赌一下,怎知我有没有猜错人?!”
      宋怀甫揶揄:“哼,你就不怕你钓上来的是一条你吃不下的鱼!”
      怎奈贺衡揶了回去,“不是有你在呢麽?!我的武乔大人!”
      宋贺二人遂悄悄守在京兆府衙门监牢之外。
      最先进去的竟然是季步,还有席恒。
      等他俩出来,宋怀甫问:“跟不跟?”
      可他俩出来之后却并没有着急出门的意思。
      贺衡神色凝重,摇头,“再等等!”
      其后再匆忙赶进去的便是贡黎相了!
      贡黎相前后进去不过一炷香,就很快出来了,随后就往京兆府衙大门的方向一路疾走!
      贺衡立即道:“跟上!”
      贡黎相一路走得既小心翼翼又匆忙慌乱,显然是心中乱了分寸,宋贺二人一路跟踪他来了一家酒楼,贺衡带着宋怀甫直接翻墙走壁,上了瓦房,掀开一角,与他接头会面之人也是相当谨慎,隔着屏风,却是怎么都看不清其人面目。
      贡黎相还在低声述说今日见闻。
      屏风之内,接头之人安坐其中,沉声道:“绝不能让武乔和贺衡有机会翻案,刑杭封必须死!”
      只是宋怀甫心中暗道,“这声音,好生熟悉!”
      那人道:“衙门监牢那些人不足为虑,想必你都处理干净了!”
      贡黎相拱手低头道:“是!那如今该怎么办?”
      那人道:“今日之举,虚虚实实,武乔和贺衡分明是在防着衙门里的人,他们应该是猜到衙门里有内应,但如今还不知道是谁。”
      贡黎相道:“可霍三知道!”
      那人疑:“难道贺衡真的从霍三那知道了些什么?!绝不可能!就算上了刑,阿三什么也不会说的!”
      贡黎相道:“大人,您别忘了,贺衡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人!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他都不会轻易放弃的!想想当年的那个藏尸洞案,武乔和贺衡联手查了两年,最后可是连车侯都能被他们拉下马来!”
      那人道:“黎相,我知道你恨霍三,可当初露珠实在是知道得太多了,且这个女人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是她故意设局借王曦之名将霍三搅了进来,想让刑杭封注意到霍三这个人!她想一石二鸟,既杀了刑杭封,又能借刀杀人,祸水东引,除了霍三!霍三这才逼不得已,杀了她!她还想蛊惑你,让你离开我!我怎能容她!露珠的死,我也很是惋惜!你要知道,当初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让她进了醉乡阁!”
      那人道:“黎相,我知道你是个念旧长情之人,可人还是往前看的,不是麽?!”
      瓦墙之上,宋贺二人皆是一惊,这其中曲折,竟是如此复杂!
      然贡黎相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露珠如是,霍三亦是如此!”
      那人终于道:“好吧,今夜,你亲自去一趟刑部!刑部自会有人接应你,放你进去!留着霍三,终是隐患!我本以为,以他的能耐,根本不会被贺衡抓到,更不会引起他的怀疑才对。”
      那人道:“去吧!黎相,一切小心!”
      贡黎相道:“大人曾于我有救命之恩,黎相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栽培!”
      那人道:“你办事,我放心!”
      等到贡黎相走后,贺衡也要带着宋怀甫离去之时,宋怀甫抓住他的手臂,“等等。”
      果然,没过多久,那隐在屏风之后的人终于现身了,竟然是刑部侍郎裴文!
      而裴文的背后,不言而喻,就是以李恒珏为首的李家!
      兜兜转转,原来如此!
      宋贺二人同去刑部的路上皆是一路沉默。
      宋怀甫想:
      怪不得武窦会三缄其口!
      怪不得这次刑杭封的案子刑部会办得如此一气呵成!
      怪不得贺衡去刑部办案,每逢关键之时,皆会处处掣肘碰壁!
      贺衡想: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具体在哪又说不清楚。
      刑杭封又是因何得罪了李家?
      莫名其妙地裴文就想要栽赃陷害刑杭封?!
      今夜,贺衡在刑部大牢埋下伏兵!
      等到贡黎相偷偷潜入行凶之时,正要一举拿下,岂知贡黎相竟是一心要和霍三同归于尽,竟是贡黎相带了火药前来!
      当是时,刑部大牢一声轰然巨响,火光冲天!
      贺衡转身直接就将宋怀甫扑倒在地!
      一片废墟之后,就连宋贺二人都懵了。
      宋怀甫道:“真没看出来,这闷声不响地,还是个痴情种!只可惜了…”
      说完,犹望了贺衡一眼。
      贺衡道:“他俩若都死了,死无对证,裴文可就高枕无忧了!刑杭封的案子可是又陷入僵局了!”
      刑部顿时被搞得焦头烂额,人仰马翻!
      就连刑部尚书都深夜来此!
      当夜,灰头土脸的宋贺二人连同刑部尚书及一众刑部人员皆被女皇宣进了宫,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武窦也来了,恐怕贺衡真有可能被女皇一气之下拖出去杖毙!
      然女皇深夜召见群臣,那个贴身侍卫犹在。弱冠之年,五官俊朗,身材修长,衣着华锦,佩刀名贵。
      每当女皇低声嘱咐他的时候,他总是欠身前倾,神情温柔缱绻。
      就连宋怀甫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出了宫门,宋怀甫当即问武窦:“游仲叔,陛下身边那人是谁?!”
      武窦望了一眼贺衡,道:“阮玉卿!正三品千牛备身,御前带刀侍卫,掌执御刀宿卫侍从!”
      贺衡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陛下身边的?”
      武窦道:“三个月前。”
      宋怀甫道:“可知他是谁举荐上来的?”
      武窦道:“内侍监胥苍!”
      今日十七。
      这日午时蒙二和裴林颜一道来了京兆府衙门。
      自从岭南道一行之后,这二人可谓是形影不离。
      然因着蒙二一路扯着他,裴林颜无意之间在衙门口和一人撞在了一起,匆忙间连忙道歉后也赶了上前。
      蒙二催促:“颜四姑娘,你快些走!天都快黑了!”
      裴林颜道:“你个蒙二,你个催命鬼,急什么急,贺大哥他们又不会跑了?而且昨夜不过就是因为刑部大牢爆炸,被训斥了罢了,贺大哥也没什么事。以贺大哥的本事,洗冤破案还不是小菜一碟。难道不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只顾自己在家生闷气,所以才会根本不知贺大哥他们最近发生的大事的麽?!”
      怎奈他二人进了衙门,转了半日,最先在库房看到的竟然不是贺衡,而是武乔。
      蒙二问:“我贺大哥在哪呢?”
      宋怀甫竟是连理他都不理。
      一望见他那个高冷的样子,蒙二如今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四处没人,直接就欲撸起他的袖子来,质问道:“好你个武乔,你不就仗着有女皇的宠爱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大婚前夕,私下奏请让浦尚农替了你郡马之位,你不过一个武姓之子就敢这么嚣张麽?!我妹妹卓柠千金之躯,岂是你说让给谁就给谁的麽?”
      岂知宋怀甫望着他,幽幽道:“蒙二,这你可就误会了,是令妹亲指的郡马浦尚农,陛下念着浦尚农也是与郡主青梅竹马,这才答应的,你若不信大可去问你的小舅舅!这事儿他也在场的!”
      蒙二道:“哼,你摸着良心说,难道不是你教唆的卓柠,让她去陛下面前亲自悔婚的麽?亏她还那么喜欢你,武乔,你还是个敢做不敢为的男人麽?!分明是你自己想悔婚,你还…”
      眼看着这两人就要动起手来,裴林颜赶紧拉开蒙二,“蒙二,你别忘了,你今日来是干甚么的?!更何况,如今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中之人是谁!与其让他和卓柠婚后成一对怨偶,还不如换成如今的郡马浦尚农呢!”
      怎奈此刻就站在他俩背后,刚从门外走进来的贺衡忽问:“你说谁是郡马?”
      蒙二道:“浦尚农!”
      贺衡又问:“你说得是你妹妹倾柠郡主蒙卓柠的郡马麽?”
      蒙二道:“是呀!”
      贺衡再问:“当日与她成婚的难道不是武乔麽?”
      裴林颜道:“贺大哥,你竟然还不知道?!武乔当日只是替他接新娘子罢了!”
      贺衡这才得知:郡马竟然不是宋怀甫?!
      望着站在他俩身后一言不发的宋怀甫,贺衡真是恨他怨他,初八之后,他在他身边待了这么长日子,与他朝夕相处,竟然只字未提,竟然任由他误会,竟然瞒了他这么久!
      可同时贺衡又是懊恼又是悔恨又是欢喜又是辛酸,心中五味杂陈,自初八以来,宋怀甫可是从未提及过他要去找云柠,也从未提及过他的大婚,且几乎日日都与他在一处,他竟然从未想过这些细节。
      可他初八那日又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贺衡越发不敢再见宋怀甫的眼!
      随即贺衡又问:“浦尚农又是谁?”
      蒙二道:“他呀,说来话长!”
      裴林颜怼他:“那就长话短说!”
      蒙二道:“总而言之,浦尚农的父亲和我父亲乃是生死之交,军中挚友,亦是镇守北疆的大将,所以浦尚农这臭小子也算是从小就和卓柠认识吧!”
      然贺衡忽然眼神一转,神色一变,信手拈了裴林颜肩头上的沾着的一根鸽子毛,贺衡问:“这是从哪来的?”
      裴林颜还未反应过来,蒙二已开口道:“肯定是之前阿颜撞了的那人身上的!阿颜从来不养鸽子!”
      贺衡急问:“是谁?”
      裴林颜道:“没看清,都是蒙二这个催命鬼催的!但是肯定是你们衙门里的人!”
      怎知蒙二却道:“那个人整个人看上去冰冷冰冷地,眼神也是冰冷地,五官平平,个子不高,但是那双手,却尤为特别!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能记住那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骨指修长,指腹有力,定是把握刀的巧手!”
      贺衡心中立即想到了一个人,闻申!
      裴林颜揶揄他:“蒙二,不过才匆匆一面之缘,你竟注意到这么多?!”
      蒙二抱胸道:“哼,也不看看我蒙小将军是谁,能和你这个绣花枕头颜四姑娘一样嘛?!”
      裴林颜怒叱:“蒙二,你说什么?!”
      说完,这二人果不其然,就满院子乱窜,打到一块去了!
      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入夜微凉。
      贺衡从后环住宋怀甫,道:“是我活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不信任你!”
      宋怀甫微微后仰,“你才知错麽?”
      贺衡问:“若是今日我没有听见,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麽?”
      怎知宋怀甫反问:“就算告诉你又如何?你那日不是说了,你会对她负责,你会娶她的麽?”
      贺衡语噎:“我,我,我,,”
      宋怀甫转过身,再度逼问:“我问你,有朝一日,宁池乔回来了,你可还会娶她?”
      贺衡:“我,我,,,”
      宋怀甫:“说!”
      贺衡不敢直视于他,“我,,,”
      见他如此,宋怀甫却是冷哼了一声,转身一步,径直就要离去。
      岂知贺衡却是猛然拉住他的手腕,再度上前,狠狠得搂住他,“我贺衡在此立誓,除了你,谁也不娶!今生今世,我只认定你一人!怀甫!求你!别走!”
      宋怀甫唇微弯,道:“贺衡,你可要记得你今日说的话!”
      贺衡猛然操起他的膝盖和腋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愿执你之手,与你相伴一生!”
      宋怀甫双手环过他的颈,低低细语:“君子誓,定不负相思!”
      然贺衡颇有些无奈,宋怀甫竟然在他怀里又睡着了。
      贺衡不禁有些抱怨:“怎地如此嗜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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