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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一 京兆府尹(二) ...

  •   宋淮甫想也不想,背起书篓就跟了上来,“哎,大侠,这位大侠,你要去哪里呀?天都黑了,我们难道不是应该下山回神都了嚒?怎么还往山上走啦?我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大侠,你能不能慢点走?!”
      一路上就听见宋淮甫左一句大侠,又一句大侠,听得贺衡脑袋发嗡,想剁了他的心都有了,猛然在山路上调转回头,正巧宋淮甫就撞上去了,宋淮甫的鼻子正好就撞到了贺衡结实的胸口上,宋淮甫当即眼泪汪汪:“痛,痛,痛!!!”整个人都重心失衡,往后仰了,差点就失足摔下去了,贺衡只得伸出手牢牢抓住了他的前襟。
      贺衡虽然对他着实没什么好印象,可人家毕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贺衡心中怒念了有十来遍,百无一用是书生了。但是言语上却稍微注意了一下了,“咳,咳,我不是什么大侠,我是贺衡。”别的也不想多说了,省得宋淮甫唠唠叨叨问个没完没了的。贺衡觉得自己像带了个孩子出门一样。
      不过贺衡也注意到了宋淮甫其实个子和他一般高,但就是人太瘦了,还穿了个书生的轻薄长白衫,腰上还不知道系了个什么材质的腰带,大晚上的也看不清,勒得那腰越发显得纤细,整个人越发显得轻飘飘的了,又是动不动就被吓晕,吓哭,体质更是柔弱不堪的样纸,贺衡都觉得他实在是比姑娘都麻烦,有些后悔没把他撵下山去了。带了这么个累赘,着实心累得慌。
      可是虽然心里嫌弃得紧,但带上来了,总不能不管不顾吧,贺衡就把横刀递了过去,让宋淮甫拽着另一头,他在前面走,越走到后面,基本上就越是拖着宋淮甫再走了。
      若是照这么个龟度,走到天亮也翻不过这片灌木丛林吧?!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爬上来,还找到坞安村的?
      贺衡右手上横刀一提,宋淮甫一个趔趄,差点儿给跪了下去,贺衡心里暗乐,明面上却不动声色,左手一勾,毫不费劲,就把宋淮甫给背了起来,宋淮甫又低呼了一声,贺衡使劲又捏了捏宋淮甫的筋骨,“闭嘴!不准叫!”
      宋淮甫趴在他身上,一动也不敢动,反而四肢越发的肌肉僵硬,杵得贺衡都有些不舒服了,贺衡腾出手,拿着横刀就抽了宋淮甫的大腿一下,“你是女人嚒?”
      宋淮甫结结巴巴,“不是。”
      贺衡:“那不就得了,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怕我把你给卖了?”
      宋淮甫又磕巴:“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贺衡:“我都没担心你给我背后下毒手呢,你这还忐忑上了?你要是能健步如飞,不拖我后腿,我还用得着这么背你嚒?”
      宋淮甫声音如蚊虫叮咬,鼻音重重,“嗯,是我的错。”
      两人这么聊着,宋淮甫倒也不那么僵硬了,慢慢得双手也环上了贺衡的脖子。
      贺衡又摸上了宋淮甫的腰:“你腰上扎的是什么东西?”
      宋淮甫十分躲散贺衡的肢体接触,乱动了起来,贺衡:“老实点。”
      宋淮甫:“嗯,那你别,,,那是把削铁如泥的软剑,姑妈说关键时候没准儿可以杀敌。”
      贺衡哧笑:“你会用剑嚒?那怎么在村子里,碰见你那些牛鬼蛇神的鬼魂朋友们,直接吓得落荒而逃了?怎么不保命了?”
      宋淮甫:“我,我,我下次一定记得用。”
      贺衡越走越快,总算在更深露重的时候爬上了一个半山腰上了,还想着这么顺利就找到一个山洞了。没成想,背上的宋淮甫使劲得敲他肩膀,“贺衡,贺衡,别!!!你快别往前走了!!!你快仔细看!!!看!”
      贺衡走近了才发现,他这是快进了狼群了?!这深夜里的,每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可都是一双小狼崽呐。
      饶是贺衡,见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也没像今天这么撞过大运吧?!
      贺衡轻轻地把宋淮甫放下,“一会我数到三,你就往山下跑,不要回头,能跑多远跑多远!”
      宋淮甫靠在贺衡的背后,使劲摇了摇头,“我不能跑!我们不能跑!跑了他们会一轰而上的!”
      贺衡:“不跑,难道等着被咬成肉泥嚒?凭我一个人,再拖上你,我可没有深夜团战狼群的勇气哈?”
      宋淮甫焦急:“等,等,不,我是说,我,我书篓里有火折子,你可以把我的书点着了,然后丢出去,狼群怕火,然后我们可以爬树!!!”
      贺衡:“那你会轻功,还是你会爬树?这么矮的灌木丛,你确定它们扑不上去?”
      对面虎视眈眈围了一圈的绿眼睛,宋淮甫急得又要哭了。
      贺衡连叹气的功夫都没有了,一把拽过了宋淮甫的书篓,扒出来火折子点了一本书就丢了出去,可惜宋淮甫的书篓里也不过就那么几本书,都点燃了,也阻挡不了狼群蜂拥而至的架势呐,贺衡一手揽着宋淮甫,一边疯狂奔跑,身后追着漫山遍野数不清的绿眼睛,这场面也着实够恢弘了,即便是此刻有轻功的人,那也无济于事吧。
      贺衡一路狂奔,又是黑夜,根本不辨方向,宋淮甫闻着空气的湿度越来越浓,风声里就对着贺衡大吼:“方向错了!!!我们现在在往断崖海边跑着呢?!”
      哪听到贺衡也在风中大吼:“你早不说?那你会游泳嚒?”
      宋淮甫:“不会!!!”
      贺衡:“巧了,我也不会!!!”说完贺衡就抱着他纵身一跃了。
      宋淮甫感受到整个身体都在以风驰电掣般疾速往下坠,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思考和缓冲的时间。
      宋淮甫想:“难不成我就要这么死了?这死法说出去着实有些窝囊呐。”
      然后不知何时,宋淮甫的背后就出现了碰撞不停,摩擦不断的金属声,原来是贺衡手里的横刀!
      贺衡仗着艺高人胆大,手里还环抱着个人,硬是在空中扭转了乾坤,黑夜里几个腾影,直接就撞上了岩壁边,强忍着整个后背腾地一下子火辣辣地灼热感和撞击痛,迅速地拔开横刀,气吞山河般猛烈撞击岩壁,直到贺衡怒吼了一声,生死之交,爆发力惊人,摧枯拉朽般地力挽狂澜,当真是一路下划,见缝插刀,出手又快又狠,逮准机会,就将整个横刀尽没插了进去。
      贺衡总算歇了一口气,两个人总算是暂时避免成了两摊肉泥了。只见贺衡单手悬在横刀手柄之上,以一臂之力承担两个男人的重量,若是平时,撑一撑也就罢了。可此刻,却有些吃力了。
      没过多久,宋淮甫只觉得有粘稠的不明液体地一直在往他头上滴,宋淮甫动不了,也不敢动,直到有一滴直接滴到了他脸上,顺着下滑,滑进了嘴里。
      这是,,,人血,还是热的。
      宋淮甫又开始哆哆嗦嗦了,贺衡本就抱着他,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哪能不知他微表情,贺衡原本懒得搭理他了,可实在忍受不了他在那自己吓自己,“那是我的血!”
      宋淮甫着急:“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伤得严重嚒?是手臂嚒?还撑得住嚒?”
      贺衡见惯了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生死之间就变了颜色的嘴脸,更何况眼前这人本就不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贺衡还没忘记此人身份尚有嫌疑,索性单刀直入,“你是担心我伤得太重,会抛下你,一人求生,还是担心我不会抛下你,然后咱俩一起死?”
      没想到宋淮甫好似没听出话里话外的讽刺与揶揄,仍旧一个人在那呜咽,“我不想死。我今年才二十,我还没娶媳妇呢,呜呜呜。。。”
      原本上一秒贺衡想得还是生死一线,人心难测,下一秒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眼前这厮估计就是榆木疙瘩里缺根阴谋诡计,算计人心的弦儿,说白了点,就是个傻子。贺衡想,我怎么就会一路带上他的呢?!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贺衡伤得其实挺重的,整个后背都火烧火燎得痛,持刀的手臂也一直在流血不止,他的体能消耗和他的血流速度注定了这样的悬挂方式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可就算伤得如此严重,他此时若是一个人,那也是分分钟就能脱险的人。可关键谁让他还带了个拖油瓶呢?贺衡万万作不出自己跑了,然后把这么个破烂玩意独自一人丢在这的事儿来的。
      更何况贺衡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毕竟是他把这书生给带上山来的,又是前遇狼群,后跳山崖。
      贺衡心里叹,哎,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宋淮甫觉得头上滴下来的黏糊糊的血落速度间隔越来越短了,黑夜里,贺衡听到耳边宋淮甫又紧张又害怕,既怂还又鼓足了勇气的声音,“不然,贺大哥,你,你要是实在撑不住了,你就把我扔下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应该怎样都能出去,然后你再下去救我,可以嚒?”
      贺衡有些意外:“你不怕我一走了之?”
      宋淮甫:“我,我觉得你不会。”
      贺衡:“你不怕下面是深海,你我又都不会水,我到时候连捞你尸首都捞不上来你?”
      宋淮甫泫泫欲泣:“我,我,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那贺大哥,你能不能尽量把我抛到沙滩上?”
      贺衡笑了,“这可是你自己要求下海的?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咯。”一点前奏都没有,顺手一丢,就把宋淮甫扔下了山崖。
      漫山遍野似乎都能听见宋淮甫杀猪般的惨叫声了,以及彭的一下子的水花四溅的落水声。
      贺衡:“啧啧,看来运气还不错,这湖应该不深吧,这小子顶多也就是残了,应该是死不了了。”
      然后下一秒,贺衡自己也力竭了,哪里还有什么逃生的法子了,疾速摔下了山崖,扑通掉进了水里。
      贺衡是真不会水,典型的旱鸭子,呛了几口水之后,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
      等到贺衡醒来,天都已经大亮了,他发现他自己趴在了一个山洞里,然后后背还被人敷上了草药,受伤的手臂也被人包扎好了。
      透着光影,远远走进来一人,贺衡还没瞧得仔细他的模样呢,就听见他的欢快的声儿了,“贺大哥,你醒啦?你总算醒了?”
      贺衡还想着:满打满算,才认识十二个时辰不到,这称呼怎么就成了贺大哥了?现在的年轻人都爱这般套近乎了嚒?!贺衡懒洋洋得也不想搭理他了。
      宋淮甫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贺衡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原来这小子还是有点用的,还会些狗刨,不用说,还误打误撞得救了贺衡一命。宋淮甫还略微懂点药理,晓得点皮毛,不过贺衡实在不想深究他的技术,就冲他三句话不离哪本书上云云,但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找人试验过之类的话来看,贺衡实在不想知道昨晚上究竟自己经历过了什么了,亦或者是被实验了几回,竟然没变成残次品的遭遇。
      不过,今日贺衡没来由地觉得宋淮甫的人又顺眼了不少。
      即便是这么乱糟糟的环境下,他昨日那一身出尘干净的装扮早就成了土灰色还是黑色的褴褛乞丐装,但也丝毫不影响他那精致的容颜,贺衡想:宋淮甫要是个女人,那也必定是个妲己似的祸国殃民的主儿。
      贺衡尽量避开宋淮甫那一副无辜又灼热赤诚的眼神,贺衡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现在是在坞安村的哪个方位?”
      宋淮甫:“现在应该是午时了吧,按推算,昨天晚上我们应该是往东北方向一路来到这山脉的最东面的断崖湖了,按照昨日的路程来推算,断崖湖距坞安村应该有三十至四十里地之远。”
      贺衡:“不,我们不回坞安村。”
      宋淮甫跳脚:“为什么,我们还不回去嚒?你都受伤了,早早下山,早早回神都,难道不好嚒?”
      贺衡:“不然,明日你就先回去,趁着一大早,赶路快一些,五个时辰也该到神都了。我明日还要再回一趟山上的狼窝。”
      宋淮甫又急得磕巴:“你,你,贺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能去送死,昨夜那么凶险,我们才刚逃过一劫,你,你还要再去那干什么?”
      贺衡如今都能不自觉地将宋淮甫的小动作,小习惯收入眼底,难得静得下心,耐得住性子和他一一道来,“我是去那要求证一件事情。不进去探个究竟,我心难安。”
      宋淮甫:“那我陪你一起去!”
      贺衡笑:“你陪我?干嘛?想再跳一次湖?你胆子大了不少了嘛?”
      宋淮甫眼神担忧,神情坚定,“不行,我一定要陪你去。”
      贺衡:“行吧,可你就别希望我还能像昨日一般带着你到处跑了,我如今可自身难保了。”
      宋淮甫:“明日换我,我保护你。”
      贺衡哈哈大笑。
      贺衡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那山洞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会引得狼群长期栖息在那,这究竟是人为还是狼群的自然选择?
      贺衡:“你有什么法子,可以把狼群的头狼引走的?”
      宋淮甫:“没有。”
      贺衡想:兴许明天白天狼群不在呢?它们总不能一直窝在山洞里不出来活动吧?
      第二日一大早,贺衡和宋淮甫就出发了。
      路上,宋淮甫三番五次得问贺衡:“伤口可有异感?可有发痒?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刚开始贺衡还能应上两句:“没有。”心里却想翻白眼,除了痛,还能有什么。
      问得烦了,贺衡就沉下脸不搭理他了。
      宋淮甫也就安静了。
      两个人依旧一前一后地走,差不多两个时辰,约莫快到了。
      贺衡伸手就拦下了宋淮甫,“要不,你别再往前走吧,就在这等我。”
      宋淮甫脸色一僵,“不,我待在这更害怕,假如你真的有去无回了,你觉得我站在这里等你,到了晚上,狼群就嗅不到我的味道了嚒?我就能活着走下山了嚒?”
      贺衡无奈,“那你等会记得紧紧跟着我。”贺衡习惯性地想拔出横刀,一摸腰侧,今日连刀都没了。如此,要是他们两人葬身狼口,那也是活该了。
      贺衡干脆随手就拾起了地上的一支粗木棍,还挑拣了一支递给宋淮甫。
      然后贺衡就猫着腰,抓住宋淮甫的手腕,逼近狼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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