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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卷三 庚廖终废(二) ...

  •   清晨微露,第一束阳光折在了靠坐在树干旁的贺衡的脸上,此刻怀里还有个人紧紧地抱着他,两个人竟然就这么相拥睡了一夜了,倒是一夜并无折腾。贺衡细细观察,那霜竟然也没了,摸了额头,烧也退了。
      宋淮甫醒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浑身都懒洋洋地,“这一夜睡得好舒服!!!”
      贺衡见他无事了,直接就站起身来,顺手就将他丢到了地上去,面无表情,“那就收拾收拾,走吧。”
      宋淮甫一屁股跌在地上,明明还懵着呢,就又蹦跶跳了起来,“贺大哥,你怎么又,,,”
      贺衡掉过头来,剑眉一挑一舒:“我怎么了?”
      宋淮甫立即笑脸相迎:“嘿嘿嘿,没怎么,那我们走吧。”
      两人并排骑在马上,好长一路又没人说话了。
      宋淮甫又困了,干脆倒骑在马上,十分懒散地仰躺下去,眯着眼睛,枕着手臂,好不惬意。
      怎料到却听到了贺衡低沉的声音,“以后不准再去玩水!”
      宋淮甫这段时间颇已经习惯了低眉顺眼,顺从谄媚,可是一听到‘不准’两字就又习惯性去反驳去了,“咦,为什么?难不成就因为我昨晚发烧了?那也不过就是受了风寒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也和我姑姑一样了?!你看我今天身体不是已经都好了嚒?”越说声音却越小了,越说越觉得对面那道扎眼的目光比太阳光线都还要刺眼了呢。
      奈何贺衡突然一声斥喝就吓得他险些跌下去,原来是贺衡狠狠抽了宋淮甫的马屁股一下,然后又一鞭子将他卷了过来,等到宋淮甫睁开眼睛,已然是横坐在贺衡的马上了。
      宋淮甫耳朵嗡嗡,只听见贺衡问:“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见你说的话。”这语气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宋淮甫却是十分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无辜的眼睛眨了又眨,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嗯,贺大哥说的对,贺大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贺衡:“那以后还能玩水嚒?”
      宋淮甫使劲摇头:“不能!”
      贺衡又笑眯眯:“那以后还能倒着骑马嚒?”
      宋淮甫先是点头,后来可算反应过来了,使劲摇头,“不能,肯定不能,太危险了!”
      也不知是这懒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正舒服,还是靠在贺衡的怀里太舒服了,即便前一刻好似还被吓得不轻,后一刻又能拱在贺衡的怀里坦然睡了过去,那慵懒的模样当真是相当勾魂呢,以至于两人共骑一马进了城内,都被路人纷纷指点谈论,误以为这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当真十分美艳呢,怪不得这小相公宠爱得很呢。
      贺衡瞧了瞧怀里的人,心里却跟个明镜似的,“又多了一个症状,嗜睡。”
      时人称这里是“江淮之间,广陵大镇,富甲天下”,当真不错,此地正是江南扬州,放浪风流之地。
      贺衡拍了拍宋淮甫的脸颊,“醒醒,淮甫,,,我们到扬州城了。你莫不是还想睡?扬州城里好玩的好吃的可是不少哦。。。”
      宋淮甫可算是醒了,揉了揉眼睛,“好吃的?好吃的在哪儿呢?”
      贺衡:“小东西,一提到吃的,你就有精神了?”
      宋淮甫直接就跳下马,放眼望去,扬州城真是热闹繁华呐,比起京都,那都是不遑多让呐。
      大街小巷,亭台楼阁,屋檐瓦舍,转鹭走马,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可谓是一处一景,一步一景。
      那各种各样的糕点,香酥,老字号店,那真是从一条街又逛到另一条街。
      宋淮甫从莲藕汤圆吃到了赤豆元宵,从烧饼酥吃到了锅贴,从胡辣汤吃到了广陵路的麻花,从糍饭吃到了火烧,什么桂花糕,绿豆糕,云酥糕,千层糕纷纷都打包。
      天都已经快黑了,宋淮甫还想再去逛买吃,贺衡已经拽着他的后领倒拖着走了,一手牵着两匹马,一手拽着宋淮甫,就这般找到了湖边的一家客栈去投宿了。
      进了客栈,走进大堂,闻到满屋子的酒香味,宋淮甫又馋了,靠窗抱着柱子就不肯走了,非要坐在大堂那里再要喝一壶扬州有名的桂花酿和桃花酒,贺衡站在门口楼梯那儿,皱着眉头,瞧着宋淮甫的蹬鼻子上脸的泼皮无赖样,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贺衡生气,也不想搭理他了,对着前面领路的小二道,“你只管前面领路就好,我要上去休息。”前面小二也笑:“好嘞,那客官您可当真放心下面那位儿俊俏公子一个人待在那儿了?许是两位客官第一次来扬州,扬州好吃的好玩的太多,小公子瞧着什么都稀罕,才会这般玩闹了些呢?!客官您也别生气了。不过,似您家小公子这般容貌的人,留他一个人待在大堂喝酒,当真放心?!最近,扬州可不太平呢?!”
      贺衡一听,再瞅瞅远处抱着柱子的宋淮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横眉冷对,“你到底走不走?”
      宋淮甫知道贺衡这回是真生气了,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可算是走到楼梯处了,转而又抱着贺衡的腰不放手,“我不,我不,我就要喝桂花酿嘛?!”眼瞅着拉不动也拽不动贺衡,索性抱着贺衡的腿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反正我就不走了,我今晚就要喝桂花酿嘛,不喝不睡觉了。”
      大堂的人这会儿已经有人瞧起了这边的热闹,开始了窃窃私语了,有的更是直接笑出了声,言语轻佻,“小公子如此俊俏,还怕没人陪你喝酒嚒?来来来,到我们这来,哥哥们陪你喝酒!”
      “如此姿色,比起咱们扬州城楼里的姑娘可还要漂亮的紧呢?不会是女扮男装,是哪家的小娘子吧?哈哈哈。。。”
      话刚说完,说话那人的酒杯当即就被砸了个粉碎,众人一瞧,竟是个铜板。
      贺衡冷冷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那人一拍桌子,正是愤怒,刚要站起来,却被身边人给按了下去,“温暨,别惹事!别忘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呢?!”
      贺衡也不想刚来扬州就惹事,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太阳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蹲下去,直接贴着宋淮甫的耳朵细语,“你还嫌你不够丢人?!再不跟我上楼去,我就直接把你打晕了扛上去?!”
      宋淮甫还坐在地上,十分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贺衡十分干脆利落,当真就敲晕了宋淮甫就扛了起来,大步往楼梯上走,“小二,待会儿,送几壶桂花酿和桃花酒来我房里。”
      小二道:“好嘞。客官,您楼上请。”
      贺衡此时才瞄了一眼,这大堂里,当真鱼龙混杂,卧虎藏龙呢,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他们这是选了个什么窝进来的了,这些人都是要去干什么的?扬州城是即将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嚒?
      楼下的人果真一簇一簇地又开始了低声嘀咕,上楼的功夫,凝神静气,贺衡竟然还真听到了些许的只言片语,原来,冷氏山庄的叛徒,庚廖终,武功恢复了。
      扛着宋淮甫进了屋,等他醒了之后,贺衡坐在桌边,饮着桂花酿,“你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你就一个人回京都去。”
      宋淮甫不吭声,泪眼含蕴。
      贺衡:“还有,收起你的好奇心,别管楼下那帮人是要干什么去的,我们,我,是绝不会趟这里的浑水的。”
      宋淮甫十分委屈,“哦。。。可是这不是给我买的酒嚒?”
      贺衡:“你今天吃的喝的还少嚒?”
      宋淮甫眼神越来越无辜,思路却越来越清晰,“那你来扬州是不是还有事要办?并不是来游玩的,也不是随便走走的。”
      贺衡戏谑:“怎么?你跟着我一路南下,其实是想知道我南下要干甚嚒?”
      宋淮甫:“哼,你不说我都知道!可是,你想知道的事儿和楼下的那帮人必定有关系!所以,避无可避,扬州的这趟浑水你是趟定了!”
      贺衡:“那这么说,你今天在楼下这么闹腾,就是故意的了呗?!”
      宋淮甫哼了一声,扬起被子就把自己蒙起来了,还翻了个身背对着贺衡。
      贺衡笑了。
      夜半三更,本该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宋淮甫偏偏又开始结霜了,神志还不清。
      贺衡睡着睡着,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往旁边一瞧,宋淮甫俨然又冻成了一副霜人了,偏偏还神志不清醒,满头虚汗,瞬间就化霜成水,不一会就又冻成了霜,如此循环往复,身体当真透支得。只听宋淮甫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一会儿说,“姑母,不要!不要!”一会儿说,“阿衡,阿衡,别死!别死!”一会儿又说,“好热,好热!!!着火了!放我出去!!!”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梦魇中,可是却怎么叫他都叫不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这霜寒症就突然这么严重了呢?!好似不知不觉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诱因?!贺衡:“醒醒!!醒醒!!!宋淮甫!!!淮甫!!!淮甫!!!”
      贺衡怎么弄他都弄不醒,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喝光了那几壶桃花酒,桂花酿,喝得自己浑身发了热,又将宋淮甫裹了好几床的被子,才敢抱着他,即便隔着几床被褥,贺衡都被冻得抽吸了气,也不知如何,宋淮甫渐渐得梦魇平息,当真又觉得冻得厉害了,越发凑近贺衡酒烈火热的气息,踢开了被子,直接钻进了贺衡的怀里,贺衡双手悬空,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掉进了冰窟窿里了,趴在胸口上的人,心跳几近全无,哪里还是个美人,简直就是一具冻僵了的死尸了嘛,偏偏手脚并用,还禁锢得那个紧呐。贺衡赶紧将被子又重新裹了过来,深呼吸,也不知是被冻晕过去的,还是今日被宋淮甫到处拉着疯玩折腾得太累了,慢慢地也能睡了过去了。
      等到贺衡真正睡着了之后,怀里的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犀利的眼神,孤傲而又冷漠的神情,即便是那还沾有霜花的睫毛,都透着一股杀气。此人当真还是那白日里无忧亦无辜的宋淮甫嚒?!‘凝霜丸’染上了‘睡美人’,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了嚒?!
      等到日上三竿,贺衡总算是醒来了,果然,白日里的霜又自动化了,体温又恢复正常了。
      贺衡果断推开宋淮甫,一轱辘就直接把他扔在了被褥里,自己起身穿衣洗漱了。
      宋淮甫也醒了,在被褥里翻过来碾过去,就是起不来,贺衡问:“看来,你今日是不想出门吃东西了?”
      宋淮甫:“嗯哼,唔,嗯哼,等一会儿,就等一会。”
      贺衡也不管他了,径自下楼了。
      大约在楼下大堂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宋淮甫总算眯着眼,衣冠楚楚地下楼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回来得晚,光线暗了些,就连昨日近距离见过他的店小二都忍不住一直偷瞄着宋淮甫,仿若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似谪仙又似妖孽般的人物呢,长长的睫毛下,丹凤眼微微眯着,似醒非醒,却不怒自威,左眼梢下一滴泪痣十分醒目,嘴角似笑非笑,慵懒的模样越发显得贵气十足。简直就和昨晚上的那个抱着柱子要酒喝的泼皮无赖判若两人呐。
      只可惜,每每当世人沉醉于他那盛世容颜,贵族气质的时候,下一刻往往就会被拉回现实,跌破眼底。
      宋淮甫一瞧见桌子上堆满了,都是他爱吃的点心的时候,坐下去就上手左手抓了一个油乎乎的肉包子,右手抓住贺衡的手腕夺过他用筷子夹起就要送到口中的一只煎饺,硬是逼着贺衡喂到了他的嘴里,还是已经被贺衡咬过一口的煎饺,接着又抢过贺衡手边的阳春面,胡噜就吞了好几口,一边嚼着一边还口齿不清说着话:“哇哇,好吃,好吃!!!扬州的阳春面就是好吃!!!”
      这般亲密无礼又粗鲁地夺食,几乎每日都会上演,当真是比市井还要市井!原先的贵公子气质荡然无存。贺衡早已经习惯了,相比于宋淮甫的狼吞虎咽,贺衡算是个正常的了。
      贺衡默默端起桌边上的一壶酒倒了一杯小酌了起来,宋淮甫吃完了包子,又吃完了煎饺,闻着酒香,也倒了一杯酒,“这是竹叶青?好浓烈的酒呢?!嗯?咦?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喝酒了?不似你的风格呢?”
      贺衡并未接话,“把你的粥给喝了!”
      宋淮甫这才端起搁在他手边最近的粥碗,“哦,咦,这么好喝?!这是荷叶糯米粥呐?!烫烫烫!!!”刚大口吃了一口,就被烫得吱哇乱叫。
      贺衡继续小酌。
      宋淮甫问:“今日我们还逛扬州城嚒?”
      贺衡:“不逛了。”
      宋淮甫:“那去哪?”
      贺衡:“去找一个人。”
      宋淮甫:“谁?”
      贺衡答非所问:“听说冷訾辛死了。。。”
      宋淮甫:“哦,,,嗯???冷訾辛?你说的是那个冷氏山庄的少庄主?冷家大小姐?冷訾辛?!”
      贺衡:“嗯。。。”
      宋淮甫:“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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