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撩》闲凉糕

8、第八章

　　傅夏勾住苏梨的脖子，怅然若失：“可惜我当时崴了脚在医务室，没有看见陆景深抱你的样子。你说其实陆景深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

　　“加油稿他给咱班每一个运动员都写了，只是有的没被念到而已。”

　　“我还以为呢。”傅夏讪讪放下手，视线触及操场后面建好一半的体育馆，“时间过得真快啊，体育馆都建起来了。”

　　“是啊，一转眼我们变成了卑微的社畜。”

　　苏梨面上镇定自若，长发遮掩下，红色爬上了耳朵尖。

　　她记得少年的校服有洗衣液的花香，还混有甜甜的波板糖。

　　两人正在轮番感慨，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停在苏梨的身后：“好巧啊，苏小姐。”

　　苏梨张着的嘴停在空中，傅夏伸手把她的下巴往上拖，动喉咙不动唇：“自然点。”

　　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转过身，看见陆景深后先是诧异一下，随即嘴角上扬三十度，露出一个得体礼貌的笑容：“陆先生？真巧啊。”

　　这一声陆先生让傅夏忍不住抖了三抖。

　　陆景深笑得亲和，乌黑的瞳孔里兜着细碎的光：“苏小姐晚上有空吗？”

　　苏梨本想说没有，对上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鬼使神差地咽下一个字：“有。”

　　“正好我也有空。一起吃个饭？”陆景深敛下眼，补了一句，“前天苏小姐说要请我吃感谢饭。”

　　***

　　百日誓师大会结束后苏梨和傅夏同班主任聊完天，从主席台后面走出来，陆景深正站在跑道上等她。

　　军绿色的风衣浸在夕阳里，淡金色的光柔和了太过分明的五官，清隽沉逸，引得刚解散的高三生纷纷侧目。

　　苏梨拽住傅夏的衣角，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您稍等一下，我去找我弟弟。”

　　苏梨找到苏小朋友的时候，那小子正在医务室里。人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长裤被推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缠着纱布。

　　女校医弯腰把纱布拆开，里面的伤口依旧泛红，不过已经结了痂：“已经没什么事了，回去不要抠不要碰水，过两天就好了。”

　　苏梨走进去，拍了一下苏衍的肩头。苏小朋友吓了一跳，以为是和他开玩笑的某个同学，转过头刚想骂一句，看见是苏梨后生生停住：“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梨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他的伤口问他：“你怎么了？摔了？”

　　苏衍挠挠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嘴唇嚅动了两下，才小声说道：“前两天和别人打了一架。”

　　苏梨的眼睛瞪得溜圆，抬手就要去捏他的耳朵。苏衍连忙侧头躲过，捂住耳朵解释道：“不是我主动的，是别人和我们抢踢球场地，对方先动的手。”

　　苏梨不信：“真的？”

　　他把头点的似打桩机：“真的！我发誓！”

　　再看苏衍被苏梨牢牢压制，傅夏还是觉得新奇：“他可真怕你啊。”

　　苏衍以前很皮，谁都不怕，活脱脱混世魔王。

　　他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弱，经常生病。有天晚上病得呼吸没了身体凉了，等不及救护车，苏爸大半夜抱着他坐的士，一路闯红灯飙到医院，经过全力抢救才活了下来。

　　出来的时候医生满头大汗，说再晚点人就没了。

　　从那以后苏爸苏妈特别宠他，把他宠的无法无天。而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苏爸苏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苏梨从初中开始就住宿，也没有时间管他。

　　渐渐地他越变越坏，逃课打架连老师都骂。

　　有一年过年回家，苏衍瞧见苏爸苏妈把准备给别人的压岁钱放在桌上，手痒痒，从里头偷偷抽了两张。那天下午苏爸苏妈要去走亲戚，分红包的时候才发现钱少了。

　　苏梨去敲苏衍的房门问他，苏衍毫不遮掩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苏梨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苏衍见自己姐姐也拿他没辙，嘚瑟地吹着口哨把苏梨关在门外。

　　那天晚上苏梨找苏衍，想和他一起放烟花。苏衍答应了，和苏梨出了门。

　　乡下的小路没有路灯，到了晚上黑漆漆的一片。苏衍什么都不怕就怕黑，紧紧地跟在苏梨身后，眼珠转都不敢转。

　　苏梨打着手电带他七拐八拐，在一个茅草屋前停下来，茅草屋里的味道直冲苏衍的鼻子，还有不少苍蝇环绕。

　　是一间公共厕所。

　　苏梨捏着鼻子，指着茅草屋说：“我早上好像把东西落在里面了，你帮我拿一下呗，我给你照明。”

　　苏衍不疑有他，捏着鼻子推开门走进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什么东西啊？”

　　忽然门被关了，苏衍的视野里一片黑暗，真真是伸手看不见五指，外头还响起锁链的声音。

　　他怕极了，疯狂敲门：“姐你干什么，你快把门开了！”

　　苏梨站在外面，钥匙在指头上旋转：“谁让你偷爸妈的钱，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吧。爸妈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你吗？”

　　苏梨关就关吧，还在门口给他讲恐怖故事，讲得声情并茂，还敲门挠墙制造音效，吓得他直接爆哭。

　　12岁的苏衍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流，上气不接下气：“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放我出去！”

　　苏梨不为所动，关了苏衍一个多小时。

　　苏衍被放出来后连路都不敢走，最后是苏梨背他回去的。

　　他被吓得不轻，那天晚上之后连睡觉都不敢自己睡觉，赖在苏梨房间睡了一整个寒假。

　　这件事在苏衍心里留下深深的阴影，从那以后架不打了，课不逃了，对老师毕恭毕敬，连谎话都不敢说，变得特别乖，毕竟他惹不起他的姐姐。

　　***

　　晚上六点，临海一中旁的学生街里，在一个不起眼的拐弯处有一家小馆。这是苏梨和傅夏以前最爱来的一家店，味道满分价格亲民。

　　店内装潢以黑和白为主，舒缓的音乐与食物的香气在小馆内晕开，里面近乎满座。

　　自从苏梨她们进来后，不时有人把目光投递到她们身上。准确的说是陆景深身上。

　　陆景深顶着那张英隽绝伦的脸，随便往哪一站，即便是空白的墙壁，也能站成国家级5A风景区。

　　傅夏用肩膀碰了一下苏梨：“你说这环境这风格多适合两个人聊聊天，喝点小酒。你干嘛要把我和你弟都拉上？”

　　苏梨靠近她，声音从喉咙发出，嘴唇却不见动一下：“我一个人撑不住这场面。”

　　“真没出息，”傅夏睨了她一眼，“那我和你弟也是你请吗？”

　　“请请请。”

　　服务生领着苏梨一行四人到靠窗的位置，陆景深从容地坐在里面，苏衍坐在他旁边，傅夏则在一侧站着，给苏梨让出路，意图十分明显。

　　苏梨只好硬着头皮坐在陆景深的对面。

　　服务生递上菜单，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眼睛不时偷望陆景深。

　　苏梨礼貌地把菜单推到陆景深面前：“既然是感谢您，您来点吧，这家店的菜都很好吃。”

　　陆景深翻看菜单上图文并茂的介绍，菜单遮住了他大半身子，露出微敛的桃花眼和修长分明的手指。苏梨盯着那只手看，捧着玻璃杯，嘴搁在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抿着。

　　这个人，连手都好看的令人嫉妒。

　　苏衍探身和陆景深一起看菜单，陆景深把菜单往他的方向倾斜，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苏衍指了几样菜：“我和我姐喜欢吃鱼香牛肉丝，还有这个火爆腰花，”菜单被他翻了两页，“这个这个，我姐特喜欢糖醋排骨。”

　　三两句话把苏梨的喜好告诉了陆景深。

　　陆景深一一应下，眼帘微垂，乌黑的瞳孔映着玻璃杯，染上了隐隐笑意。

　　苏梨听不下去，在底下踹了苏小朋友一脚。

　　——闭嘴。

　　他吃痛地抽了一下，屁股往旁边挪了一点，安静两秒又道：“可以点份炒河粉吗？傅夏姐很喜欢。”

　　嘿，这小子还搞起平衡了。

　　傅夏同情地看着他，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小鬼吃饭要前先洗手。”

　　苏衍领会她的意思，立马起身：“正好我也想上厕所。”

　　说完，无视苏梨快要把他戳穿的视线，跟傅夏脚步飞速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