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打麻油

12、第十二章

　　三个月前——
　　“谢队，”梅望摘下手套将之塞进口袋，看了一眼衣玦生风的谢长风，一扬下颚说道：“死者男性，年龄四十至五十岁之间，全身皮下出血，四肢开放性骨折，颅脑碎裂，内部多发性脏器剧烈伤，典型的坠落伤。在联系到这周边环境……”她竖起手指指了指上头：“高空坠落。从这一塌糊涂的现场来看，坠落楼层起码在十楼以上。”
　　梅望说着往边上让了一步。
　　谢长风一边听着边半蹲下仔细的看了看死者的摸样，轻轻动了动鼻子——并没有闻到任何可疑的气味。
　　他一撑膝盖站起来：“这不是该归老高管的吗？为什么会转到我们组？”
　　“因为死者的身份特殊。”徐章良双手驾着腰看着那红红白白的一地，再仰起脸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澜州市赫赫有名的烂尾楼：“这家伙的灰色新闻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昨天名字还挂在地方新闻报上被各路记者追着围堵。隔壁经侦科的同事盯着这家伙快一个月了，还没下手抓，得，啪叽一下，直接死了。”
　　他冷笑一声，语调里颇有些善恶轮回的痛快：“而且，还是死在这里。”
　　这话说的可意味深长。
　　谢长风回头看了他一眼：“中立态度，老徐。”
　　徐章良耸了耸肩。
　　“附近都勘察过了吗？有没有目击证人？”谢长风左右看了看——这栋烂尾楼外边还有一段高一米五的围墙，好处是此刻看热闹的路人都被拦在外头进不来但同样的看到案发情况的人也会减少。他问着，脑子里快速划过一个个的想法边抬脚往建筑物里头走。
　　“案子是政/府聘请的来这段围墙画画的工人报的。另外，这楼对面就是一家大型超市，再往左边走是两所学校，每日来往人流巨大，更别说还有围墙挡着，我觉得目击证人……存在可能性为零。”徐章良跟上去边说道：“不过为了万一，老李已经带着人去四处问了。”
　　谢长风放心的点了点头。
　　“队长！”第一次出命案现场的小后生从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楼梯上小跑下来，兴奋的说道：“二十五楼有发现。”
　　谢长风一顿，赶快跟了上去。
　　越往上走，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便越大。
　　这栋楼三十七个楼层，原本是打算建成澜州大酒店打造成标志性建筑物的，但因为开发商的资金出现问题而搁置，一年多的时间就这么跟没人要的孩子似得杵在这个黄金地段，仍由风雨侵蚀它的所有。
　　谢长风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叮嘱后边的同事小心这毫无防护的台阶，跟着那激动非常的小后生走到了靠近楼层边沿的地方——废旧的油漆桶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边上是厚厚的一层灰尘。
　　尘土之上，脚印凌乱，一道拖行的痕迹从靠近边沿的第二根柱子边一直蔓延到大楼的边沿。
　　“这可不像是自己跳楼。”徐章良半蹲下，几乎能从这些痕迹上看到死者双脚在地上来回滑动挣扎，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坚定的拖着他一直到楼边，然后把人推下去的场面。他想着，边小心翼翼的趴着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下面——
　　“哎呦我恐高。”徐章良浑身一抖缩回来，咽了咽口水转头招呼一边的同事拍下这里的照片以便回去分析。
　　一行人又仔细的勘察了一翻，然后带着尸体回了警局。
　　谢长风还没下车就收到了顶头上司的信息，他匆匆回了一句，让徐章良跟着梅望走，自己则径直上了十楼——
　　“这已是本月第二起恶性案件，且被害人都是社会上及其有争议的人，现在网络上更是对被害人的死一片的叫好之声，这两起凶案对社会的法律意识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局长高铭亮抬手让谢长风进来坐下：“小高手里还有另外多起重要案件，所以这两起案件我决定移交给你们。相关资料——”他看了一眼手表：“应全部转到你们小组了，怎么样，没问题吧？”
　　高铭亮如鹰一般的眸子紧盯着谢长风问道。
　　这位正当壮年，全国警界赫赫有名的神探现在已很少在第一线，但眼里的犀利不改当年。哪怕这几年与上层人士、那些官僚违心奉承，阿谀纠缠，但仍没有沾染上那些人可恶的习惯。两颊虽然消瘦，可眼里明亮如斯，那如燃烧着熊熊火炬的眼睛满是对公平公正的执着。
　　高铭亮双手交叠放置在桌上，看着陷入沉思的谢长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感到为难？”
　　“不，我愿意接受这两起案件。”谢长风微皱着眉，显得心事重重的。
　　“这两起案子相隔不过一周，”高铭亮敲了敲桌面，强调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为了防止还有同类案件的发生，你们必须尽快侦破！”
　　谢长风暂且放下疑虑，抬头认真回道：“当然。”
　　“另外，你不是一直喊着人手不够吗？”高铭亮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站到谢长风面前：“正好，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高楼？”
　　谢长风听着敲门声回头看去——在炎热的夏季还穿着整整齐齐的陆高楼正好推门进来。
　　他吓了一跳，身板往前一冲，接着忙不迭的站起来迎上去问道：“陆高楼，你怎么会在这里？”话出口他又是一顿，想到顶头上司刚才说的话，满是不可思议的说道：“不是，你是高局要介绍进我们组的新人？你以什么身份进来？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你今早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个？”
　　陆高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开口一大串问题的谢长风扯到了一边，这位老友按着他堵在办公室一角，语速极快的问道：“你在搞什么鬼？你个CEO跑到警局来？这社会舆论要是知道了，第二天全网头条就是你和警局知不知道？”
　　他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高铭亮，玩笑着问道：“你不是私底下给老高塞钱了吧？到底怎么进来的你？”
　　“正大光明走进来的。”陆高楼笑眯眯的朝高铭亮点头打了一个招呼——后者也不在意这俩小后生在他眼前搞什么鬼，挥了挥手让他俩快点解决私人问题便转身到一边整理书架去了。
　　陆高楼低头，看着谢长风解释道：“公司股东大会，我已经卸任，现在是大股东之一，决策者的那个位子交给殷罄了。”
　　“殷罄？”谢长风一皱眉，想到那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及具有个人魅力的姑娘一点头：“她好像是比你这个家伙负责些。不是，那你现在是干什么？退休在家闲着无聊，来警局找乐子？”
　　“正儿八经的新人报到。”陆高楼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打开那张聘书：“我现在是你们的特聘专家。”
　　“高局！”谢长风越听越觉得这事儿从头到脚透着一股胡说八道和乱七八糟，直接回头喊道。
　　“怎么了？”高铭亮探着身在柜子里翻着东西，闻声直起腰，看着谢长风再看看站在一旁斯斯文文的陆高楼突然一皱眉道：“哎，我以前是不是见过高楼？”
　　陆高楼勾着唇角眯眼笑了笑：“在谢叔叔家见过几次面，年数比较远了，您可能不太记得了。”
　　谢长风的父亲因职业与这些警员私交甚好，空闲时也会请他们去家里做客。陆高楼年幼时曾在谢家借住过一段时间，时间长了与这些人都有些脸熟。
　　“哈，人老了，记不清了。”高铭亮恍然的一点头，笑着摆了摆手。
　　一边的谢长风上前几步，顾忌陆高楼在场的缘故声音压得特别低，质问道：“您见过那陆高楼您还点头放进来的啊？不是，你查过他祖上十八代吗就放人进来。”谢长风不知为何表现的十分抵触陆高楼进警局，怼在高铭亮眼前接着说道：“人根红苗正的富N代，这政审能过啊。”
　　“嗯？”高铭亮皱眉，注意到谢长风不同寻常的态度：“谢长风队长，你这是仇富啊。”
　　“不是局长，他一外编人员，还是一大型集团董事……这个身份在我们局里不合适吧？你不怕被人指着鼻子说是官商勾结贪污腐败？而且我记得……陆高楼他念得可是经济学，和什么刑侦、犯罪心理学、痕检之类的毫无关系。”谢长风下意识就不太想让陆高楼参合进这种风险性高的职业，罗列了桩桩件件以证明陆高楼和这一行业的不协调。
　　高铭亮颇有深意的看着行为特别的谢长风，说道：“那你对你这个发小未免有些太不了解，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心理学高材生，来我们这儿是为了他一个论文。而且，他的聘用是局里内部讨论之后决定的。我特意将他安排在你们小队，一来，你们组也缺少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二来，空余的时候还能让他给我们的人培训培训，别一个个跟愣头青似的尤其是你——”
　　“我怎么了？”谢长风反问道。
　　“你怎么了？每次破案都能恰好抓到关键线索，就偏偏这张嘴巴……”高铭亮恨铁不成钢，又似是带着一点的痛心：“你说说，你怎么每次一到审讯犯人这嘴巴就跟吃了脏东西似的？那么舌绽莲花的一张嘴巴一下子跟个臭茅坑一样，要不是这样我早就调拨一大堆的人给你了。”
　　毕竟一个小队的队长除了要有出色的领导能力之外，他的各方面指标也必须在队员面前起到表率引导作用。若是几个月前的谢长风，高铭亮早就这个小组塞得满满当当的让谢长风好好带带后辈，但自从那件事以后——
　　“长风啊，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别总是重复幻想来折磨自己。你的话术在如何反复推磨，也敌不过善变的人心。”
　　随着话音，谢长风收了所有表情。
　　等到尾音落下，谢长风的样子也变得看上去格外的难以接近。
　　他直视着高铭亮——恍惚看到那明亮的玻璃窗后有一道倩影一落而下。
　　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一团，谢长风沉着嗓音，狠狠地闭了闭眼，缓缓说道：“高局，有些事真的是时间也迈不过去的坎儿。”
　　什么时间会冲淡一切，那真是世界上最大最可笑的谎言了。

作者有话说

　　时间术——
本案会比较长，然后在里头陆续出场的人会比较多，不过我会在作话里一一梳理的。大概正剧要等到下章开始，因为这个时候陆教授才进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