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王座》无法忘记的遗憾

36、瓷器

　　玛格丽特一宿没睡，第二天不得不顶着一双熊猫眼去礼拜堂，完成当天的宗教义务后才在舅父约翰祭司的陪同下前往李益的小楼。
　　在半路上，她就把亨利·诺里斯的秘密拜访告知了约翰祭司。
　　约翰祭司道：“我的孩子，你一直是个妥当的孩子。无论你做什么，舅舅都支持你。”
　　人在白厅宫，话不能说透。
　　“谢谢，约翰。”
　　“你是我的安琪儿。”
　　约翰的眼底闪过慈爱。
　　妹妹去得早，妹夫又早早再婚，这个外甥女是他一手养大的，跟他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说话间，两人就绕过步林，远远地看到李益的小楼前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很多人在往小楼里搬着一个个箱子，直接就把玛格丽特和约翰两个弄懵了。
　　这，
　　商人和购买的物品不是从后门走的吗？怎么把前门也给占据了？
　　再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玛格丽特跟约翰两个更懵了：似乎，是菲尼克斯的臣下，可他们怎么在做仆人的活计？
　　大厅里的李益得到通报，连忙出来迎接，走近一看，忍不住关心：“亲爱的，你昨晚没睡好？”
　　“是，是的。”
　　玛格丽特还是那羞怯的模样。
　　“一定是太高兴了。我也是。”李益笑道。
　　约翰不得不开口：“亲爱的菲尼克斯伯爵，请问，你这是……”
　　“哦，这几位是我的部下。不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今天就要赶回菲尼克斯，偏偏东西很多，只能劳烦大家一起帮忙了。”李益道，“对，这次的物品大多数是瓷器。亲爱的，不如你来决定，哪种花色用在订婚宴上，哪种花色用在结婚宴上，哪些放在你的小会客厅，或者是装饰你的房间。”
　　玛格丽特直接就懵了。
　　瓷器？
　　那是什么？
　　她本能地望向自己的舅舅，希望获得指点，结果约翰也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瓷器。
　　在大唐民间，大家买瓷器都是一扎一扎买的，成叠的瓷器用稻草绳扎好，或者四个盘子一组，或者八个碗一组，需要买几组就买几组，提起稻草绳就走。
　　李益这里的瓷器当然不可能这么干，那就太没档次了。
　　李益这里的瓷器用的是一个个上好的绿檀箱子，虽然不如紫檀来得名贵，可绿檀一样有漂亮的纹理，打磨、抛光，涂上清漆，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即便已经被加工成箱子，可是纹理中带着那抹绿，就好像即便身躯已死犹带一丝生机一般。
　　更别说绿檀也带着独有的香气，数量少的时候不觉得，可这么多绿檀箱子集中在一起，把整座大厅都染上了香味，宁静、悠远。
　　玛格丽特进入大厅的时候，就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的是太好闻了。
　　不得不说，这个亨利八世在很多方面不符合明君的标准，甚至他现在已经显现身为暴君的本性，但是也不能说他全无优点，至少他是一个很爱洗浴的君王，尤其爱泡澡。这也使得他的宫廷在卫生方面比别处好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玛格丽特一踏入大厅就能嗅到绿檀的香气的原因。
　　就连约翰祭司都忍不住问道：“亲爱的菲尼克斯伯爵，这是什么香气？香料吗？”
　　李益笑道：“是装瓷器的箱子。”
　　“箱子？它是香料木做的吗？”
　　“可以这么说。”
　　李益的瓷器当然不可能直接放在绿檀箱子里。来自丝瓜农场的丝瓜囊被压平之后，一层层地固定在箱子的内壁，再在上面裹上一层明黄色的丝绸。瓷器与瓷器之间也垫着加工好的丝瓜囊，这些压平的丝瓜囊还用了丝绸包边，甚至还在上面绣了花！
　　成摞的瓷器用明黄色的丝带扎好，四周用了好几层的包边丝瓜囊做缓冲，丝瓜囊和丝瓜囊之间还垫了棉花。
　　但是！
　　绿檀箱子也好，明黄的丝绸也罢，绣了花的丝瓜囊垫子，都遮掩不住瓷器的华美。
　　或者说，因为这样的包装，这些瓷器看上去更加闪亮了。
　　玛格丽特不知所措。
　　因为她看着这些瓷器有大的小的、方的扁的、圆的椭圆的，还有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完全抓瞎了。
　　她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就不知道选什么好，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益的部下已经结束了他们的工作。
　　白厅宫大部分房间的采光都不太好，李益的这座小楼也一样。偌大的大厅，只能依靠几扇高高的、长长的窗户采光，早上十点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大厅，只会让大厅的局部区域保持明亮而已。
　　按照这个时代的英格兰人的认识，大厅里的家具多了，就会让房间变得昏暗。
　　这是常识。
　　可是现在，因为瓷器的反光，房间一下子明亮了至少两度，就好像有人忽然把大厅上悬挂的烛台全部点亮，又好像把整堵墙变成了窗户一般，叫人格外不适应。
　　“哇喔~！这真是壮观！”
　　门口传来亨利八世的嗓门，他是卡着时间，看到李益的部下（大部分）离开白厅宫后，才进门的。挽着他的胳膊的，当然是安妮·博林。
　　即便变成了穷小姐，安妮·博林依旧衣着华丽，只有熟悉她的人知道，她的这条裙子是旧裙子，她三年前刚进白厅宫的时候就穿过了，倒是首饰是国王不久前送给她的。
　　安妮·博林道：“菲尼克斯阁下，请问，这就是瓷器吗？”
　　她曾经听亨利八世提过，原以为不过是亨利八世的夸张，可真正看到之后才觉得震撼。
　　洁白如玉，花纹精美，神赐予人间的至宝也不过如此了。
　　“是的。”
　　“真是漂亮~”
　　安妮·博林不自觉地喃喃出声，在她的身后，她的父亲托马斯·博林的眼底闪过贪婪，虽然他立刻转过了头，却依旧落入了李益和他的侍女们的眼中。
　　亨利八世道：“哦，菲尼克斯，你是在为订婚宴做准备吗？”
　　“是的。我正在跟玛格丽特挑选订婚宴和结婚宴要用的餐具。另外，玛格丽特也需要一些瓷器作为平时待客之用和房间装饰。”
　　“那么，请继续。我也正好了解一下您的故乡的风俗。”
　　李益道：“亲爱的，你有中意的吗？”
　　玛格丽特犹豫了一下，道：“我，我不懂。还是你帮我定吧。”
　　李益对边上一直侍立着的叶翩跹道：“请帮我拿一下清单。”
　　“是的，殿下。”
　　叶翩跹立刻取来一卷卷轴，两尺长，一握粗。
　　李益一面查阅，一面校对、清点箱子里的瓷器。
　　“餐具就先放地下室。至于玛格丽特的茶具，”李益看了看玛格丽特，道：“橙花、石榴的浮雕描金骨瓷茶具各一套，梅花、玫瑰的浮雕白玉瓷茶具各一套，莲花青瓷茶具、冰裂青瓷茶具一套。咦，紫砂壶呢？”
　　“殿下，那艘船沉了。”
　　“真糟糕。罢了，那就只能选锦鲤抄白瓷和冰裂白瓷了。”说着李益就在卷轴上勾选掉了相应的器具。
　　安妮·博林脱口而出：“这么多？”
　　她听亨利八世说过，李益的一套茶具，大大小小起码十二件，多的二十余件。一想到自己一件都没有，样样不如她的玛格丽特竟然能得到山一样多，安妮·博林别提有多不舒服了。
　　等我成了王后，我一定要让菲尼克斯伯爵向我进贡一整套！
　　李益道：“怎么会多？十二套是贵族标准，在我故乡，皇室的最低标准是三十六套。我的姐妹们可以随时拿出与时节花卉相对应的茶具品茶。”又道：“如果不是遇到了嘤嘤怪，害得我的座船沉了，也不用委屈玛格丽特从这些制式款里挑选。抱歉，亲爱的，只能委屈你几年，先凑合着用吧。”
　　先凑合着用？
　　一般，
　　不，
　　在整个欧罗巴，任何一个王室都不敢说这样的话吧？在今天之前，又有几个见过瓷器？
　　安妮·博林都快炸了，然后看到玛格丽特手都不知道哪里放的模样，更加心塞。
　　玛格丽特道：“不，啊，我是说，我那里不方便。还是，还是放在你这里好了。”
　　这么漂亮的东西，一看就很贵，少了任何一件，她绝对会心疼个半死。
　　“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
　　约翰祭司不得不道：“菲尼克斯伯爵，请问，你打算为这批瓷器安排几位守卫。”
　　李益愣住了。
　　看他的模样，约翰祭司少不了提醒他：“也许对于您来说，这些算不得什么。可是我相信，这些，这么精美的瓷器，足够让某些人出卖灵魂。”
　　李益道：“所以，我还要为它们安排守卫！真见鬼！”
　　“怎么了？”
　　“不，我是说，谢谢您的提醒。”李益想了想，道：“好吧，玛格丽特，你有可靠的管家人选吗？”
　　“管家？”
　　玛格丽特没反应过来。
　　“是的。我不可能让我的侍从们一直充当，”李益顿了顿，道：“这些东西的守卫。我需要一位可靠的管家。”
　　玛格丽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门口有人高声道：“菲尼克斯伯爵阁下！请您就您的部下袭击了我们西班牙的运金船一事做出解释！”
　　哈？